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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猛烈眩晕,让苏轩一阵恍惚。这是比进入蚀日陵时,通过那黑洞般的门户更加强烈的感觉。
待他恢复意识,突然听到耳边全是呼呼地猛烈风声。他睁开眼睛,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从万丈高空上向下急速的坠落。
“救命啊!”
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总是下意识的要抱住身边的任何人。苏轩看到一旁长发飞舞,却依旧眼神淡定如初的涟漪,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立即紧紧地抓住她的细软腰身说什么也不松手。
涟漪浑身一颤,目露杀气的吼道:“你想死吗?快松手!”
“喵呜。”
苏轩拼命的摇着头,那阵阵阳刚的男性气息反倒是让她变得眩晕起来。
雪白小兽攥住苏轩的头发,因为强烈的劲风,整个小身板都向上飘飞而起。它似乎也极为不适应这种失重的感觉,急促的鸣叫提醒着。
“船?什么船?”苏轩连忙从怀中拿出那张小纸船,“这个吗?”
“喵呜。”小家伙立即肯定的点着脑袋。
苏轩顿时愣住,心想现在可是在空中,又不是在水里,能指望这玩具能救命?
但左右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心一横,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将体内寥寥无几的念力全部输进这个小纸船中。
“嘭!”
纸船微微膨胀,挣脱开苏轩的手掌,随即在他目瞪口呆之中,迅速变换成一艘真正的白玉帆船。
在涟漪的帮助下,两人一兽安稳的落在白玉船上。
苏轩不自然的松开一直搂抱着对方腰身的手臂,嗅了嗅鼻子,似乎还能闻到衣袖上沾染到的女儿清香。在涟漪杀人似的目光下,他立即心虚的走开,四处拍着船体,赞叹道:“这是真的吗,太神奇了!”
趴在栏杆上向外看去,视野一片辽阔,仿佛能将整座蚀日陵的景象尽收眼底。
苏轩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竟然真的有能在空中航行的船?”
小纸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艘华丽的白玉帆船,这让他顿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白船在空中畅游,周围尽管寒风呼啸,黄沙弥漫,但却吹不尽丝毫。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不知将要漂往何地。
与此同时,蚀日陵内。外围区域,某处不知名的盆地内。
一丛干枯的灌木上搭盖着衣物,勉强的遮挡着漫天的风沙及昏暗的阳光。
周传卿面无血色的躺在其中,王华山则在一旁不时地为他驱赶从地里钻出来的毒虫。
“大师兄……”周传卿眼神涣散,黯淡到没有一丝光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王华山为他擦去头上的虚汗,勉强笑道:“胡说,怎可讲出这种丧气的话?你沉下心,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把你带出这个鬼地方的。”
周传卿微微回神,扯着苍白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已经废了,就算能出去也没有什么前途。大师兄,你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也省的拖累了你。”
“无需多言。”王华山示意他不要在耗损元气开口说话了,微微咬牙看向他沾满血迹空荡荡的右肩,神色充满自责,“都怪师兄无能,没有好好保护你们。乔师弟如此,小师弟也是如此,甚至害的你被那奸人斩断一臂,我……”
周传卿摇着头,虚弱的说道:“我们几个师兄弟,既然自愿进入这个鬼地方,心里面当然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磊磊是他命苦,碰到了阴鸦,怎么样也逃不过一劫。至于我和小师弟,完全是被那个混蛋陷害的,咳咳……”
他的神色痛苦,但更痛的却是他此刻的内心:“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丁锦那家伙为什么也会背叛我们?虽然平时大家都笑话他的胆小如鼠,但他既然能来蚀日陵,不已经狠狠地扇了那些人的巴掌了吗?我想不到他最终竟会选择投向王凯宁,助纣为虐!”
王华山沉默着,喃喃自问道:“是不是我这个大师兄当的太失败了?以至于让丁师弟心生不满,这才决然离开?”
周传卿说道:“虽然恨不得那个混蛋死无葬身之地,但他有句话现在看来说的还是不错的,大师兄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如果那晚没有看在从前同门情谊的份上,将那个白眼狼王凯宁放进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是啊,怪我,全都怪我……”
“我们师兄弟一行五人,到现在等于死了两个,废了一个,小师弟还不知身在何处。蚀日陵内步步危机,他只有物动初期的境界,究竟该如何自保?”
“小师弟吉人天相,我相信他最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周传卿仰躺在地上,看着被墓沙遮蔽而显得格外昏暗的太阳,忽然发现远处的天边竟然隐约漂浮着一团白色的物体。
“大师兄,你快看,那是什么?宝物吗?”
