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进、劝进、又是劝进……”
曹昂坐在铜雀台上,一脸疲惫的将手中群臣联表的奏章扔在案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明明前些日子才大封了群臣,可今日这联表劝进的奏折便又递到了孤的案桌上,这群家伙……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孤架在火炉上烤啊。”
听着曹昂的抱怨,安心站在他身边的侍女董白不禁笑吟吟的说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些大臣们。”
“自从前些日子汉家天子病故后,四海无主,而我大魏又占据了天下九州之六,仅剩南方蛮夷耳,有如此强盛的国力做支持,大臣们自然都想坐拥从龙之功。”
曹昂伸手揉捏着眉心,一阵头疼的说道:
“从龙之功?说到底还是在一个‘功’字之上,谁又能真的替孤想一想?”
“真是不明白,这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董白掩嘴轻笑,答道:
“大王这是说的哪里话?‘皇帝’乃是承天气运,世间至尊,统一方国度,掌天下权柄,御四海八荒,位居万万人之上,自然人人向往。”
曹昂长叹一声:
“可这世间哪有不死之人?哪有不亡之国?”
“饶是以煌煌汉室,四百年的基业,前有文景之治,武帝拓土,可终究逃不过王莽篡汉;就算光武中兴,可依旧免不了诸侯之乱。”
“你们啊,都只是看到了建立一个王朝的辉煌,却可看不到一个王朝的末路。”
“那刘协的下场……还不明显吗?孤是真的不敢想,若是有一天当大魏也落没了,孤的后人又该落个怎样的……”
话还没说完,便只见一旁的董白已然跪倒在地,喝道:
“大王,慎言!”
“我大魏必当鼎盛,千秋万代。”
曹昂转过头来,看着伏在地上的董白,无奈一笑,伸手扶起:
“行了,赶紧起来吧,这不是在聊天嘛,不必拘礼。”
董白起身,抬眸看着曹昂,沉声道:
“大王,恕奴婢直言,您要知道,如今天下已无主,若大魏将来真的有一天能横扫战场,那么到了那时,就算您不愿意,您手底下那群文武功臣,也会将您架上去的。”
曹昂笑了笑:
“这一点孤自然知道。”
“当孤决定接替先王坐上这铜雀台之时,就已经能想到那一天了,刚才同你说的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董白点了点头,迟疑道:
“既然这样,那大王,这奏表……”
曹昂重新拾起奏报,轻敲着面前的案桌,望向殿外呢喃道:
“不急。”
“现在是他们想要从龙之功,他们急,孤就不急了。”
“反正逃脱不掉,那便等做足准备再说。我大魏既要君临四海,那孤要做就做那天下之主,而并非曹氏的一日天子,你明白吗?”
董白抿嘴轻笑,对着曹昂施礼万福道:
“大王英明。”
曹昂莞尔,话题一转,又问道:
“对了,最近幽州和辽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董白顿了一下,想起近日校事府情报所汇,娓娓道来:
“大王问的可是司马懿?”
“辽东公孙家前段时间趁我大魏两代交替之际,以为我们无暇顾忌他,所以便敢在那一隅之地自立为燕王,而司马懿奉旨讨贼,倒也算利落,前后不过百天便已然平定了辽东,公孙氏尽灭。”
曹昂眉毛一挑,饶有兴趣的说道:
“我知道他没问题,但没想到这家伙办起事来效率竟然这么高?有意思。”
董白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笑吟吟的说道:
“不止如此,奴婢还听闻这个司马懿在辽东那边掳到了个什么柏氏女子为妻,两人之间还挺和睦。”
“如今大王诏他回都,算算时间,也就是最近几日该到了。”
曹昂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只见铜雀台下,一名內监飞快的跑了上来,朝着曹昂拜道:
“启禀大王,宫门外尚书令陈大人和幽州刺史司马大人同时求见,司马大人身旁还跟了一个服装怪异的女子。”
“嗯?正说他他就来了。”
曹昂莞尔一笑:
“让他们先在大殿等候,孤这就下台。”
“诺。”
內监领命,转身去传话。
董白冲着曹昂施礼万福,笑吟吟的说道:
“大王还有政务在身,奴婢便先告退了,正好校事府还有一些情报要整理。”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待董白行礼高退后,自己也起身朝着王宫方向而去。
一步入殿门,曹昂便看见了站在阶下安静等候的司马懿与陈群二人,如刚才那小内监所说,司马懿旁边还有一穿着怪异的女子。
曹昂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道:
“长文,仲达,你们来了。”
陈群和司马懿猛然惊醒,赶忙转过身来,对着曹昂拜道:
“臣等拜见大王,愿大王千秋无期。”
曹昂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
“行了,起来吧,不必拘礼。”
说着,曹昂便将视线转到了二人身边那名穿着怪异的女子身上。
起初,曹昂本以为那女子该是司马懿的新夫人柏氏,可让曹昂没想到的,那名女子竟然是曹昂认识的一名故人。
来自于邪马台国的女王,卑弥呼。
卑弥呼见到曹昂,同样神色激动,语气生涩的说道:
“妾身见过大王。”
曹昂耸了耸肩,莞尔一笑道:
“昔年答应出兵邪马台之事,孤还没忘,如今孤登王位,掌管整个大魏,等此间事了,便命人护送你走一趟,如何?”
卑弥呼连连点头,激动的答道:
“妾身谢过大王。”
曹昂摆了摆手,笑道:
“好了,先下去休息吧,我君臣还有其他要事先谈。”
说完,曹昂便挥手,招来殿内侍女先带卑弥呼下殿休息,而自己则抬腿走上了阶梯,高坐在王座之上。
曹昂俯瞰着下方躬身的二臣,还不待他开口说话,便先见司马懿跪倒在地,请罪道:
“臣司马懿,向大王请罪。”
曹昂笑了笑,问道:
“哦?仲达有何罪啊?”
司马懿低头,沉声道:
“无论是先王出殡还是大王登位,臣都未能到场尽丧和恭贺,实在是愧为大魏臣子。”
曹昂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哎,仲达不必如此。”
“辽东叛乱天下皆知,谁都知道你司马懿是被孤派去平乱的,如今辽东隐患已除,孤还要赏你,区区礼仪之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懿躬身道:
“臣有愧,谢大王恩泽。”
曹昂笑了笑,倚在王座上又说道:
“对了,有一件事孤还想问问你的意思。”
“自从汉家天子亡故后,天下无主,所以前段时间群臣便联名奏表,劝孤进位为帝,仲达以为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