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续凤赶到蒋骥骐高士杰他们聚会的地方才知道,他们今天是聚集起来讨论成立一个团体的事。原来在北京城混生存的这一帮文化人,长久以来都是单打独斗,各自为阵。而今文化市场越来越萧条,特别是那几个写诗的,诗歌的不景气令他们以文养生的愿望成了泡影,求生存的本能,令他们想到组成一个团体共同发展的主意,于是便计议成立一个诗会。以许新君为首的诗会策划人今天把能召集到的在京同学朋友都召集到了,想把他们的意向向大家宣布,以征求大家的意见,并鼓动大家参加他们的诗会。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林续凤便责问许新君:“许新君,这么大的一件事,你怎么没有通知我?”
许新君一时被林续凤问得有些尴尬,事实上他是想到了林续凤的,但是由于其他几个人说林续凤现在已经不写作了,最起码的不是靠卖文生存的,不能算是文化人中的一员,所以就没有通知她。没想到林续凤还是从高士杰那里得到了消息,而且赶了来。
见许新君尴尬,蒋骥骐忙上前打圆场道:“凤丫头,你可别冤枉了好人呀。谁说许新君没有通知你?据我所知,是通知不到你,对不对许新君?”蒋骥骐说着对许新君使了个眼色。
许新君知道林续凤什么都不在乎,跟任何人开玩笑都能开到无边无际度,不过一旦她认起真来也十分难缠。当然他也知道蒋骥骐和林续凤之间的那一段所谓的风流往事,所以见蒋骥骐为自己打掩护,忙说:“是呀,我们是想通知你来着,可是联系不上你。”
林续凤撇了一下嘴,道:“得了吧,少在这儿演戏了。我手机每天都开着,也没接到你们一个电话嘛。”
蒋骥骐道:“这可怪不得别人,通知你的时候,你不在服务区内。大家事情都这么忙,后来就忘了。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说明大家还是有缘的嘛。”蒋骥骐说着,对林续凤做了个鬼脸。
林续凤明知道蒋骥骐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正因为是蒋骥骐,所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林续凤在刚到的时候,苏宁朋就叫喊过了,说林续凤是特意来找蒋骥骐的,弄得她差点下不了台。
这时以许新君为首的几个召集人已经招呼大家安静了,并且把意思简单地说了一遍,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干嘛单单搞什么诗会呢?”蒋骥骐不等别人说什么,便提出了异议,“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诗歌几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多,单单搞诗会能有什么前途。”他向大家看了一圈,继续道,“依我看,今天到场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以文养生的,而且都是到北京来混的,我虽然到北京时间还不长,但是我却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是靠单打独斗闯天下,这种方式在目前市场经济的大形势下,以及文化市场普遍萧条的情况下,很难有什么大的前途可言。我的意思,既然我们都是搞文学创作的,何不组成一个文学创作组织,无论诗歌、或是其它文体创作,都作为这个创作组织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样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携手闯天下,也许能闯出个奇迹来。当然罗,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仅供大家参考。”
蒋骥骐的话,引起一阵议论,高士杰则首先赞同,高声道:“我看,蒋骥骐的办法可行。大家想想,如果我们组成一个创作班子,所有的作品都以组织的名义推出,这样一来,不仅显得份量重,也更能引起书商乃至出版社的注意,对大家在北京生存下去有着直接的好处。”
接着卢海也响应道:“不错,而且这样以集体的名义推出作品,也可以在交易过程中减少上当受骗的可能。”
