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醒来的时候觉得喉咙里无比干渴,如同有团火在不停地烧烤。
她的脑海里空荡荡的,已经记不起来昏睡前的事情,只模模糊糊想到自己好像跟峨无羁正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死人,然后看见了路边有个垂死的伤者突然伸手向自己求救。
再后来的事情,文静便全都忘了。或者说被一团浓雾遮掩,怎么也抓不着。
“好渴啊——”她觉得自己的嘴唇正在干裂,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却是愈发的饥渴难耐。
“文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忽然,文静听到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可这人是谁呢?她想了半天,直到头脑发胀却依旧记不起他的姓名。
她越想越是焦燥,睁开眼望向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青年男子。
他双目圆睁正热切地盯视着自己,魁梧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结实而健硕,青色的血管饱满而鼓胀,浑身散发出热气,好似刚端上桌的美味佳肴。
莫名的,她的脑海里涌起一股强烈而古怪的冲动,猛然弹身坐起扑向面前的青年男子,完全不必想,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张嘴咬向他的脖子。
那青年男子似乎早有防备,左手迅速拿起桌上的水杯挡在脖颈前。
文静“卡嚓”一口咬下块瓷片,凉凉的硬硬的不怎么好吃。
“文姑娘,忍一忍。我妈已经去替你找药了。”青年男子说道。
文静吐出满口碎瓷片,恶狠狠盯视青年男子,听到自己喉咙里像野兽般“嗬嗬”咆哮,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够看到飘浮在幽暗房间里的一粒微尘。
一股无可抑制的原始欲望驱使着她再次扑向青年男子。
血——只有用血才可以浇灭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焰,减轻饥渴的痛苦。
然而青年男子两只强有力的大手犹如铁钳般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牢牢按在床上。
无论文静如何用力地挣扎,始终无法摆脱他的钳制。
“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一会儿。”青年男子被折腾得满头大汗,“药马上就来。”
“放开我!”文静叫道,对这青年男子隐隐产生了一丝惧意。
“好,好,我这就放开。”青年男子道:“但你乖乖躺着别动。”
文静点点头。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放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果不出其然,青年男子的手刚刚松开,文静的娇躯立时弹起,飞快地扑向后窗。
青年男子手疾眼快,一把逮住文静的小腿,嗬嗬低笑道:“就知道你会跑,唉呀不好——”
就见文静的螓首砰然撞碎窗户,屋外正是中午,一天里阳光最强烈的时候。金灿灿的光缕照射进来,文静的肌肤“哧哧”轻响,像梨膏糖一样地融化,溢出银白色的浓稠液体,不断往地上滴落。
文静痛楚地大叫一声,双手捂住脸,身躯蜷缩成一团。
青年男子右手将文静拽回屋中,左手抓过一张毯子紧紧裹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住窗外照进的阳光。
文静痛苦地嗬嗬低吼,犹如一只躁动不安的小野猫,与往日娇柔的形象大相径庭。
青年男子急忙又取过一条被子,将窗户封上,屋里顿时重新陷入幽暗之中。
“你再仔细看看我,想起来没有?我是峨无羁——”
他的双臂像铁环一样牢牢箍住文静,试图唤醒后者混沌的记忆。
文静抬起头望向了他,可眼神里充满狂野的敌意,喉咙发出呼呼的声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驱动她拼命挣扎,咬向峨无羁。
正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僵尸老妈和峨山秋回来了。看到有两个“陌生人”闯进房间,文静的脸上露出野兽般的警觉之色,转而向僵尸老妈和峨山秋露出森森白齿低低咆哮。
只是僵尸老妈的体内分明涌动着一股可怕的力量,文静不敢造次,眼眸里泛起难以掩饰的惊惧之意。
僵尸老妈一进门便看到儿子和文静纠缠在一起,除了左躲右闪完全没有其他办法阻止她的狂暴攻击,她心头火起恼怒道:“无羁,把这丫头摁在床上,别让她乱动。”
峨山秋自告奋勇道:“要不要我帮忙?”
僵尸老妈冲他瞪眼道:“你站一边去,别捣乱。”
峨无羁一把将文静抱起来走回床边,牢牢按定。
僵尸老妈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拔开瓶塞对文静道:“把它喝下去。”
文静的鼻子里登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辛辣之气,也不知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见僵尸老妈的鬼爪伸了过来,张嘴就咬。
僵尸老妈翻转左腕,几根枯干的手指使劲一掐她的颚骨。文静吃疼大叫,便觉得一股浓稠的液汁滴入自己的口中,迅速顺喉而下,呛得她涕泪横流破口大骂道:“老妖婆,我要杀了你!”
