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夜晚,我们同坐棠梨枝桠,轻声吟唱棠梨煎雪,他笑着搂住我的肩膀。
曾经,我甚至后悔自己知道真相,若只是单纯的信他每句话,乖乖做个傻女人,结局可能不会这么悲伤……
不知睡了多久,头痛的厉害,睁开眼时发现阿衍在书桌旁低头苦读,抬头见我醒来,连忙跑过来探望,白净的脸透着羞红。
“姐姐醒了,快喝点儿水。”
他倒了杯水,坐在榻上,将我上半身搂在怀中,亲手喂我喝。
“我睡了多久?那个桃花酿后劲这么大。”我捏捏眉心,胀痛的难受。
“姐姐睡了一天一夜,我命人做了醒酒汤,喝下马上就会好些了。”
阿衍有些手忙脚乱,本是叫下人做的事,他竟慌张的跑出去替我端醒酒汤了。我胸口一阵翻滚,怕是想吐了,马上穿鞋下榻,站起来身来稍稍平复下,果然舒服了些。
无意间转头瞥到书桌上,刚才阿衍好像在看书。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想走过去看看那里到底摆了什么。
“你……对我干了什么?”我环抱住自己,警戒的看着他。
阿衍紧皱眉头,委屈的泪水又在眼眶打转。“姐姐难道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我爆吼,拼命回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垂下眼帘,整张脸羞得通红,最后竟连脖颈耳朵也染上而来红色。“姐姐难道忘了……那日我们出去游玩,你喝醉了,为了躲避追兵,我们躲在树上,姐姐撒酒疯,我便用手掩住姐姐的嘴,姐姐张嘴咬了我手,后又……亲了我的嘴……”
我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双手及时城住书桌,怕是已经摔个狗吃屎了。
天呐,我是有多丧心病狂,竟然会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下手,真是天理不容啊!
“姐姐姐姐,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什么也不会,惹姐姐生气了。以后我已经勤加学习,不让姐姐失望。”
我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下巴抖得厉害,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那是个意外。”
“意外?我不信!姐姐那天口中明明唤着阿衍的!”他强忍着不甘低吼道。
那天我唤了阿衍,我怎么一丁点儿都不记得?只记得做了好长一个梦,梦中阿胤来过。
坏了,阿衍与阿胤相似,莫非是那日我喝醉了口齿不清,被他听错了。
“就是个意外,你别再瞎想。”
“我原本就喜欢姐姐,那日之后,想着姐姐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万不能接受那是个意外的结局!”阿衍坚持道,额上憋得青筋浮现。
“是我把你当成了别人,这下明白了?”
“这个别人可是姐姐以前的相公?”他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我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情。”
“若是姐姐不说,就是心中有鬼,说不定姐姐心中也喜欢阿衍的,只是姐姐还不知道罢了。”
他含着泪水痴痴的笑,看我的心疼。
他多像以前的我啊,明明知道阿胤心中不可能只放下自己,却还死掐住只言片语不放,胡思乱想。
“阿衍,你听好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小孩子,对你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半分杂念。那日你听我醉酒后喊着你的名字,其实那是喊着阿胤。”
本不想说的,可这孩子像极了我,非要刨根问底才罢休。
“阿胤?他可是姐姐的相公?”
“不是,他是我的……姘头。”思来念去,就找了这么个词最能形容我和阿胤的关系。可以好长时间不见面,也可以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却总是见不得光。
“姐姐,什么是姘头?”
看着阿衍天真的脸,我冷笑出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不可启齿的话,今天总是要说的,就像我总是舍不掉的牵绊,总归是要放下的。
“姘头就是他没娶我,我也没嫁他,但我们却偷偷摸摸睡在一起。”
“姐姐……”
南凌律法对女子要求苛刻,我说的这种事情阿衍想必是听都没听过,终于,我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怕是失望透顶了吧。
“现在看明白了?我就是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喜宴上前来捣乱的那些人是押我去南疆的狱吏。阿衍,我不是什么运气好到不行可以为你挡灾的福星,我只是个犯妇罢了。看明白后就放我离开吧,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找个好姑娘平安渡过此生,那日发生的事情,你就权当是做了梦,忘了吧。”
我垂头转身离开,他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我。
“我不在乎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姐姐的过去与我何干?我只想让姐姐陪在身边,既然姐姐不喜欢我看这种东西,我以后不看就是了,姐姐不要走,不要走……”
他偎进我的颈窝,一阵湿濡染上脖颈的肌肤,他哭的实在可怜,我倒更像是罪人了。
“阿衍啊,你这又是何苦?”我重重叹息,更多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这又是何苦?明明都劝自己放下了,仍旧会被似曾相识的场景带回从前,从前每一张画面都有他,从不停歇。
“姐姐,有阿衍在你身边,你就不要去想他了吧。若是忍不住去想了,那就把我当成他,我不在乎的,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姐姐能留下多陪我几日就好。”
他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哭腔,我心软了,可怜这个与我极其相似的孩子。
“真是个傻阿衍,傻阿衍。”我抬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任他靠在身上低声轻泣。
之后的几天里,阿衍很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每天都变着花样哄我开心,还明目张胆的外出游玩,坚持不带下人,管家起先很担心,但经过上次醉酒事件后,他不再反对,因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玉公子是把我背回家的,传说惊呆了现场每一个人。
这个城虽小,却从不缺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街上闲逛,忽然看到贩卖笔墨纸砚的小摊,耐不住好奇,就上前一步看。
“老板,这个怎么卖?”
我掂着手中一对镇纸,瓷质的粉彩,上面绘着松鹤延年图,粉彩厚薄均匀,仙鹤和松树用了墨彩,是件难得的好东西,若放到现在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老板是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斜眼打量了我一番,伸出手比了个五。
“五两?不贵不贵。”像是捡了宝了,连忙掏腰包付钱。
老板摇头轻笑,还是比了个五。
“哦,是五十两,合情合理。”我接着拿钱,有些肉疼。
当我把银票拍在他面前时,老板用纸扇推了回来。“五百两,一分不少。”
“这么贵?”我倒吸口冷气,这么件小玩意儿要五百两,他还真是不怕闪了舌头。
“这松鹤延年图是南凌第一大才子郑泊舟郑三郎所绘,瓷釉细腻干净,着色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难得一见的宝贝,要你五百两不多不多啊。”老板缕着山羊胡笑说道,摆明了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