在场的人,大都知道卢海话中的意思,在他们的圈子中,因为不熟悉与书商交易而只得求助于中间人,从而被中间人欺骗的不在少数,可是直接与书商交易他们又大都没有那个能力,主要是大多数人不善于此道,所以往往吃了中间人的哑巴亏却又无可奈何,任冉在他们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任冉在所有混在北京的文化人中,算得上是一位快枪手,进入创作状态每天可达两、三万字,一部二十万字的长篇就是他仅用十一天时间创作出来的,而且出版后大受读者的欢迎,销售总量已达六万多册。可是他接二连三地创作出来的作品,却不知道如何与书商交易,找出版社出版在现在这种文学市场几乎没有可能,无奈之下,他只好委托一个叫吴得荣的同学做中间人,把自己的作品推出去。
可是由于任冉为人处事太过实在了,接连把三部校园书稿全部交给了吴得荣,却没想到吴得荣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算计他了,所以等到三部书出版,署名作者便大大让人惊异了:其中两部的署名成了“吴得荣、任冉著”,另一部干脆就只是“吴得荣著”,弄得任冉哭笑不得,而圈内人一时也把这件事传为笑谈,都说任冉太傻了。可是任冉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发誓从此决不再找中间人,哪怕少写两部作品,也要自己接洽出版的事。
一个根本写不了长篇的吴得荣,却成了“轰动校园文坛的青年作家”、“少男少女的青春偶像”,而真正的作者任冉却仍然默默无闻,这不能不说是当代中国文坛的一大笑话。
所以当卢海的话一出口,知道任冉与吴得荣这件事的人,立刻就都想到了任冉的教训,都不由得频频点头。
其实任冉虽然上了吴得荣这样一个大当,心里非常生气,但是他却懒得去与吴得荣理论,于是自己暗暗发誓,再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所谓的帮助。
许多同学和朋友都为此事而抱不平,让任冉找吴得荣算账。但是任冉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当时没有人知道任冉的心思,如果用稍微夸张一点的话说,那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当然,也正是因为有吴得荣这件事,才更加促使了任冉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加倍努力的。
任冉的理想,是能够走入国家文化部门工作,因为任冉认为,一个人不管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单靠自身在社会上努力最终也不会有太大的建树,而他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如果也像高士杰他们一样靠自己在社会上闯荡,那么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他只有走被苏宁朋、高士杰他们称之为“仕途之路”的路子。
事实上早在没来北京之前,只有高中毕业的任冉就一直没有间断过自学,并通过了成人自学考试。来北京之后,他多方求学,多方争取学习进修的机会,就在发现自己的书被吴得荣盗取出版之时,他也终于获得了北京大学一位博士生导师的青睐,破例收他做了弟子,带他攻读博士学位。
任冉一头扎进自己的学习之中,虽然他仍然在紧张的学习之余进行自己的创作,但是与留在北京的文学院同学之间的交往却越来越少,最后除了偶尔与苏宁朋、高士杰等很少几个人通个电话外,见面的机会根本就谈不上。
一年前,国家文化部公开在社会上招聘公务员,这种机会对任冉来说真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于是,他报名参加了招聘考试,并且以总分第一的优异成绩被文化部录用。等进了文化部,任冉的成绩以及他的作品都受到了文化部领导的好评,于是三个月试用期一结束,根据任冉的自身特长,文化部领导就任命他为宣传科文学组组长。
不过,任冉进入文化部的细节并没有人知道,虽然苏宁朋知道他进了文化部,但是具体干什么也一无所知,因为任冉一直对自己的工作守口如瓶,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苏宁朋他们就不知道了。这次因为大家都想组织在一起,再加上蒋骥骐刚到北京不久,一直想见任冉,所以趁着这次聚会,终于联系到任冉。任冉已答应过来与大家相聚,大家估计他此时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我看,我们就成立一个创作协会。”苏宁朋道,“下面可以讨论一下创作协会的一些章程,具体如何操作这个创作协会,不知大家以为如何。”苏宁朋说着看着众人。