僵尸老妈哼了声道:“再敢骂一声,老娘就割了你的舌头!”确定文静已经无法吐出药汁,这才松开了手指。
文静噤若寒蝉,老老实实闭紧嘴巴,喉咙里燃烧的饥渴感渐渐消失,须臾之后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峨无羁大松口气,打量文静熟睡后平静的面容,问道:“妈,文姑娘没事了吧?”
“你想她有什么事?我可是二十年前峨世家第一女医仙,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想让谁活谁想死也不成。”僵尸老妈没好气道:“这丫头喝了我调配的‘五云雪蛤秘炼膏’,醒来后再不用靠吸人精血过活。”
“那她为何一点儿也记不起我?”峨无羁担忧道。
僵尸老妈道:“傻儿子,这是正常现象。过两天等她心绪稳定下来,记忆自会慢慢复苏。现在我要开始替丫头疗伤,你们两个都出去,莫要在这儿碍手碍脚。”
峨无羁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嘟囔道:“我在旁边瞅着不行吗,保证不出声。”
僵尸老妈怒道:“老娘要脱光了她,你也在旁边瞅着?”
峨无羁咽了口唾沫,唯唯诺诺退了出去,拉把椅子在外屋坐下,心神不定地望向窗外。
峨山秋也跟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望着愁眉不展的儿子道:“无羁,你真的想娶那文姑娘做老婆?”
峨无羁低着头闷声道:“想有什么用,文姑娘不喜欢我。”
峨山秋盯着儿子面容慎重道:“如今你与她人鬼殊途,比一厢情愿更难,你可要想清楚。”
峨无羁怔了怔,说道:“做鬼怎么了,又不是她的错。就算文姑娘做了鬼,那也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的女鬼。”
“完了,”峨山秋无可奈何地拍着脑门道:“从今往后,咱们爷儿俩可要同病相怜了。”
峨无羁叹气道:“你比我强,至少把我妈娶到手了。我跟文姑娘,八字都没一撇,如今她什么也记不得了,就更没戏啦。”
“那倒是,当年想追你妈^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亏我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独占鳌头抱美而归。要不然,能有你小子什么事?”峨山秋也拉过一把椅子在儿子身边坐下,道:“说到追女人的本事,我自称老二,就没人敢当老大。”
“尽吹牛!”峨无羁嗤之以鼻,“我妈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再能娶一个回来。”
峨山秋“啪”地重重拍了一记儿子的后脑勺,愠怒道:“臭小子,我要给你娶个小妈进门,你还有好日子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想当初我和你妈成亲的消息传出,北冥山城里有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悲痛欲绝黯然神伤?”
峨无羁将信将疑,盯着峨山秋“珠圆玉润”的老脸瞅了半天,愣是没瞧出半点英俊神武的地方来。
峨山秋把手一挥,道:“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绣花枕头好看不,扒开一瞧就是个没用的草包。想让姑娘喜欢你,得靠真本事。”
峨无羁眼睛亮了亮,凑近了过去催促道:“什么样的真本事?”
峨山秋从未见过儿子对自己如此俯首帖耳过,心头好笑,慢条斯理摆起谱来,道:“这可不能说,免得有人笑我吹牛。”
峨无羁听懂了,立刻知错就改,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峨山秋倒了杯水,殷勤道:“爹,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峨山秋接过水杯,道:“莫非咱峨世家祖传的怜香惜玉十六字诀就只值一杯凉水?也罢,谁教你是我儿子呢?今日老爸便把它传给你!”
峨无羁忙不迭转到峨山秋身后,揉肩捶背虚心求教道:“是哪十六个字?”
峨山秋正眉开眼笑地喝水呢,峨无羁的拳头把后背捶得“咚咚”作响,连声咳嗽道:“这十六个字……咳咳,这十六字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装疯卖傻奉子成婚。”
“这样就能行?”
“实践出真知,包你百试不爽。”
“敢情我妈是奉子成婚的?!”
“当然,这就叫先得身再得人。把生米做成熟饭,木已成舟还怕她反悔?唉哟……!”
话音未落突觉耳朵一阵剧痛被人从凳子上拎了起来,僵尸老妈站在他身后尖着嗓子怒吼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当初教我怀上无羁,果然是不安好心图谋不轨!”
峨山秋双脚离地疼得连声叫唤道:“快放手,让无羁看了笑话,哎呦呦……耳朵痛啊!”
峨无羁信誓旦旦道:“爹,我绝不会笑话你,反正从小看到大,我早就习惯了。”
僵尸老妈松开峨山秋的耳朵,余怒未消道:“可怜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峨山秋揉^搓耳朵,讪笑道:“怎么说,我也算得是堆有营养的牛粪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