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二十年就过去了。
汉中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只是这记忆里巍峨的宫殿,似乎什么都没变。
哦,也许是变了的,至少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变了。
一笑在夜色里潜行,脚下清白漆瓦整齐排列,最好看的宫殿还在那个方向。
只是这次,宫人再提起冷宫,想到的是风华正茂的七皇女,而非当初宠冠六宫的湘南贵君。
一笑在冷宫门外停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偷偷到清心小筑看看。
推开那扇门,里面的东西还是那样,甚至连非念他们离开时碰倒的椅子都没扶起来。
十年尔尔,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灰,可见真的没有人再来过。
这院子都这样了,她没兴趣再进去看看,只是背着手站在门口。
女子穿着一身白衣,没有多余的颜色,风一吹就好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
巡夜的侍卫被她下了一跳,手里拎的灯笼打翻,瞬间失去光芒,可就是这无边的黑暗,却再也没那么恐怖。
侍卫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道:“是殿下吗?”
殿下?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笑挑眉回头,银灰色的月色里,她那身白衣尤其明显,连带着那张脸也好像在发光。
那人看到她与女皇相似的模样,就知道是她回来,慌忙跪在地上。
“奴才鹧兰院护卫,奉命在此等候三皇女,十年了您终于回来了!”这护卫得有五十岁了,腿脚不方便,只能提着灯巡夜。
但依照女皇的托付,就算是巡夜,她也变着法在冷宫多走几圈,为的就是能在三皇女回来的第一时间接驾。
“你奉的是何人的命?”一笑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
“回殿下,奴才是当今天子的心腹,陛下等候您多时,吩咐奴才带您去见她。”这个命令有些年头了,现在的女皇陛下不知道还有几天活的,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人。
视线里,那双素白的鞋轻移,踩灭那盏灯笼里仅剩的火光。
“带我去见玉无双。”
女子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生冷,侍卫打了个哆嗦,抖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这……”
她越是如此,一笑越怀疑她的身份,凤初会让人专门在这里等她?她怎么知道是不是七皇女的阴谋。
一笑什么都不怕,就是想好好看看小丑跳的多好。
侍卫感觉自己浑身都冒冷汗,咽了口水颤着嗓子:“殿下……”
“殿下有所不知,湘南贵君宾天已有十年了……”
那白色的身影一顿,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宾天……
什么意思?
死了?
怎么会?
他这辈子不是女主的亲生父亲吗?
不知道是惆怅还是疑惑,女子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瞬间泄了气般,压着嗓子:“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玉无双的生死,她想完整的知道经过,虽已无力回天,但至少得要明白死因。
侍卫松了口气跪着称是,踉跄着站起来在前头引路。
为了等这一天,这条路她走了上千遍,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就是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必须找小路走,免得碰到其他人。
一笑安静的跟在她后面,事到如今怎样去见女主都一样,反正她绝对不会心软。
她那渣爹把她压制了二十年,非要搞清楚没追踪器才肯让她醒,错过了这么多。
既然玩不了权谋,那就直接要她的命吧……
只是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似乎当年还有人在,叫什么……凤、凤以湘!
“七皇子现在在哪儿?”女子突然问道,那侍卫又打了一激灵。
年纪大了经不得吓,自己给自己顺气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七皇子应该是嫁给瑞国公嫡女了,已嫁的皇子都没消息传回来。”
嫁人了?
也好,他那性子,留在宫里也是出气筒,早点嫁出去还能享享清福。
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闲聊的兴致:“我记得那瑞国公的小姐不是喜欢娇气美人儿吗?怎么讨了七皇子?”
气氛放松了不少,侍卫也难得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有些奇怪。
“七皇子不就是娇娇气气?”
一笑挑眉,难道是他们离开后,那小家伙开朗不少?
“是吗?我怎么记得他连话都说不全?”
侍卫脚下一停,突然想到了十年前的传闻,不可抑制的咽了咽口水:“您、您说的是七皇子凤以璘吗?”
“凤以璘是谁?”一笑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当初收养的时候,凤初连皇子都给薅夺了?
侍卫终于停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面那传说中最优秀的三皇女。
“殿下,若您说的是最初的七皇子凤以湘,那他此时进了太庙也有十年了。”
一笑和她面对面,闻言轻皱眉头:“出家?”
侍卫摇摇头:“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追封昭仪上郡主,却入了太庙。”
想到当年那孩子,她就感觉自己心里寒得慌。
这可能是她在皇宫当差这么些年,唯一觉得凤初做的不对的事。
明明贵君无药可医,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年轻人的性命?
又是一条人命,她在这皇宫牵挂的也就玉无双和凤以湘了,现在两个人都没了……
呼……
“知道、他,他怎么死的吗?”
侍卫低下头:“殿下,这件事得您亲自问陛下,奴才送您到这儿,前面就是陛下寝宫了。”
侍卫倒退着离开,一笑遥遥望着那边灯红通明的宫殿。
还真的是凤初的人,还以为最后得先见女主一面……
只是不知道那侍卫是什么意思?凤以湘的死和她有关系?
一切见了凤初就知道了!
一笑围着那座宫殿四处踩了踩点,选了人最少的地方跳进去。
只不过她点子背,脚刚落地,就迎面遇见一个黑衣人。
瞧她那打扮,应该是凤初的暗卫之流。
凤三遇见她不是巧合,她是看见了才专门过来寻的。
相比二十年前,这孩子已经出落的如此明丽,不知道她在外面受没受过苦。
虽然有点老母亲的嫌疑,但她确实是曾经帮过她。
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她还依然坚信那样冷静睿智的孩子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