许新君点了点头,也道:“对,单单组成一个诗会也太单调了,成立一个创作协会,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有劲往一处使,不信将来不能干出个样子来。”
召集人之一的姜南却有些忧虑地道:“如果成立创作协会,是不是需要申报呀?不申报,该不会被视为非法吧。”
高士杰道:“嗨,姜南,你也太多虑了。我们这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民间团体,大家自发组织,仅仅只是为了在一起交流创作经验,探讨创作方向,既无政治色彩,又无不轨行为,更不可能为非作歹,至于那些反党反国反社会主义的事,我们不仅没有那个胆子,也根本挨不上边,有什么非法不非法的。”
“不错。”蒋骥骐道,“我们组成一个创作团体后,真正的创作仍然是个体的,只不过是大家在一起寻求一个相对的保障而已,所以说白了,我们的这个创作团体也不过只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没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
蒋骥骐的话又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所以接下来,别的话题都被放到了一边,大家把视点都集中到了成立创作协会上来了。最后,通过一致意见,因为大家几乎都是在文学院进修过,而且互相间的缘份也是从文学开始的,于是创作协会便取了“文缘”二字,叫做“北京文缘创作协会”。接着又否定了有人关于选取创作协会主任副主任等头衔的提议,按照创作能力,推荐了任冉为总撰稿,高士杰为副总撰稿,蒋骥骐为理事长,许新君、卢海为理事,其他的人一律都称撰稿,以这样的形式组成一个纯粹以文学创作形式的团体组成了。
“我有一个建议。”林续凤一直都没有插上嘴,这时终于忍不住了,见缝插针般地叫道,“我做你们的联络员怎么样?”她逐一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明白林续凤所说的提议是什么意思。
林续凤见没有人吭声,知道大家都还没有理解,便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成立了协会,总得有一些活动吧。既然要活动,总得有个为大家联络的人吧。我别的也帮不上你们,要说帮你们联络,那我可就比你们要优越得多,也方便得多了。所以我就不客气地毛遂自荐了,你们看需不需要我这样一个联络官?当然我首先申明,我完全是无偿为大家服务的,所以各位不要有什么顾虑。”
蒋骥骐点头道:“唔,林续凤的提议倒有些道理。”
就在这时,眼尖的许新君突然叫了起来:“哈,你们看谁来了?”
大家闻声一起向门外看去,就见任冉正从一辆红色富康出租车上下来。
“贵客终于来了。”苏宁朋开了一句玩笑,随后大家一起起身迎了出去。
蒋骥骐第一个伸出手去与任冉相握。“我说任冉,你可是贵人事多,找你很难呀。”蒋骥骐用力握着任冉的手说。
任冉也用力握了握蒋骥骐的手,笑着说:“哪里哪里,我那都是瞎忙,哪有你们大家自由自在呀。”
林续凤凑上前来,一把从蒋骥骐的手里将任冉的手扯了过去,大声道:“任冉,好好看看我是谁?还认识我吗?”
任冉微笑道:“哪能忘了你呢?大名鼎鼎的……”
“别!”林续凤知道任冉下面说出的话肯定会引起大家的哄笑,所以忙阻止了任冉,“你没忘了就好。”
众人一听,也都明白内因,于是仍然哄笑了起来。
随后,任冉与众人一一握手,然后进了屋。
“任冉,我们决定把在京的同学组织起来,大家可一致推举你做头哟。”蒋骥骐一坐下便说。
任冉怔了一下,问:“组织起来?干什么呢?”
卢海见任冉一脸不解的样子,笑道:“瞧,任冉的政治觉悟可够高的。”
大家又一笑,蒋骥骐便让许新君把大家的意思跟任冉说了一遍。任冉听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便笑了笑,说:“让我来做你们的头,恐怕不大合适吧。”
高士杰开玩笑地问:“是你的身份现在不同了,还是觉得我们不配让你领导呀?”
