天刚刚下过一阵绵绵的细雨,道路开始变得泥泞起来。配上阵阵冷风,温度又下降了许多。但是这丝毫不妨碍普安德前去查看军队驻地的情况。
切辛城内驻扎着调集来的各个地方的常备士兵。他们住着还算靠谱的帐篷营地,练习如何用长矛进行大规模战斗和维持阵线。他们大多数人之前都没有参与过战争,平日里要对付的无非就是小偷和醉鬼。要是说自己杀过一两个强盗,那就已经是很好的谈资了。
在他们附近的营房里住着受到待遇较好的册封骑士,流浪骑士,以及著名佣兵团里的重装步兵。这些人都受到过良好的训练,在战场上的拼杀经验也多过普通的士兵。他们中的多数都拥有一身不错的盔甲,把整个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知道即将要参与战争的他们不像普通士兵那么无所事事,而是三五人聚在一起,讨论着战斗的技术,有时候起了兴致也会比划比划。
在侍从和护卫骑士的簇拥下一路穿过拥挤的主街,普安德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城墙边的马厩旁。今天也是骑士们练习集群作战的日子,大部分都重骑兵已经出城,留在马厩边上的几人大概是刚刚获得了赶制好的马铠,在铁匠的帮助下安抚好自己的战马,然后给它们穿上沉重的马铠。他们的马铠不是传说的全板甲马甲,那毕竟太奢侈了。
一个带撞角的板甲护胸,和一些锁子甲,就是马铠的全部,包裹住了战马在冲击敌军的时候最容易受击的部位。
“快点儿,我就怕一会儿找不到他们了。”一个穿着全身纽伦堡式骑兵板甲的士兵打开了自己头盔的掀面,里面的金色大胡子就从头盔里蹿了出来。铁匠急忙给战马的马铠系上皮带,然后拿了一个小木凳帮助穿着重型骑兵甲的老兵上马。旁边的侍从也很配合得递上了一支装饰鲜亮的骑枪。
“喝呀!”骑士急不可耐得催动战马像城门处跑去。不过速度明显比正常马慢了许多。
“我们现在有多少这样的骑士?”普安德问道,他看向了身边的艾登。
“现在有七十四名这样的重骑兵。有些事是雇来的,有些是其他家族的。”艾登想起了前几天在统计兵力的时候看到的数字记录。
“七十四名,人数足够了。他们在战场上是十分恐怖的力量,是撕开敌人阵线的重拳。”普安德点点头道。他没有亲自领军作战的经验,但有两次随军观摩的经历。重骑兵的运用也确实是门学问。看到了这里,心底里能击败安德烈家族的底气更足了。
“让开让开,快闪开!”普安德的前方,是一名负责开路的士兵。他借着普安德的威势,凶巴巴得驱赶着这些市民。没一会,市民就乖乖得在中间让除了一条道。
出了高高的城门,外面就是切辛城最具有防御优势的位置。城门外是一个角度不算大的斜坡,敌人从下方进攻会极其不便,如果碰上阴雨天气,若想攻克城门,需要付出的损失会更加惨重。望着城墙上的射击孔,普安德莫名得很有安全感。
切辛的正面,也就是坡下,那里也是一片和深林堡一样的大平原。建城之时的格林家族领导人明白反斜坡可以藏人,于是征用了大量的农民,将几百米内几乎所有能藏人的反斜坡铲平。
此时的平原上也有着密集的帐篷。十几个家族的旗帜和徽记飘扬在风里,形成了一道风景线。基础的下级步兵们被将领编到了一起,除了为这次战争统一制作的长矛外,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长杆戟和长杆斧,甚至还有大铡刀和英格兰钩镰枪。剩下的大部分,则是使用剑盾的轻装步兵。这些士兵最差也有一件棉甲,起码能在战场上勉强保住一次命。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铁盔和一件锁子甲。
“我想我漏了些什么。”普安德总感觉有什么兵种没有看见。
“您说的是长弓手吧?”艾登知道普安德要问什么。
“是的,我怎么没看见长弓手?他们和这些基础步兵驻扎在一起了吗?”普安德疑惑道。
“他们在更远的地方,在西边那个磨坊那里。”艾登打马向前,和普安德并驾齐驱。
“走吧,带我去看看这些长弓手。他们可是这场战争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了。”普安德点点头,由于长弓手也需要地方练习,所以扎营点安排得远一些也合情合理。
普安德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衣甲鲜明的护卫骑士。瞬间获得了营地里的士兵的目光。
有些走到一旁,右手捂胸,致敬行礼。有些指指点点,仿佛想要挑点刺儿出来。
“这不是西蒙老爷子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帐篷区里一个装饰精美的帐篷下,两个穿着华贵的人也和普安德一样在巡视营地。
“可不是嘛,这么一把年纪了,好像连点治理封地的成绩都没有。”穿着华贵的男子再次坐到行军椅上,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然后抿了一口茶。没错,茶。这是那个时代在东欧极其稀有的东西了,不花点金子的话,可能连根茶梗都别想舔到。
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传到了普安德的耳朵里。其他人都在注意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却十分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听着那两句话,他的心里燃气了业火,但是由于家族面子的缘故,他选择了克制。但是无论如何无法从将李业栩的脸,从脑海里抹去。还有那个徐未明。
他们是如此突然的就闯入了他的世界,被自己的父亲赏识,作为一个外人还被赋予了极大的信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处处不如他。唯一能压他一头的东西,也就是一个贵族血脉了。可这依旧无法缓解他现在的状态。
“大人,那里就是那个磨坊。”冷风吹在脸上,普安德清醒了,艾登指着一座地势较高的风力磨坊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长弓手的状况吧。”普安德像艾登回应道。
磨坊的前面,一排排的弓箭手排着紧密的队形,全副武装得等待着训练内容的开始。
“活动一下你们的肩部和背部,放松一下你们的手臂和手指!”看上去是个教头的老兵站在磨坊的风车下,拉着破锣嗓子吼道。
下面的长弓手果然根据指令开始放松活动。毕竟使用大磅数的长弓进行作战不是什么简单事。
“休息够了?弓箭手准备!”老兵的破锣嗓子再次响起。不会放松动作的士兵会越做越累,但听到号令一出,只能尽力得看起来,拿起弓。
“看来他们的情况不错。”普安德对着身边的艾登点点头。
“是的大人,他们一定能在战场上射死更多的敌人。可以一直排到哈里奇大门口!”艾登附和着说道。
“弓箭手准备!我不想说第三遍!”老兵吼叫着让下面的长弓手们重新排好队,然后准备好长弓和箭。
“搭箭!拉弓!再坚持一会!”老兵无奈叫道。接着,他从他的箭里拿出来一支奇怪的箭。
“吱吱吱!”他随意抬高角度,瞄准了一个大概位置发射。响箭拖着长音落到了泥地里,然后后面的长弓手们都瞄准了这个响箭落地的地方,然后松开弓弦。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那么多长弓手的可怕火力倾泄一个点上?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随意选择目标听命射击。”普安德不解道。
“大人,稍安勿躁,这个办法,这个战术是李业栩给我想出来的。”艾登回答道。
“怎么又是这个家伙。”普安德心里嘀咕道。
“他说在关键时刻,这种密集的箭雨可以有很多用处。比如说敌方的重要目标,撕不开的阵线和战术上的扰乱。”艾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