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座落在一片参天巨树之中。
林子连结着山麓,还未被青苔染绿的石壁之上,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看来坚实而沉重异常。
禅院之中的树叶总是扫了又落,小沙弥一边心不在蔫的扫着,一边喃喃自语道,“阿弥勒佛的,咱们的赵居士进来时面有病色,己经进去好几个时辰了,这水米未进的,该不会……”
小沙弥己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被老和尚听见,老和尚当即给他一个重重的爆栗。
“口出枉语!”老和尚连念几声,“罪过,罪过。”
老和尚也是怜惜赵半城之良善,知晓他今日有杀身之祸后,好心将他收在白马寺的面壁室内,落下千斤闸。
只是,千斤匣毕竟也是人造出来的,人力不比天工,凡间之间总是有其自身的缺陷,一个死物能拦得住一个杀心急切的超级杀手吗?
老和尚左思右想,自己反而先有些迷茫。
上天总有好生之德。
想及如此,老和尚在面壁室门口摆放蒲团,自己盘坐于上,双手合什,口念《大悲咒》,宝相庄严。
“……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
婆盧吉帝.室佛囉愣馱婆.南無.那囉謹墀.醯利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佉.摩罰特豆.怛姪他……”
……
经大家共同努力,本期灵霄阁《天下英雄榜》特刊,交稿,校对,排版,印刷,一切有条不紊。
二月初二夜,燕子矶上,玲珑塔中,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天还只是蒙蒙亮,各地分发纷纷赶至,玲珑塔一楼的大院中又一阵人头攒动。
看着一捆捆带着油墨清香的特刊装车外运,唐浩文才敢伏在案上稍作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小唐,先生在七层召见!”王老总编轻声提醒道。
王老总编所说的“先生”当然就是灵霄阁主:天机明镜。
日上三竿。
玲珑塔七层的金丝楠木几案之后,一个虎背熊腰的长者,那头发颜色也极为独特,头顶乌黑油亮而两鬓雪白如霜,这人正是灵霄阁主天机明镜。
如今,他盯着手中新版的灵霄阁《天下英雄榜》特刊,脸色扑朔不明。
王老总编领着唐浩文给天机明镜先生见过礼,天机明镜先生眼皮不抬,只是嗯了一声。
王老总编这才对唐浩文小声埋怨道,“那时阁主定下的调子,二月二特刊,写的就是裘三两在白家祠堂约战燕归云,看看你,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天机明镜先生这时才抬起头来,默默盯住唐浩文。
唐浩文叹一声道,“我也不想如此……”
天机明镜先生与王老总编这把年岁,当然不会赶到现场去凑年轻人们的热闹,如今听到唐浩文说出燕归云迟到避战,二人脸色当时一沉。
裘三两与燕归云的龙抬头之战,马班头早早通报江湖,再经灵霄阁《天下英雄榜》推波助澜,己经是街知巷闻。
我们金陵第一公子燕归云竟然因为睡过了头而迟到,此事跟鬼去讲,鬼都不信!
天机明镜先生将手中的特刊一放,道,“既己如此,然后呢……”
唐浩文这才润润嗓子,讲出丐帮几个六袋长老适时抢戏,如何在祈三英率领之下围攻裘三两。
王老总编一脸茫然。
天机明镜闻听时,嘴角一抽,眼中闪过一抹冷笑,沉声道,“这群叫花子们也真是不死作死!”
唐浩文再想讲完现场惨状,天机明镜适时打住,道,“这次,你做得很对。”
王老总编本想借这个机会,让唐浩文主动请辞做回小编,见此,赶紧跑上去也夸几句,道,“及时发现亮点,再次抓住了读者的眼球,好!”
王老总编还想约稿追溯裘三两与丐帮之间的宿怨,天机明镜先生再次打住,叹道,“原有素材继续跟进,燕归云这娃儿又麻烦大了。”
众人哂然,燕归云如果不能与裘三两好好斗上一场,他这顶‘燕跑跑'的丑帽子只怕这辈子是摘不掉了。
唐浩文如今大受阁主欣赏,王老总编干脆也不再把他当外人,对天机明镜先生道,“今早有飞鸽传来的急件。落款只是一个‘玉'字。”
天机明镜先生亲手用银刀挑开装急件的锡简上的火漆,锡简中掉出来薄薄的一张纸。
纸张还没展开,先飘过一缕淡淡香气,丁香!
天机明镜先生醉心一嗅,忽然指着王老总编,道,“你,回避。”
王老总编满心狐疑地指指唐浩文,又指指自己,就算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三个人之中,这一次需要回避的为什么会是自己。
只是灵霄阁主令出如山,王老总编心中有再多委屈也只敢听话照做。
锡筒上刻有一个宝玉之‘玉'字,而纸上无字!
唐浩文一脸困惑地看住天机明镜先生,他虽然年轻却极懂得世故,天机明镜先生不说,他便不问!
“排版,赶版!”天机明镜先生将双手一背,道。
唐浩文嗯了一声。
“赵半城幸遇神秘金主相助,化解银荒,今日赵氏船厂紧急付薪三成……”天机明镜先生一字一句道。
唐浩文为了不生错漏,又一字一句将之重述一遍。
“何人能解赵半城的危局?”天机明镜先生。
“岳增。”唐浩文道。
“岳增现在却在盼着赵半城死,谁人可以又想出法子化解这段桎梏?”天机明镜先生道。
“玉摧红。”唐浩文道。
“岳增吃遍官,商,黑,白各道,不是一个容易拿得下的主儿哟。”天机明镜先生笑道。
想想玉摧红身边可用之人,唐浩文眼中一亮,与天机明镜先生同声念出一个名字,“铁无双!”
自古猛鬼怕恶人,这位东海狂汉铁无双凶猛刁钻,鬼点子又多,正是对付小人和奸人的不二人选。
天机明镜先生催促着唐浩文在将此号外排版印刷,一个时辰内散布金陵街头。
至于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如今己经没有时间去计较了。
“玉摧红,是福是祸,这消息己经给你散发了,谁叫我欠了你爹一个人情。”
天机明镜先生抬头时,天不那么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