王华山放目远眺,在心中微微计算一番距离后,神情微变。
“即便是宝物,也不是我们所能想的了。那个位置,如果没算错,已然处于蚀日陵的内部区域。”
周传卿咋舌不已,单单是外围区域就以如此险恶,那内部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不单单是他们,在同一时刻,还有许多人都是发现了天边的这一异象。
涡土门几个如同枯尸般的弟子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随即便继续心无旁骛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铲,将自己埋于墓土之中。
一刀门以及烈焰宗的弟子,则是分别用寒刀与火焰抵挡着汹涌而至的毒虫大军,根本无暇关注。
而万象宗,王凯宁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知道不管那异象究竟所为何物,都不是自己能够触碰的了得。他看了看一旁战战兢兢,坐立不安的丁锦,微微笑道:“你不必害怕,那白痴想要我命,所以我才会下狠手反击。对同门,对朋友,我向来是很和蔼。待到离开这鬼地方,回到万象宗,你一定会为你现在这个明智的决定而感到欣喜的。”
“是,是……”
丁锦忙不迭的点着头,但是先前对方将周传卿手臂斩断的那副狠厉模样在脑海里却怎么也消散不去,他心中不由在想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
白玉船在空中飘荡,驶向未知的地方。
苏轩有些恐高,连忙缩回探出的身体,有些不安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这艘船要飘到哪去?”
涟漪出神眺望着蚀日陵的全景,回答道:“不知道,不知道。”
“嗯,我当然知道你并不知道,但是为什么要说两遍?”
她用一副看着白痴的模样,嘲讽的望着苏轩,清冷道:“因为某个傻瓜问了两个问题。”
“好吧,好吧。”苏轩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小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这下总该告诉我们答案了吧。”
“喵呜。”回答他的,是一记温柔的鞭尾拂面。
时间,就在两人一兽的互黑中悄然度过,当然其中大部分时刻都是苏轩被动地在承受。
日升日落,在不知过了几个昼夜后,坐在甲板上百无聊赖的几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水汽扑面而来。
“终于落地了吗?”
“嘭!”的一声,白玉船狠狠地撞击在水面上,腥黄的河水顿时洒落进船身。
苏轩皱起眉头,看着溅落到身上的水珠,疑惑道:“这是什么水,怎会如此腥黄?”
涟漪提着素白长裙,生怕沾染到一丝这种腥黄的水珠。她走到船头,才发现此刻的白玉船正行驶在一条宽阔的河道中,只是这河中的水腥黄一片。远远地,一座横跨两岸的木桥尽入眼底,桥身上铁画银钩的镌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
“何,奈。”
苏轩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涟漪这次当真是连嘲讽他的兴趣都没有了,因为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了某个流传已久的神话故事。
在“何奈”,“奈何”间来回嘀咕几遍,苏轩心中终于笃定下来,指着木桥说道:“这是奈何桥哦。”
涟漪目光一闪:“你听说过?”
苏轩老老实实的摇着头:“没有。”
于是她很自责,懊恼自己竟然还会对这个白痴有所期待。
白玉船自动停滞在岸边,重新化为一张薄薄的小纸船,被苏轩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
“这是让我们上桥的意思吗?”
涟漪停步不前,心中霎时犹疑。黄泉的传说她当然知晓,在故事中确实有着那么一条腥黄的忘川河,也存在着这样一座奈何桥。这难道是引导着自己走向传说中的黄泉路?
自从踏入传送阵后便事事透露出诡异,而唯一知道原因的雪白小兽又总是神神秘秘,从不肯透露分毫。看到苏轩大大咧咧的,竟已经踏入桥面,涟漪不禁又急又气。不管怎么说,苏轩都是能和她朝夕相处如此之久的唯一一人,她心中对于这个男孩必然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观感。
从衣袖中拿出那只在阁楼中收获的毛笔,青毫上此刻锋芒毕露,涟漪在心中解释道:“这个笨蛋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毛笔的价值是有多大!也罢,就当是偿还他的损失好了。”
她随即迈步,正式踏进这座奈何桥上。
宽厚的桥面上陡然弥漫起浓厚的雾气,两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行。
“好久不曾有客人来临,欢迎欢迎。”
随着这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飘来,漫天的雾气中突然撕开一角,一名老妪孤零零的站在前方,苍老到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着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历经种种危险,苏轩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直白的少年了。浑身紧绷,戒备的盯着这名老妪,随时准备有所行动。
老妪扯扯嘴角,仿佛是在展露笑容,她说道:“年轻人,不要这么警惕。让老身看看,唔……一男一女,还有一只……呃,可爱的小家伙。”
老妪深深地看了一眼在苏轩头顶安然蜷缩的雪白小兽,后者摇晃着大尾巴,似乎对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丝毫不放在心上。
“老婆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苏轩却丝毫不敢大意,立即试探性的问道。
“老身……”
就在老妪将要回答之际,一旁的涟漪却盯着她身后的那口锅,神情不定的呢喃道:“孟婆……”
老妪昏暗的双眸骤然一亮,随即隐去,望着仿佛神游物外的涟漪,嘎嘎说道:“你知道老身?”
