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平生简要地说了下凤仪宫发生的事。
“今日一早,舒贵姬忽然带人闯进凤仪宫,非说商淑媛昨夜与人苟合,她证据确凿,就要搜宫,鸣蝉见此,带人拦下,两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舒贵姬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三两下就将商淑媛宫里的人打趴下,舒贵姬就带人硬闯进商淑媛的寝殿。”
“结果、结果就发现商淑媛的寝殿里果然有剥落的男人的衣裳,而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舒贵姬便下令搜了商淑媛的凤仪宫!”
梵音听着,颇为疑惑,“舒贵姬闹成这样,商淑媛没做出什么制止的举动?”
平生道,“听来报的人说,商淑媛似乎中了什么东西,奴才猜测许是春/药。”
梵音微微错愕,这舒明仪竟玩得这么大?!
裴苏御又问,“找到那个男人了吗?”
梵音看了裴苏御,听平生道,“还没有。”
裴苏御皱了皱眉道,“快走吧,再晚些恐怕要出事。”
裴苏御和梵音赶到时,席斯幽和白烛伊已然到了,梵音见了,心想这大概是史上最全的一次宫廷会面了。
庭院里,横陈许多尸首,空气里飘散着熟悉的血腥味,梵音骨血里的凶煞气,蠢蠢欲动。
台阶上,商栖迟衣冠不整地持着把长剑,长剑一头指向舒明仪。
“为什么要陷害本宫?为什么?”
商栖迟双眸猩红,乌发凌乱,身形不稳,甚至有些站不住,她的胸脯狠狠地喘息着,似乎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舒明仪已彻底疯掉,毫不畏惧地盯着商栖迟,“陷害?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是陷害呢?娘娘脚边躺着的男人是谁啊?难不成是太监吗?啊?哈哈哈哈哈!”
商栖迟的脚边,是被舒明仪搜查出来的商栖迟的奸夫,找到他时,他浑身一丝不挂,舒明仪把他丢到商栖迟面前,商栖迟刺痛了眼,连问都来不及问,一怒之下将其封喉!
“本宫从未与人苟合!本宫甚至不认识他!”商栖迟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着,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此时此刻,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她的宫里多了个全身赤/裸的男子,而她又衣不蔽体,她要如何说得清?她要如何说得清啊!
就在这时,宫门口的宫人传报,“皇上驾到——”
庭院里一众宫人立刻转身跪拜,席斯幽和白烛伊亦转过身来行礼,唯有商栖迟,震掉了手中的长剑,仿佛天崩地裂般望着来人。
舒明仪见裴苏御和梵音皆到,咯咯地狂笑起来,“皇上!皇上您快看呀!商淑媛不忍深宫空寂,背着您找男人呢!哈哈哈哈哈!你快瞧!她的脚边就躺着那个男人呢!到现在咯咯咯!到现在还药劲未过呢哈哈哈哈!”
舒明仪放肆地狂笑,在寂寞无声又血味弥漫的庭院里额外骇人。
商栖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噗通跪道,“皇上,臣妾没有,是有人陷害臣妾啊皇上!”
白烛伊的目光落到跟在商栖迟身后跪下的鸣蝉上,幽幽说道,“淑媛娘娘,证据就摆在大家的面前,您不能因为皇上患有眼疾而看不到,就欺负皇上啊。”
鸣蝉向白烛伊投来愤恨的目光,白烛伊恍若未见,心生快意。
“更何况方才是您亲手杀的那个男人,您若不杀,还能好好审问审问,您这杀了,才显得您心虚呀。”
席斯幽适时开口道,“商淑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为后宫里品阶最高的妃嫔,忽然出现这种事,怎么也得给人一个说法吧。”
席斯幽和善的面容多了丝责怪,这份责怪恰到好处,不至于咄咄逼人,只教人觉着她真的是替皇上、替商栖迟着想,不忍看到这种场面似的。
可不论是白烛伊还是席斯幽,她们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裴苏御对商栖迟心生嫌隙。
商栖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裴苏御身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求您给臣妾时间!三天!臣妾只要三天!”
裴苏御漠然地看着她,不置一词,只见舒明仪忽然攀附到商栖迟的耳旁低低言语。
“淑媛娘娘,只要你把山河交出来,臣妾就替您求个情,如何呀?”
舒明仪咯咯笑着,杏眼泛着盈盈的光,她灰颓的裙摆摩擦在地上,沾染了不少的尘土和血迹。
直到此刻,商栖迟终于明白舒明仪为什么这么做了,她仿佛在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舒明仪,此时裴苏御忽然问道,“弦思,你看见了什么?”
商栖迟神色骤变,狠狠地盯着梵音。
梵音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只见商栖迟忽然拾起长剑,朝舒明仪的喉咙一剑穿去!
“啊!”
白烛伊惊叫一声,席斯幽后退半步。
平生捂住嘴巴,伯乔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商栖迟她竟然当着裴苏御的面,杀了舒明仪!
这件事也出乎梵音的意料,她想到商栖迟会亲手解决舒明仪,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快,如此大胆。
梵音还发现,商栖迟看向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商栖迟当然不能让梵音把话说出来,她现在深得圣宠,皇上最信她的话,舒明仪之所以这么做,多半也是梵音挑唆,她们两个分明是一伙的!她怎能让她添油加醋地陷害她?!
商栖迟当着梵音的面杀掉舒明仪,是震慑,也是威胁,更是商栖迟的孤注一掷。
商栖迟就那么毫不避讳地瞪着她,她仿佛敢笃定,在场之人没有人敢把真相告诉裴苏御,他们会因为商栖迟的威慑,对裴苏御敷衍和隐瞒,他们会欺负裴苏御的眼疾,不告诉他真相!
狂妄!
梵音微微眯起眼,淡漠地说道,“臣妾看到,满地尸首,和一个被一剑封喉的男人。”
“臣妾看到,商淑媛衣衫不整,乌发尽乱地跪在皇上的面前。”
“臣妾看到,舒贵姬——”
商栖迟忽然打断梵音的话,“舒贵姬一头撞上了臣妾的剑!她构陷臣妾!她心中有愧!故而以死谢罪!”
商栖迟几乎喊破了喉咙,暗哑的声音宛如匕首划过绣铁,听得人毛骨悚然。
天上日头正盛,光线束束猬下,慢慢指向梵音的长剑被照得刺目。
梵音忽然笑了,就在她张口的那一瞬,商栖迟的长剑直朝梵音的喉咙而来,梵音几乎在同一时间,用两指钳住的剑尖,往旁边轻轻一撇,她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臣妾看到,舒贵姬教商淑媛,一剑、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