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归佩服,该演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等秦良玉站起身来,刘慧明才发现史书上说秦良玉身材高大,所言不假啊,就算现在已经七十岁高龄,身材仍然不比刘慧明矮多少。
秦良玉端详着手上的戒指,又看了良久,突然厉声道,“大胆贼子,胆敢欺瞒于我!”
说罢大步向前,紧握拳头照着刘慧明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刘慧明早有准备,静静地站着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只是沉声道,“少保且慢!”
秦良玉果然是吓他的,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才佯怒道,“怎么,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就凭这么一件小小的物件就像让本将相信你的身份?”
“在下当然不止这一个信物!”刘慧明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腰牌,双手递给秦良玉,道,“请老太君过目。”
秦良玉放开拳头,伸手接过腰牌,看了一下,道,“嗯,锦衣卫内城百户,这还差不多!”
刘慧明暗道好险,要不是自己计划周详,今天定然性命不保,古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秦良玉坐回座位,沉思良久才沉声道,“不知骆指挥使派先生前来,有何吩咐?”
刘慧明顾左右而言他,“晚辈并非是骆指挥使派来的。”
“哦?”秦良玉愣了一下,“你是周国丈派来的?”
刘慧明心说你这脑子反应好快啊,“老太君高见。”
秦良玉脸上略过一丝鄙夷,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不知国丈有何差遣?”
言语中充满了不屑,看来周国丈的人品不怎么样啊!
刘慧明收摄心神,正色道,“不知道老太君对当今局势作何感想,请实话实话,不必有所顾忌。”
秦良玉又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道,“大明已病入膏肓,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刘慧明点点头,也沉默了,大明局势艰难,明眼人都看得到,“少保英明,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惜有的人就是看不明白,还在争权夺利,玩得不亦乐乎,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我大明三百年国祚,就要终结了,每想起此事,不禁潸然泪下。”
秦良玉虽是武人,但更是个女人,看到刘慧明眼泪汪汪地,自己也有些想哭,但她征战了一辈子,早已见惯生死,眼泪可比刘慧明值钱多了。
秦良玉摆了摆手,宽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朝代更迭是常有的事,先生不必过于伤怀!我辈更应当同心同力,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才是,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儿家,成何体统?”
刘慧明收摄心神,很快便止住了悲伤,看到秦良玉那一张意味深长的脸才觉得自己演过头了,忙收住泪水,轻声问道,“少保觉得,大明之后,谁人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李自成还是张献忠?”
“此二人,鼠辈尔,有何德
何能,胆敢觊觎神器!休得污了老身的双耳。” 秦良玉哼了一声道,马上又反应过来了,“先生何出此言,难道先生不是大明的臣子,不是大明的子民,为何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休得试探老身的忠心,老身一家满门忠烈,对大明自是忠贞不二!”
刘慧明试探够了,可不想把她激怒了,这个女人可是会杀人的。
“老太君的忠心,天下人尽知,晚辈鲁莽了,还请少保勿怪。”
“说吧,具体何事”,秦良玉不置可否。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朝堂在议论迁都南京,奈何文官御史反响极大,陛下久不能决,因此很是苦恼”,刘慧明小声道,“陛下其实有意迁都,奈何祖制有云,天子当守国门,君王当死社稷。”
秦良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先生接着说。”
刘慧明道,“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心急如焚,奈何后宫不得干政也是祖训,也只能干着急。恰好遇到周国丈进宫探望,就将此事说出来,请国丈出个主意。”
秦良玉不说话,刘慧明只得继续胡诌下去,“周国丈平时只顾着捞钱,哪有什么主意,只好哼哼哈哈地搪塞过去了,引得皇后娘娘极为不满。”
秦良玉仍然不言语,刘慧明继续道,“周国丈回到府里觉得此事重大,就找心腹之人商议,才出此下策。”
秦良玉点了点头,道,“要老身如何做,带兵将陛下护送到南京吗?请先生出示密旨,老身明天就点兵聚将,杀向京师。”
刘慧明一脸黑线,老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啊,石砫到北京可不近呢!