涟漪回过神来,面色有些难看,并不给予回答。
被喝破真身的老妪紧紧盯着她,涟漪顿时犹如被对方的目光看透了一样,浑身上下再也藏不住半点秘密。
“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标致,小伙子好福气啊。”
苏轩挠头一阵傻笑,忽然间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妪变得有些可爱起来。而涟漪则是面色微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毛笔横在身前,警惕的望着对方。
名叫孟婆的老妪看了一眼,面上竟隐隐流露出唏嘘的神情,但很快略去。随即摇摇头,叹着气说道:“那个傻女人的青毫笔在你手中,可是对我没有半点威胁可言。小姑娘,还是冷静冷静再说吧。”
涟漪攥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颤,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也陡然散去。
“这样才对嘛,老身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害过人,你们大可放心。”
孟婆望着他们说道:“你们踏上这奈何桥,是要去往彼岸吗?”
“什么彼岸?”苏轩不明所以,赶忙拨弄醒嗜睡的雪白小兽。
“喵呜。”小家伙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没错,我们几个是要去对岸。”
孟婆从身后的那口锅中舀出两碗水,递给他们说道:“世人皆想到达彼岸,但须饮下此碗孟婆汤。”
苏轩搭眼一瞧,不仅皱眉道:“明明就是一碗清水而已,为什么要说成是汤啊?”
涟漪一个趔踞,愤愤的看着如同好奇宝宝般的苏轩,心想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个吧?
“嘎嘎嘎……”
孟婆发出一阵有如夜枭般的刺耳笑声,说道:“不错,这就是清水罢了。因为某人造不出真正的孟婆汤,便索性以此来代替。”
苏轩微微可怜的祈求道:“能不喝吗?”
孟婆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好吧,我喝就是了。”他将两碗水接过,顺便殷勤的递给涟漪一碗。
但是少女显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怒声说道:“你是白痴吗,如此不清不楚的,你也敢喝下肚?”
苏轩耸耸肩,无奈道:“总归是要过桥的吧,有孟婆拦着,我觉得我们并不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小家伙也没有给出什么警示,这碗水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了。”
苏轩对于雪白小兽的信任,在涟漪看来,自然是显得不可理喻。
但还没等她阻拦,苏轩已然“咕咕”的将碗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有点甜,还有……”
他咂咂嘴,可还没等他细细回味就已经利索的躺倒在地。
“小姑娘,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孟婆笑吟吟的望着涟漪,只是那布满皱纹的脸庞越发的让人望而生畏。
涟漪犹疑着,好几次将碗口递到嘴边,可最终又颓然放下。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轩,她缓缓开口说道:“可以选择不喝吗?”
“不饮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小姑娘,你决定了吗?”
涟漪沉吟一番,最终点了点头。就在她确定的那一瞬间,手中的瓷碗也顿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的样子。
“我可以带走他吗?”
孟婆摇头说道:“他饮你未饮,那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不能带走。”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涟漪心中竟隐隐有种慌乱无措的感觉:“我……”
“机会只有一次,小姑娘,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孟婆唏嘘的说着。
涟漪望着昏迷中的苏轩,神色不甘,她的身上再次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孟婆的眼神不再和善,望着她沉声道:“可一可二不可三,小姑娘,这是老身最后一次提醒。你或许有些不一样的来历,但是在这方世界,至少在这奈何桥上,你动不了老身分毫。”
涟漪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颓然放弃,躬身道:“请恕晚辈失礼。”
“无妨。”孟婆恢复往日模样,沙哑笑道,“好久不曾有活人过桥了,老身今日高兴,所以难得心慈手软。小姑娘既然不入彼岸,那便速速退下奈何桥吧。”
她微微挥手,涟漪就突然消失不见。
“还是年轻好啊……”
孟婆抚摸着自己脸上满布的皱纹,莫名感叹着。
“喵呜。”
因为苏轩昏倒在地,雪白小兽只好换了个地方继续睡觉。它趴在苏轩的胸膛上,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老妪。
孟婆心里顿时一跳。
但凡想过奈何桥,不论是人是鬼,是妖是兽,都须饮下孟婆汤。但是这只雪白小兽……
孟婆不得不承认,她根本看之不透。
“反正那负心汉死了这么久,就算我违反规定,又有谁人能治?”
想到此节,孟婆突然呵呵一笑,心中的紧张感觉也顿时消散一空。
不去理会雪白小兽,她闭目微憩,却是思量着这个少年又能带给自己怎样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