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往前走了两步。
秦雾看着镜里的他, 手指停留在快门上，始终有按。
明明他已经站在这画面里最恰的位置了，光线汇聚在他身上, 将他身上每一寸的完美线条勾勒。
此时的许嘉, 像一尊艺术品，如玉般温润优雅。
这是秦雾惯用的风格, 一丝一毫描绘细节，精心雕琢。
有人可以挑出她作品里的错处, 但却如项凌所说一般, 少了一丝鲜活的息。
秦雾皱起了眉。
不，她不想这样。
许嘉不是静止的一帧画面，也不是空有美好皮囊的人偶。
她不能这拍。
秦雾犹豫了多久, 许嘉就在光线中央站了多久。
时间很漫长，他有不耐烦, 除了不知从何吹来的风吹动他的衣摆与丝，他再有动过。
许嘉知道秦雾的习惯, 这姑娘能为了抓拍某一个瞬间在雪地里等待一整天。
“许哥，你放松一。”秦雾怕他等得久了，轻叹一口，“我再想想。”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拍人像。”秦雾解释。
虽然理论一样，她的风格其很适合拍人像, 但活的人不是有命的风景。
他会累。
许嘉轻轻挑了挑眉。
摄影棚不大, 他说话的音有了回音，混着底音，有了些老式电影的质感。
他：“秦小姐，你要吃糖吗？”
“啊？”秦雾从镜抬起来。
许嘉从口袋里掏出上次秦雾给他买的棒棒糖来。
秦雾惊了, 原来明星的西装裤口袋里真的有装东西。
许嘉本来是带出来打算己在车上偷偷吃的。
毕竟是秦雾送的，肯定是要吃完。
他将糖放在秦雾手心里。
秦雾剥开糖纸，舌尖蔓延开熟悉的味道。
她放松了些许。
秦雾看到许嘉退了回去，来到镜后。
她抬眸看着许嘉，硬糖在她嘴里，让她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些含混。
“许哥，让我看看你。”秦雾说。
她是单纯地要观察许嘉的面部轮廓，重根据他本人的质规划拍摄思路。
许嘉听到她这个要求，愣了。
长睫在照向他面庞的灯，留了淡淡的阴影。
他喉微动，应了一：“好。”
秦雾的目光像刻刀，一寸寸刮着他的面庞而过，精准又带着审视的姿态。
许嘉知道己误会了，收回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莫名心思。
秦雾眯起眼，想起了己第一次见许嘉的时候，她内心的惊叹。
楼道里的光线昏暗，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楚许嘉的面孔。
但他就是对她充满着，如艺术般的吸引力。
秦雾看着许嘉与人对视时似乎含着的眼眸，恍然间明白了什。
根本不需要给他打这多光。
他就是光源本身。
秦雾“咔”地关闭一盏辅助灯。
再“啪”地关闭从上方照射而光源。
摄影棚里的光线马上暗了来。
秦雾看着镜里的许嘉，嘴里含着的糖已经快化了。
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妥帖恰的视角来为许嘉拍摄。
秦雾调整好之后，弯腰，心想这次万事俱备，就是按快门的事而已。
结果她低，看着镜里的许嘉，与他隔着镜对视。
秦雾的小脸藏在摄像机后面，许嘉有看清楚她的神色。
她的手在快门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现在氛围、光线、构图全部都对了。
但是……但是……
许嘉的眼神不对。
秦雾感觉到热往己的脸上涌，她的脸又红了。
许嘉看人的时候，一直是这样柔软又似乎含着深的眼神吗？
她仿佛陷进的许嘉眼中的旋涡中，无法拔。
秦雾是有私心的，她可以用摄影作品来诠释不同的状态。
但是她不想拍这样的许嘉，放到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时尚杂志上。
她安静地等待，等待许嘉收回这样的目光。
——然，许嘉本人确有意识他心里藏着的某些心思，隔着镜被秦雾一览无遗。
有些绪与心思，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更何况是秦雾这样一位善于捕捉细微变化的摄影师。
她很少去认真地观察一个人，但隔着一个镜，这个人便成了她的作品。
对于她的作品，她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
许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似乎闪着光的眼神，被秦雾全部捕捉到了。
秦雾还在等，她在等许嘉哪时候不这看。
许嘉依旧安静看着她，深邃的目光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秦雾很有耐心，她想到了上次去保护区的雪地里拍一鹿。
她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等来这鹿。
又等了不知多久，等到那雪落满小鹿的顶。
这一次，她可以一直等。
许嘉忽然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他想秦雾一定在等待某一个让她感觉恰的瞬间，她才会按快门。
此时，他就像是秦雾曾经镜的那鹿。
在等待着，被她捕获。
许嘉的视线一直有从秦雾身上移开。
两人就这僵持着，时光静静地流淌。
直到秦雾先忍不住了。
她然不会直接对许嘉说出真相。
秦雾才方才漫长的沉默中，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的解决办法。
“许哥，这快门好像卡住了，我好像按不太去。”秦雾轻咳一。
“这边打光还有角度全都调好了，你等等我。”
“等我去隔壁叫陆星过来，他力大，一定可以把快门按去。”
“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
秦雾觉得己简直就是个天才，许嘉总不可能对这个男的还能有这种眼神。
许嘉开口说话了。
“秦小姐。”他的音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
“如果你叫陆星过来拍。”
“那就不用拍了。”
秦雾的手指在快门上僵住了，她还有来得及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
但就在此时，摄影棚的门被打开。
陆星一手按着门把手：“那大小姐总算搞定了，师姐我过来学习一——”
这个空间里流淌着的，安静又暧昧的氛瞬间被打破。
许嘉扭，望向门口的方向。
秦雾长舒一口。
她就像一个耐心等待了不知道多久的猎人，有放过这一闪而过的机会。
清脆的快门响起。
她捕捉了许嘉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那一刹那，游离又朦胧。
略微侧过脸的颌线精致又优雅，被调整得宜的光线雕琢出惑人的弧度。
陆星站在门口，亦捕捉到了这快门。
“我……来晚一步了？”他疑惑。
秦雾心道你来得正好，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该怎收场。
许嘉扭看着秦雾，她：“你拍好了？”
秦雾的手在摄像机上搓了搓：“拍好了，不知道怎回事快门好像又可以了，真神奇。”
许嘉走了过来，来到秦雾身侧，倾身她：“我可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