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刘慧明终于杀退了蒙古骑兵,解了姜瓖的围。
看着姜瓖那张疲惫的脸,刘慧明想骂又骂不出口,只得温言宽慰道,“老姜啊,你受委屈了。”
姜瓖单膝跪地,一张灰败的脸涨得通红,“末将贪功冒进,以至损兵折将,请督师责罚。”
刘慧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着他厚实的肩膀,道,“算了,你虽然马失前蹄陷入重围,但至少证明你还有杀敌立功之心,还有跃马扬刀之胆,只要有这种勇气,就是大明的热血男子汉,些许失败算得了什么!”
姜瓖心头一暖,拱手道,“阁部宽宏大量之心,末将铭记于心!”
刘慧明看了一眼他手下的将士,见他们虽然有些疲惫,但战力并未损伤多少,当下一扬马鞭,指着北方道,“我准备马上追击鞑子,你手下还能战否?”
姜瓖吃了一惊,随即便想到这确实是一个不错战机,忙大声道,“能战!”
姜建勋等人也大声道,“吾等还能战!”
“好!”刘慧明哈哈大笑,指着远方道,“商老大已经追过去了。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希望你们一雪前耻!”
姜建勋等人挨了一天打,虽然疲惫不堪,接到命令以后却兴奋不已,大吼着要找回今天的场子。
大局已定,刘慧明就要淡定得多了,姜瓖走后,他就下令被撇下的步兵全军就地修整,吃起了早饭。
中午,商石敬终于追上了蒙古后军,双方再次大战一场。蒙古人不敌,留下四百多首级断尾求生。随后,姜瓖又赶上来追了五十里,双方又打了一仗,斩首二百多。
刘慧明率领步兵赶到的时候,姜瓖和商石敬两部人马合在一起正在吃晚饭。
姜瓖打了一场胜仗,底气足了不少,见刘慧明手里抱着炭炉闲庭信步而来,袍子上连一滴血都没沾,心中感叹不已,嘴上却赞道,“阁部用兵有诸葛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之风范啊!”
刘慧明呵呵一笑,摆手道,“咳,我是个南方人啊,特别怕冷。这一仗,我就是动动嘴,上阵拼杀还得有劳你们啊!”
姜瓖道,“鞑子的眷属就在五十里外,末将这次追上去一定能虏其眷属!请阁部下令末将追击!”
“这……”刘慧明一阵无语,哪有抢劫还带家属的,这些蒙古人是不是太不拿咱大明当回事了?
既然蒙古人这么不讲究,刘慧明也决定好好跟他们玩一玩,他马上下令步兵挖掘壕沟,搭建营垒,埋锅造饭,全军就地修整一夜,明天再与鞑子算总账。
第二天一早,刘慧明就点起兵马,让商石敬撇下步兵,让自己手里的一千骑兵和罗川、王甫臣的骑兵合为一军左翼,以姜襄部六千骑兵为右翼,刘慧明亲率所有步兵和独立团骑兵为中军,仍然排出一个蝎子阵,直往蒙古老营而去。
深秋十月,蒙古草原天干物燥,正是用兵的好时候。
然而,商石敬那边传来的军情却不容乐观,蒙古人保护家眷的决心不小,商石敬和阿巴哈纳尔部先打了一仗,正要大获全胜之时,四子部又派来了援军助战,商石敬见取胜无望,只得转为守势,目前正僵持不下。
而姜襄也和多尔济打得难解难分,大明这边一时难以取胜。
刘慧明接到军报以后,不禁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蒙古人一样是有底线的,当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之时,一样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握着炭炉看了一眼独立团,对张家玉道,“两军正陷于焦灼之势,我们这边只要有一股生力军加入,胜负的天平就会倒向我们这边。”
张家玉迟疑道,“阁部准备亲率独立团去增援?”
刘慧明嗯了一声,“嗯,不错!所以,这里的步兵就交给你了!”
张家玉顿感压力山大,这里可是有一万多步兵啊,他一个从来没有领过兵的人突然就率领一万精兵,着实有点儿吼不住。
刘慧明扔掉炭炉,不由分说地把兵符交到她手里,转身对独立团,道,“检查装备,一刻钟以后出发!”
独立团到现在为止一仗都还没打,手下将领早就心痒难耐了,这次终于逮到敌军主力,哪有放过之理?
