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荆撩起眼皮看梁南，因为吃了八分饱有了力气，竟然还能满脸嘲笑：“那么，显然我不配称你为父亲，请问总管大人，你今天费心尽力来看望我这一趟，是为了给我送行吗？我觉得我好象罪不致死吧。”
梁南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说：“你很有自知之明。只是在自己处于弱势时要懂得低头卑谦，不要在有求于人时还讽刺嘲笑，这样逞一时口头之快对于你没有任何好处。要记住，势弱时必须学狗摇尾乞怜，势强时你方有资格睥睨天下。”
曾少荆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我明白了。”
“很好。”梁南点头，“今天我来这里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变成人上人的机会。”
他停顿了片刻，见曾少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不是欣喜若狂或是激动万分，心中倒是满意，于是从手腕上摘下腕机，放在桌上，自己却走了出去。
曾少荆愕然了，原以为梁南来找他必有正事商谈，怎么刚起了个头人就走了？
“找你的不是他，是我！”腕机上突然出现一个约20厘米高的全息投影人形，非常清晰，但把没有提防的曾少荆吓了一跳，他连椅子向后退了一下，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但最让他惊讶并且愤怒的是这个人的容貌。
“林寞！”曾少荆咬牙切齿地喊道。
黑发黑眸的人形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唇角微翘，非常风情，但眼眸里荡漾的阴邪表情令曾少荆愣了一下，曾少荆喃喃道：“你不是林寞……”
“你很聪明，我选择你看来还算合适。”与林寞酷似的人形回答道，“我是乌列，诺亚分裂出来的子程序，是目前人类世界最高级别的超级人工智能之一，借用了林寞的形象而已。”
曾少荆自1737年9月16日秋季赛马会之后也就是刚上二年级就被关进了监狱里，所以根本不知道之后帝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大部分都有乌列的参与，林寞也因为与乌列的斗争，在帝国的地位扶摇直上。所以曾少荆面对乌列，丝毫没有畏惧，却有着深深的警惕。
虽然被关进黑牢里两年，但曾少荆的脑袋并没有坏掉，他如果不聪明能干，也不会在训练营得到安德鲁的宠爱，虽然一直被林寞压制，但他的万年老二位置也不是普通人能抢去的。
乌列的表现目前看来毫无威胁性，但能支使梁南出面，从黑牢里把曾少荆提出来面谈，还能让冷血无情的梁南出去单独谈话，乌列和梁南的地位高下立判。
如果乌列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厉害，又能支使梁南，那显然是有求于自己。曾少荆猜到这一点，反而不急了，眨了眨眼，问了个问题：“现在是哪年了？”
乌列含笑道：“1739年7月3日。”
曾少荆微一思忖，脸色顿变，眼角泪光闪烁起来，声音略有些哽咽：“今天……是毕业日吗？”
乌列点头：“是的，今天上午，528名毕业生光荣毕业了。”
“却没有我……”曾少荆一想到自己在踏入学院的那一天所怀抱的雄心壮志，曾经向林寞发狠立下的誓言——“所以我会努力向上爬，绝对不会再输给你！”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因为赛马会那天自己身份的暴露而化为泡影，如镜花水月，曾经那么美妙，到头来却轻而易举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低下了头。
乌列以为曾少荆会抱头大哭，但曾少荆只是低下了头。那一刻，谁也看不到曾少荆脸上的表情。
过了两三分钟，曾少荆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所有的发泄都在低头的这短暂时间里完成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曾少荆一字一句郑重地询问。
乌列咧开了嘴：“果然有股子狠劲。我很喜欢你。曾少荆，我问你，如果再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要做什么？”
曾少荆毫不犹豫地回答：“将林寞踩到脚下！”
乌列挑了挑眉：“怨怨相报何时了啊。”
曾少荆不屑地乜了他一眼：“何必还要继续兜圈子？你故意挑了今天这个日子来找我，分明就是在刺激我。学院里与我有关的人只有一个林寞，你的容貌又酷似林寞，你要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找我对付林寞吗？”
乌列抚掌大笑：“好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突然正色道：“曾少荆，我们合作一把吧，共同对付林寞。”
曾少荆一听乌列提出的居然是合作而不是命令或是交易，狐疑地问道：“你既然是我从没听说过的那么厉害的超级人工智能，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乌列点头：“这件事，我需要你全心全意的同意，如果你有一丝犹豫，我们的合作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让你送命。而且以后我们之间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秘密，我需要跟你说清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不过成功的话，你会变成人上人，拥有极大的权力和地位，会比今天的林寞还要厉害。”
曾少荆眼睛微眯：“从林寞出卖我将我送到这里后，他就是我今生最大的敌人，我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我只要他死，而且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你说吧，要怎么合作，只要能满足我这个心愿，怎么配合你都行！”
乌列也高兴地眯起了眼：“很好。林寞那里有我姐姐景玉帮他，而且我姐姐已经与林寞契合过，简单解释就是我和姐姐这样的生物程序可以生存在人类大脑里，只要契合成功，人类可以将自己的大脑改变成一个超级人工智能，而我们也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人类的身体，在必要时可以控制契合者的身体。姐姐因为契合成功，成为了启智九级，是目前人类世界等级最高的超级人工智能。我也需要一个人类身体进行契合，只要成功，我也能达到启智九级，拥有与她抗衡的能力。”
曾少荆努力理解乌列的话，最后恍然大悟：“就是说你需要一具人类身体是吧？如果我们契合成功，我的大脑里有了你，那我自己的思想还存在吗？”
乌列轻松地笑着：“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我可以在你的脑中逗留而已。现在林寞就活得好好的，姐姐也只是在极端情况下才会为了帮林寞而控制一下他的身体而已，而林寞有姐姐帮助才会获得今天的成就。不过契合有可能失败，需要在你脑中安装一个芯片，我才有可能入驻，但入驻的过程中也可能因为你的大脑承受不了太大的负荷而脑死亡。”
曾少荆紧盯着他：“成功率是多少？”
乌列耸肩：“林寞的大脑结构特殊，没装芯片，但还是被判定为深度昏迷，在床上当活死人，躺了近两个月才苏醒过来。你的大脑要先安装芯片，再让我入驻，这完全是崭新的试验，没有任何机率可统计。所以这真的就像扔硬币，正面或是反面，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曾少荆沉默了，似乎在心中盘算着，过了半响才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合作呢？”
乌列大笑：“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不合作的话我也可以让梁南把你放出去。不过你既无特长又无后台，你就算出去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你要怎么找林寞报仇呢？你可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少校军官、束维子爵，而且即将去军情局走马上任。有皇长孙‘伙伴’这个背景和李奥这个最坚实的后台，还有我姐姐的协助，两个公主都在围着他转，他的人生就像朝阳冉冉升起不可阻挡，你只会像一只虫子一样匍匐在地上仰望他，直到他的光辉令你再也无法直视。哦对了，你就算想刺杀他，都打不过他的吧。”
最后这句话似乎触到了曾少荆的逆鳞。曾少荆呼地站了起来，但手里握着的那个苹果异样的触感让他恢复了理智，他深呼吸了几口，最后冷笑道：“以我的枪法，十个林寞也能被刺杀成功。可我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就死掉的，死了也是国之英雄？呸！我要让他被曾经拥护爱戴他的人踩进尘土中，被所有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
乌列歪着头看曾少荆，脸上流露出迷人的表情：“那么……”
曾少荆咬牙，毅然道：“我答应跟你契合，只要成功，我要报仇！”
乌列微笑着点头：“好，只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