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冬月二十三,李自成还在河南折腾,襄阳暂时无事,刘马谢三人决定在夷陵城驻扎在一段时间,一为了整练新军,二也为了更好地控制夷陵城。夷陵现在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方国安刚撤走,夷陵现在最高的军事主官叫薛胜功,不过是个守备而已,手下还是当地卫所兵,战力基本为零。
刘慧明知道明年张献忠就要打过来了,他就是从夷陵进入四川的,最后几乎杀光了所有四川人。自己作为一个四川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就绝对不能让张献忠进入四川,一定要避免四川人的灾难。
第二天一早,刘慧明派人盯着王家的一举一动,自己就和马万年、谢凤武二人来到演武场整编军队。
巳时,张推官来到军营,递上名刺求见。
“哈哈,来得这么快”,马万年闻言哈哈大笑,“咱们去见见吧。”
刘慧明和马万年来到大帐,张推官连忙上来行礼,“下官拜见两位上官老爷!”
他已知道了刘慧明的身份,哪还敢摆文官的架子?
刘慧明连忙扶起,知道他的来意,也不藏着掖着,原原本本地说了昨晚上的情况。
张推官听完,愁眉顿时紧锁起来,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知州大人难逃干系啊!但知州大人一介文人,如何能发射飞刀,下官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刘慧明笑了笑,“就算另有其人又能怎样?现在主要是看如何解决这件事。”
“对,对!”张推官连忙点头,“知州大人也是这个意思,特别是知州大人听说了先生天子亲军的身份之后,有意投靠先生,请先生接纳。”
刘慧明笑了笑,打趣道,“他这是急病乱投医啊,我可不想接纳一个屁股上有屎的人。”
马万年连忙打断刘慧明的话,“大哥,荆知州也是一片好意,大哥就不要推迟了吧。”
张推官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大人有所不知,这夷陵城虽然地处内陆,但控扼巴蜀,往来商户无数,大人若接纳了知州大人的投靠,每年卡税都有几万两银子,知州大人愿意奉上六成给大人。”
刘慧明仍是不答应,“据我昨晚上的观察,这荆国光好色不说,骨头还软,这样的夯货我要来何用?”
马万年又在一边好说歹说,刘慧明才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了,“先看看这件事他怎么处理吧,处理得好,我倒是可以让他投到我门下。”
刘慧明和马万年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张推官久在官场,早已心知肚明,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刘慧明摆摆手,“去告诉荆国光,本官这次就帮他一把,让他藏好了。以后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让他去做,他要是敢背叛本官,本官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张推官连连点头答应,“下官一定把信带到。”
张达中走后,马万年问刘慧明,“大哥,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刘慧明笑了笑,“咱们昨天不是抓了几个土兵探子吗?”
“你准备把事情推给土人”,马万年想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此计妙啊,就说是施州土司的离间计,好,好!”
刘慧明不以为然,“这还不够,薛胜功必须是内应!”
“你要对薛守备动手”,马万年愕然。
刘慧明点点头,淡淡地道,“夷陵必须控制在我们手里!”
谢凤武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也在一边帮腔道,“对,对!这样我们的兵马才能进城,一直在城外扎营太麻烦了。”
刘慧明一愣,这小子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谢凤武见状,笑了笑道,“小弟饿了,进来找点儿吃的。”
刘慧明笑了笑,示意他在一边坐了,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马万年愕然,“难怪你刚才问夷陵薛千户的事,原来是想把夷陵控制在手啊。”
刘慧明不置口否,“我们要守住四川,首先就要控制夷陵,其次是夔州,这两个大营必须是我们的人才行。”
谢凤武想了想,挠头道,“夷陵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才设了一个大营啊?”
“我也不知道!” 刘慧明笑道,“或许是太平时节吧!”
知州衙门大门紧闭,门口早已人山人海,王家的人抬着棺材,领着家丁仆人,纠集起一帮地痞流氓正在大声喝骂。
“狗官荆国光草菅人命!”
“狗官荆国光眠花宿柳,不问政事!”
“狗官荆国光残杀生员!”
王员外和一些秀才举人们坐在对面的茶楼里,看着紧闭的知府衙门,不住冷笑,“荆国光啊荆国光,你一拔贡生能做上正五品的知州位置,已经够可以了,你以为有了吏部的人支持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嘿嘿,还是王世叔有魄力啊”,一个生员朝王员外拱手行礼,“这个斯文败类,真是无法无天了。”
又一个生员站出来道,“只不知巡按大人什么时候能到,最好能在巡按到来之前斗垮姓荆的。”
“巡按还远着呢,目下盗贼蜂拥,巡按会不会来都还是另外一回事!”