刘慧明率军赶到战场时,商石敬正与阿纳诺木齐纠缠,商石敬只有五千兵力,而阿纳诺木齐和董夷思拉布足足有一万人,饶是他再勇猛,一敌二也已经使出了全力。
而姜瓖这边的形势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尔济怕商石敬,却不怕姜瓖,他手里虽然只有五千骑兵,但战斗力明显强过大同骑兵。
到目前为止,姜瓖和商石敬都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刘慧明抬头看了看天,暗道夜幕降临,正是出骑兵的时候啊。
他马上下令白松龄率部直奔商石敬右翼,目的正是鄂木布的中军。
然而,鄂木布早有准备,同样是三千骑兵严阵以待。
白虎团虽然装备精良,但骑术远不及蒙古骑兵,双方厮杀了小半个时辰。独立团先用虎蹲炮轰击,鄂木布经验老道,在虎蹲炮装弹的时候发动突击,独立团又冲出一营三眼铳兵。
双方又相持了一阵,独立团的鲁密铳又发威了,要不是天黑了,瞄不准,鄂木布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独立团的武器很多,也很炫,但真正到了战时刘慧明才发现,虎蹲炮还是配给步兵最好用,骑在马上根本没法装弹。鲁密铳就是个样子货,只能少量配置,在马上装弹也是不现实的。只有三眼铳是最有用的,打完三发子弹以后抡着铳头就可以当榔头用。
独立团几次遇险,都是这一营三眼铳兵拼死顶住,吓得刘慧明几次让田维胜去扑火。
刘慧明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想起那天姜瓖说的话,不禁骂道,“玛德,这姜瓖说得没错啊,兵马就算练得再好也要打仗才行啊!”
刘慧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他需要速战速决,然而己方左中右三军与对方杀得难解难分,他手里除了一营亲卫以外,再无可用之兵了。
明军是客场作战,拖延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刘慧明急需打破僵局。
“老田,给我拿一面大鼓来,本督要亲自擂鼓助威!”
刘慧明想起了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故事,忙有样学样起来。
“咚咚咚,咚咚……”铿锵的鼓声由近而远,飘进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这是刘慧明大二时在校运动会啦啦队当鼓手时学来的,现在用于战阵也不错。
刘慧明敲了一阵,让下面的鼓手都按此节奏擂鼓,一定要擂到敌军不能支撑为止。
在刘慧明亲自鼓舞下,前方的将士果然爆发了,不断地往前冲锋。
刘慧明心里欢喜不已,他把鼓吹交给王腾,自己则睁大双眼关注着眼前的局势,吩咐田维胜随时准备出击。
他准备孤注一掷,把最后的一营人马也押上去。
就在此时
,刘慧明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怒吼。
“大人,大人,快看!”田维胜指着左翼大声喊道,“破了,破阵了!”
夜幕中,刘慧明放眼看去,就见己方骑兵营中一个白面大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马冲进了蒙军阵里,那人一边怒吼着,一边舞动着长枪,周围的蒙古骑兵纷纷落马,跟在他身后的骑手挺枪便刺,这一小队人就像一台推土机,硬生生地在地方阵地里开辟出一条道来。
“卧槽!这么猛!太猛了!”刘慧明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激动得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问道,“我原本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田维胜道,“大人,你忘了,这是王甫臣啊,是王甫臣!”
“是他啊!”刘慧明哦了一声,一挥手,打了个响指,赞道,“西路马鹞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哈!”
商石敬见己方破了阵,忙让罗川跟在王甫臣身后扩大战果,自己则去增援独立团的中军。
王甫臣和罗川犹如两只猛虎,才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把敌人右翼搅得一塌糊涂。
阿纳诺木齐大惊失色,忙调来预备队补救,但是已经晚了,王甫臣已经势不可挡了。
鄂木布只得亲自上阵,但他对面的独立团在商石敬的帮助下也杀了过来,大明官军已经彻底扭转了局势。
当王甫臣杀到离他只有百步的时候,姜瓖也破阵了。
鄂木布中军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不得不退兵了。
“擂鼓,擂鼓!”刘慧明大声喝道,“冲锋号,冲锋号吹起来!”
在己方滚滚洪流下,蒙古军终于溃不成军了,商石敬和白松龄只觉得前面的敌人陡然一空,鄂木布又跑了。
“哈哈,胜利!”刘慧明大笑,大声下令道,“追击号,追击号吹起来!”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蒙古人溃不成军,大明三军紧追不舍,终于追到了后方的老营里。营中的小孩子和妇女得到消息早就跑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没有马的女子,牛羊倒是有一大片。
刘慧明才不管跑掉的人呢,他看到成片的牛羊就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全军苦战三天,每天都是吃干粮,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他把帅帐立在鄂木布原先的帐里,就让杜云给张家玉写信,让他赶紧过来保护自己。
商石敬、姜瓖和白松龄三人追了五十里,没有追到蒙古骑兵,反而截获了不少逃散蒙古女人和孩子,他们杀掉了孩子,抢走了全部女人凯旋而归。
第二天凌晨,当三人带着一大群女俘回到军营时,刘慧明和张家玉早已杀牛宰羊,等着他们回来了。
姜瓖闻着醉人的羊肉汤味儿,禀报道,“禀告督师,鄂木布远遁一百里,末将追之不及,只得回来了。”
刘慧明笑呵呵地扶起二人,“够了,够了。咱们获此大胜,鞑子今年再也不敢叩边了,咱们的目的达到了,何罪之有!”
姜瓖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一仗他是先败后胜,要不是刘慧明及时救援,说不定他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而刘慧明率领的新军战力更是让他震撼不已,商石敬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从容应对,独立团那眼花缭乱的战术攻击,让他心醉不已。
刘慧明吩咐道,“众将激战两天,都辛苦了,咱们今天就在此处安营扎寨,犒赏士卒,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拔营回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