“非也,非也!陛下都还未作决定,怎有密旨?”刘慧明道,“国丈征得皇后娘娘同意,决定秘密遣在下来拜访少保,将会运作马帅移驻天津,并掌管天津水师,事有不逮,大帅即可护送陛下从海上南巡。”
对于刘慧明明明是锦衣卫,怎么又成了周国丈的门人一事秦良玉丝毫不以为意,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
秦良玉思索良久,终于点头道,“如此甚好,免得朝堂文官聒噪,陛下虽未明言,但老身晓得如何做。”
刘慧明顿时放下心来,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秦良玉接着道,“不过,老身自从前年作战失利,兵卒损伤惨重,目下已无兵可用,粮草也不足,前年老身曾向邵巡抚建言,老身尽起两万溪峒之兵,由土司府出一半粮草,朝廷出一半粮草出川剿贼,奈何朝廷也无粮可给,只得作罢。现下鞑子又时不时入关骚扰,兵少了可不能保证天津卫的安全。”
刘慧明对秦良玉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忙道,“这个无需少保操心,临行之前,指挥使大人特意交代在下,不必急着回京,就在石砫协助老太君练兵,之后一起率军勤王即可。”
秦良玉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又说了一会儿行动细节,刘慧明拿出上午做好的陶瓷炸弹,朝秦良玉笑了笑,道,“至于守城,老太君不必担心,有此物,任他千军万马,也如草鸡一般。”
“此乃何物?”秦良玉问道,“万人敌吗?做工如此粗糙,万人敌可比此物乖巧了。”
刘慧明笑道,“少保别看此物做工粗糙,却威力惊人,比万人敌厉害百倍,又不需要引火,直接扔出去就能爆炸,方圆十丈以内,人畜皆不可活!”
“哦,有这么厉害?”秦良玉吃惊道,“给我看看!”
说罢就要伸手来抢。
刘慧明急忙道,“不可,此物危险之极,不能近明火,不能碰撞,少保乃千金之体,不可轻易犯险。”
秦良玉不以为然地道,“不妨,不妨!老身年已七十,早已活够啦!”
刘慧明仍然拒绝道,“请少保指定一处地方,晚辈亲自演示给少保看。”
秦良玉见刘慧明执意不肯,只好罢手道,“好,好,如此甚好!”
吩咐道,“云飞,你召集儿郎们去校场观摩新式万人敌。”
云飞就是马云的字。
马云应了一声,并没有进来,直接下去了。
秦良玉对刘慧明道,“先生先去,老身歇息片刻即来。”
说罢,叫过来一个下人领着刘慧明往校场去。
刘慧明走后,秦良玉坐着思考了一会儿,秦翼明从偏房走了进来。
秦良玉问道,“翼明,这事你怎么看,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翼明端详着手里戒指,想了想,道,“可信八分!”
秦良玉道,“如何说?”
秦翼明道,“这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见了,此人举止沉稳,雍容大气,绝非市井小人,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枚指环做工如此精细,必是宫中之物,身份上应该没有问题。”
秦良玉道,“你接着说。”
秦翼明道,“虽然他身上没有密旨,但这件事太过重大,圣上又爱惜名声,自然不可能给出什么密旨,只有拿这个信物出来了,成与不成于皇上都无所谓。”
秦良玉点头道,“这倒是当今圣上的行事作风。”
秦翼明起身走了几步,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们要是做成了,就是泼天大功一件,做不成也没什么,把兵马撤回来就是了,就算朝廷要追究,也无凭无据,陛下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精力责怪我们私自调兵。”
秦良玉点点头道,“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为了我们马秦两家,就赌一把。”
秦翼明道,“只是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秦良玉想了想,“不急,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