王员外看着外面的情形,微笑道,“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衙门口,一群家丁整装待发,打头的却是十几个秀才,他们仗着自己生员的身份,官差衙役根本不敢动他们。
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头子大声吼道,“乡亲们,随我冲进去活捉狗官。”
衙门口群情激奋,见知州大老爷如此怠慢众人,不由得大怒,纷纷响应,“对!把门撞开,活捉姓荆的狗官!”。
不知道谁抬来一根木头,众人扛着木头缓缓地往衙门走去。
秀才们喊着号子,家丁们抬着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州衙大门。
大门年久失修,很快就被撞得摇摇欲坠。
荆国光在里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不住地问张达中,“老廖,老张,刘赞画和马游击怎么还不来?”
廖同知和张达中一脸无奈,张达中只好问旁边的薛千户,“薛千户,怎么回事,你的人什么时候来?”
薛千户冷笑道,“大人,下官也不知道啊。下官手下都是夷陵本地人,沾亲带故的,出了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出面啊!”
“你!”荆知州勃然大怒,随后又一脸无奈,“你想要开拔银子,是吧?说罢,要多少,我马上就发。”
薛千户摆摆手,“大老爷啊,这个时候就不是钱的事了,末将无能为力啊。”
荆国光气得像一只拉磨的驴,在签押房里来回转圈。一脸转了好几圈,才停在薛胜功面前,如释重负地问道,“你帮我问问王员外,他到底想
要什么?本官都答应他。”
薛千户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下官遵命!”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
荆国光三人气得满脸通红,张达中气愤地道,“这帮地头蛇,欺负大人是外地人,居然如此无法无天!”
荆国光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响,脸色一变,大声吼道,“啊,不好!他们冲进来了,刘赞画到底是怎么说的?”
张达中摇头道,“他只是说了答应帮忙,让大人藏好了。还说以后有很多事情要大人代劳,让大人不要背叛……”
“等等,等等”,廖同知急忙打断,“什么让本官藏好了?啊,对了,本官知道了,他是让我们藏起来,哈哈!”
“藏起来?”荆知州疑惑道,“让我们藏起来,是何意?”
家丁头子白兴国带着几个精悍的家丁已经冲进了二进,这时候就不需要生员打头阵了,他们比干什么都积极。
廖同知听到外面传来大杂声,也顾不得尊卑体统了,急道,“府君,冲击州衙可是谋逆重罪啊,咱们快藏起来,等他们一进来,白杆兵就会出现,他们就完了!咱们再出来就是了。”
荆国光恍然大悟,顿觉身体一松,在心里感叹道还是锦衣卫有手段啊,一跺脚,大声道,“哈哈,老廖、老张,走,咱们快躲起来!”
荆国光三人带着几个常随来到后衙,东拐西绕也没找到一个安全之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张达中突然指着北边的库房,大声道,“府君,府君,银库里可以藏人!”
荆国光一听大喜,“对,就藏在银库里,银库坚不可破,又大又宽敞!”
说完第一个带头往银库冲去,张达中紧随其后,廖同知年纪大了,跑不动,被落在了后面。
“哎呀,不好,他们冲进来了”,廖同知大声喊道,“快走快走,下官走不了啦!”
看着州衙大门连着门框被撞倒在地,溅起浓浓尘土,衙役逃得无影无踪,王员外哈哈大笑,对着身边薛千户说道,“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薛千户赔笑道,“之前让他把五码头的卡税交出来,他就是不交,现在好了吧,我们自己取。”
“大家走吧”,一个生员一脸兴奋,“咱们去会一会姓荆的,问问他,他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举人怎么就能做到五品知州,咱们怎么就不行?”
众百姓进到州衙,看见好的就拿,拿不走的就砸,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祸害了一进又进入二进。
二进的东西更多更好,百姓们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虚此行了,顿时就像鬼子进村,不断搜寻可用之物。
王员外领着众人来到前院,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堂,不由得哈哈大笑。
众生员也跟着哈哈大笑,王员外扫视了一周,见家丁头子白兴国正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忍不住得意地问,“荆国光那鳖孙呢?”
白兴国也是一脸兴奋,得意地答道,“暂时还没找到,只抓到了廖同知。老爷放心,他跑不了的,后门我们也留了人。”
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道,“老爷,不好了,咱们被包围了!”
王员外脑袋嗡的一声,顿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