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赏银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该杀人了,恰在此时,马祥麟和马万年也一起来了,就坐在刘慧明旁边观摩。
马祥麟对这个表彰大会很感兴趣,不断地向马万年问这问那,马万年可能是昨晚上被教训惨了,竟然有些语文伦次了,表达能力严重下滑啊。
不过,这一次临阵逃跑的比上一战少多了,只有十多人。对于这些人,刘慧明毫不手软,谢凤武一宣布完这些人的罪行就被推到事先挖好的大坑前捅死了,尸体很随便地就被扔了进去。
俘虏们吓呆了,老兵们却习以为常,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谢凤武又来到台上讲话了,“弟兄们,咱们从石砫出兵时才五千人,后来一路剿匪评判,现在已经有一万五千人了,你们说我们厉害不厉害?”
“厉害!”众将士大声回应着,“厉害,厉害!”
谢凤武学着刘慧明以前的样子往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但是大敌当前,咱们这点儿兵力还是不够,为了立更多更大的功劳,咱们还需要扩充军力才行啊。”
将士们一听要扩军,心里都十分欢喜,扩军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当官了,而那些刚刚升了官的将士们也有了安置的地方。
那些俘虏们也很向往,刚才犒赏三军真是太刺激了,他们那样的高光时刻自己这辈子能体验一次就够了。况且他们已经在军营待了两天了,虽然是俘虏,但是他们的伙食比以前在流贼营中好多了,不跟着这样的官老爷还要怎地?
俗话说兵不在多而在精,这话固然是金玉良言,但刘慧明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的想法和左良玉一样,先做大再做强,在这个社会实力才是第一要紧的,而体现实力的最直接的指标就是数量,左良玉并非名将,又干净了恶事,就算砍他十次脑袋都不够,但他手底下常年保持十万兵力,总兵都有二十多个,不管是谁在朝他下手之前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谢凤武指了指俘虏营,大声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咱们白杆军?”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俘虏大声答道,“愿意!”
“好,一会儿就可以来报名!”谢凤武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不过随后就话锋一转,“不过嘛……在加入白杆兵之前咱们要先清理一下杂草。”
众俘虏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马祥麟的脸上也布满了疑惑
,马万年忙道,“就是杀人。”
“杀人?”马祥麟不解地问,“杀什么人?”
马万年指了指那些俘虏,小声道,“那里面有些罪大恶极之人必须杀掉,德华已经干过很多次了。”
马祥麟皱了皱眉,淡淡地道,“杀降不祥啊。”
马万年讪讪地笑了笑,不敢接话了。
那些老兵们见俘虏们不懂“清理杂草”的意思,都得意地笑起来,一些人甚至指着那个大坑,大声嘲笑道,“你们以为那么大一个坑就是为了埋那十几个人的吗?”
俘虏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鼓噪起来,这个大坑还是他们挖的呢,现在竟然要来埋葬自己,怎么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成分在里面呢?
一些行动能力强的人拔腿就跑,但他们刚转身就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围满了白杆兵劲卒,一阵乱箭射来,冲在前面的人瞬间扑倒一地。
俘虏们不敢再跑了,只得瘫坐在地上等待末日到来,谢凤武又回到台上,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宽慰道,“别怕,别怕,我们不会把你们全都杀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要实行十抽一杀?还是五抽一?甚至三抽一?那可太狠了,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跑的!
谢凤武很快就宣布了杀人的规则——滥杀过无辜的和凌辱妇女的全部都要死,谢凤武说完,又恶狠狠地道,“你们只要举报一人,已经查实就可以入伍。”
这一招屡试不爽,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阳谋,俘虏们的心思很快就活动开了,很快就有人被举报出来了,谢凤武又让人出来指证,只要有两个人同时举报那个人干过坏事就会被确证。
规则虽然有漏洞,但还算公道,被举报的人也不甘示弱,很快就供出了同类,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了,没多久就清理出了三千多人。
马祥麟看着那一堆五花大绑的人犯,问道,“难道这些人都要死吗?”
马万年只好用沉默作答,这事太骇人了,他心里也有点儿发毛。
马祥麟很想开口阻止,但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可不小,刘慧明就坐在马万年旁边,不可能没听到,一想到此处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叹道,虽然杀伐果断,未免太嗜杀了一些。
人犯堆还在不断扩大,俘虏营里人人自危,刘慧明朝谢凤武打了个手势,谢凤武忙下令道,“好了,剩下的人算你们运气好!”
众俘
虏顿时松了一口气,马祥麟也松了口气,场上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他的后背都冒汗了。
“行刑!”谢凤武一声令下,早有一队劲卒过来把这些俘虏拖到大坑边,手脚麻利地扔了进去,不多会儿,三千多人犯就把大坑填了一大半。
谢凤武又下令道,“堆土!”
“活埋?”马祥麟愕然不已,问马万年道,“就这么埋了?”
马万年讪讪地笑了笑,“之前那几次都会事先补一刀的,这一次太多人了,每个人都捅一刀太累了。”
马祥麟彻底无语了,他看着刘慧明,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士卒填土,对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心里不禁产生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来,这人实在太嗜杀了,以后必不得善终,母亲把嫣然许配给他,马家恐怕要被他连累了。
士卒填平大坑,刘慧明又下令让新成立的骑兵开过来,在大坑上来回跑动,把地面彻底压实才结束了这一次刑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的味道,俘虏们彻底被镇住了,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直到谢凤武猛地敲了一下桌子,总才灵魂归窍。
刘慧明慢慢地起身来到台前,大声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斩杀这些滥杀无辜和凌辱妇女的恶贼吗?”
众俘虏不答,刘慧明自问自答道,“两军交战生死在所难免,就算你们杀了我们再多兄弟,我也只会怪他们技艺不精,绝不会怪你们残暴。但那些无辜的百姓种粮食给我们吃、为我们做衣服穿,没有了他们我们就要饿死冻死,我们怎能伤害他们呢?那些女人都是母亲或者是将要当母亲的人,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女人生出来,因此我们要爱护他们,你们说对不对?”
这两条必杀令刘慧明已经执行过好几次,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过,今天有马祥麟在场,他才临时决定给大家讲一讲什么叫战争罪、什么叫人道主义。
“保护无辜的百姓就是保住了我们的衣食,保护妇女就是保护我们的母亲,保护孩童就是保卫的未来!”刘慧明越说越气愤,“这些人仗着自己手里油道就敢胡作非为,须知人在做天在看,今天我就是替天行道,要让他们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今天就到了时候了。”
马祥麟终于有些明白了,“原以为他投入我马家只是想求取功名,现在总算知道了,他要终结乱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