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无奈笑笑，接过，便见到了一堆日语，隐约可见一些汉字，武器云云……
“这是？”
“无意中获得的一封鬼子军令，看日期，应当有一周左右了。”江来解释，“上边说，近期鬼子会运一部分武器过来，装备他们的侨民，以便在发动上海事变之时，更加顺利。”
“哦……这日本人，还是蛮有想法的。”杜先生觉得，里应外合，的确是能更加顺利。对方的指挥官，的确不是个脑子混的。
“但我们作为华夏百姓，怎么能见着这样的事情不管？”江来摇头，“所以，我想问问杜伯父，知不知道……是谁在帮鬼子走这条线。”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杜先生看着江来，笑笑，“北平，一日就沦陷了，哪怕你们江家做了如此多的部署……继开此时甚至死生不知，你觉得，咱们真的挡得了日本人吗？
“杜伯父应当知道，根本不是挡不挡得了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挡。”江来也笑，语气丝毫不慌，历史上，这位的选择，他也是知道的。
“为何呢？”
“亡国灭种，到底太难听了，若真是如此，日后史书上提起杜伯父，就会说……”江来看了对方一眼。
“哦？就会说？”
“这人骨头到底是太软了。”江来笑着。
杜先生眯了眯眼睛，随后哈哈大笑，“所以，我还必须得帮你？”
“杜伯父看得清楚，青帮之中有人给鬼子做引，您不出手，只是希望到时候借着民意除去这个人，大是大非面前，便是那个人的手下，也有不少知晓大义的人。”江来摇摇头，“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为何不好？”
“会死更多的人。”江来收起了笑意，表情严肃。
“与我，什么关系呢。”
“死的人之中，也会有青帮的帮众。”江来看了一眼对方。
“有能力活下来的，才够资格活下去。”
强者论啊……江来微叹一口气，而后站起身，“一开始，敌人对付的是我们的军人，您没有站出来，因为您不是军人；接着他们追杀底层百姓，您还是没有站出来，因为您不是底层百姓；此后，当他们把目标放在权贵身上时，已经没有人能为您说话了。”
杜先生微愣，错愕，而后哈哈大笑，“你想告诉我，唇亡齿寒？”
“类似。”江来点头，“这是一场战争，是国和国之间的战争，双方都需要拼尽全力。您当真觉得，日本弹丸之地，能统治我华夏神州？”
杜先生自是摇头，“当然不会，虽然他们很嚣张，但这结果，不可能，无论是金陵那位，还是延安那位，都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
“既然如此，杜伯父为何……”
“你真的觉得，保护一群绵羊，有用吗？”
这次轮到江来错愕了，“绵羊？”
“温顺，不知反抗，不是绵羊，是什么？”
江来沉了脸，这形容来形容同胞……还是相当过分的。
“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去反抗，他们怎么会懂？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更遑论去读书明理！这种时候，您指望他们能怎么反抗？”
“你还想，让他们都读书？”杜先生失笑，觉得江来还是天真可爱，不过，这一份心性……到底是好的。
“百年之后，人人皆能读书，又有何不可！”江来语气中，带着自信，看着这位杜伯父的眼神，已经满是冷漠，漠视生命，与他信奉的是背道而驰。
“人人都会死，我也会，但我死了，总会给后人留下些东西。”
“后人遵循着我们的步伐，总会给中国走出一条路来。”
“不妨告诉杜伯父，百年之后，不仅人人有书读，还能吃饱穿暖，全国小康，数千年未有的大治之世，在我华夏。”
“这么有信心？”杜先生失笑，其实，听着江来的话，还是有些豪情的，只是，他到底不年轻了啊。
“不是信心，是必然。”江来再次看了一眼对方，“既然杜伯父不愿援手，那小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此别过，希望，杜伯父身体康健。”
林绾也就站起了身子。
杜先生笑笑，“别急，坐下。”
江来停住了脚步，分明是要帮忙的，可偏偏，就不能好好说话。
“青帮的形势，你不懂。”杜先生喝了一口茶，“如今北平一日就沦陷了，有的人选择站队，也是理所当然。国军，可挡不住鬼子，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那都是他们的意愿，如果我帮了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一批装备？”
江来与林绾随即又坐回了位置。
“杜伯父是什么意思？”
“他们运了装备过来，大老远的，总不能给人退回去啊。”杜先生笑着。
“杜伯父想一并吃掉？”江来觉得，这人到底老谋深算，不想吃亏啊！
“说句实话，我手里很多产业在后撤，但是漕运也好，歌舞厅也好，毒品或者赌场也罢，是离不开上海滩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的，我看你们江家，也产业也后撤了大半了，留守的，都是些老人，那你呢？你是什么打算？”
杜先生看向了对面的年轻人，他似乎，没有在江来身上感受到要撤离的意思。
“我发展医学，联合各家医院，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江来默了默，而后开口，“若真打起来了，会有人需要我，所以，我不会走。”
杜先生感叹一声，明知战火会起，却仍不撤退的，到底年轻啊，送死也送的理所当然，他又怎么能辜负年轻人这赴死的意愿呢，“你觉得，上海守得住吗？”
江来看了看林绾，又看了看客厅里其他人，摇摇头，“难，鬼子势如破竹，起初攻击的城市，估计没有几个守得住的。”
“继续。”
“但华夏终究沃野数千里，一旦战线拉长，他们局面就很不利了，鬼子全国才多少人？我们多少人？更何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把鬼子拖住了，这场战争，就是我们赢了。他们的资源也好，人口也罢，终究是比不上我们的。”
杜先生点头，“不管后面，你既然知道上海守不住，你又不会撤走，你插这一手，不是送死，是什么？”
江来呼出一口气，“所以，我需要杜伯父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