任冉笑道:“士杰,你可别打我的耳光,我可受不了。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头上有一道紧箍咒,我可不愿意把你们都箍上呀。”
蒋骥骐道:“没那回事,我们请你出山,可是想沾沾你的光的,毕竟相比之下,你是正规军,我们只能算是游击队,我们可是自愿接受你的这正规军的改编的哟。”
任冉道:“可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帮你们掌握一下创作的大方向,至于做头,我可真的不合适。”
卢海道:“嗨,要不这样,你就做我们的名誉总撰稿,这国家还不是有名誉主席嘛。”
卢海的这个提议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一下,随后,以蒋骥骐为首,都纷纷表示同意。
蒋骥骐道:“这样也好,任冉,这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任冉觉得自己如果再推辞,很可能会引起误会,同时他也想到了,这帮同学中有几个也是很有实力的,只是现在市场非常混乱,如果把握得不好,很可能就会让他们把自己给糟踏了,既然大家这么信任自己,自己也不妨给他们一些引导。想到这里,他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就名誉一回了。”
高士杰拍了一下任冉的肩膀,道:“看得出来呀,国家人员真的跟我们这些流浪者不一样。怎么样,现在就给我们发发指示吧。”
任冉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傀儡而已,而且还是名誉傀儡,该怎么着,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
高士杰拍了一下任冉的肩膀,道:“任冉兄,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大家从现在开始,可都是唯你的马首是瞻的,你要是再谦虚,可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任冉耸了一下肩,道:“看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看着林续凤,“林续凤,听说你仗义相助,无偿为大家服务,真是难得呀,我这个名誉头儿谢谢你了。”
林续凤道:“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干嘛还要说两家子话呢?不过我还有一个提议,不知道能不能讲。”
任冉道:“请讲。”
林续凤道:“我认为,既然大家组成了一个组织,我想大家都希望把这个协会发扬光大,那么一个组织就得有一个组织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增加大家的向心力,我提议所有会员每月都能够交纳一点会费,不知大家同意不同意。”林续凤说着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人都互相看了看,包括蒋骥骐和高士杰他们在内,谁都没有想到林续凤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提议来。不过大家一想,大部分人又觉得林续凤的提义不无道理。
“林续凤,请你说说收取的会费用途是什么?”有人问。
林续凤笑了笑,道:“这很简单,既然协会已经成立,活动也将定期安排,那么就得需要一定的费用,这笔费用,总不能让他们几个组织人出吧。所以我认为,收取一点会费作为每次聚会的花费,大家认为不合理吗?”
林续凤这么一说,大部分人便都频频点头称是。
“我同意林续凤的提议,我看大家是不是讨论一下,看每月交多少为好,谁来管理这笔钱。”蒋骥骐道。
高士杰道:“我看,也不要太多,每月每人交二十块钱就足矣,管理嘛,骥骐,我看这个重任你就担当起来吧。”
蒋骥骐道:“不好,向来管理账目的大多为女性,所以还是推举一位女士来管理这笔钱吧。”
“你们就别争了。”林续凤道:“又不是什么大数目,最多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而已。得了,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让我替你们管得了,怎么样?”
林续凤的话引来所有人的目光。虽然大家都没有吭声,但是却都知道,林续凤管理协会内部的这点钱,是很合适的,因为凭林续凤眼下的经济实力,这点钱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所以,她管理是再好不过的。再说,既然林续凤已经自荐做大家的联络人了,那么每次活动的场地安排等事,也就得由林续凤来选择,让林续凤管理会费,也可以让她量力而行,对整个协会的管理都有好处。这样一想,大家的思想便都一致了,于是苏宁朋道:“好了,既然林续凤愿意为我们服务,我们热烈欢迎。”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又议定了下一次聚会的时间地点,便陆续散去了。
送走了任冉,蒋骥骐刚想转身回屋,一个叫章正书的,悄悄来到他的身边,道:“骥骐兄,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蒋骥骐笑道:“只要能帮得上的,自然不会推辞。”
“好。”章正书道,“骥骐兄这么慷慨,我就先谢谢了。”
“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我也还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这个忙,你就谢我,未免太客气了。”蒋骥骐笑着说。
章正书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晚上我请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你说说清楚。”
蒋骥骐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章正书所要说的是什么事,又何以要自己帮忙。这么疑虑着,心说只能等章正书说清楚再说了。
章正书是安徽淮南人,三年前在文学院进修后便留在了北京,靠着家底殷厚,混了一年,后来寻着了门路,见写诗没有收入的希望,便改行给报刊写一些小块文章,做了自由撰稿人,收入也还不错,不过诗还是时常写一些的。章正书在朝阳区十里堡租了一间一居室的楼房,跟一个叫韩雅兰的女子同居。章正书的父亲叫章权,十年前淮南乙肝大流行,中药冲剂板兰根奇缺,章权通过关系从江苏扬州以厂价买进了一大批板兰根,转手在淮南高价出售,一下子便发了横财。从那以后,章权便自己开了个药店,销售各类药品。不久前,因为在他的药店里被发现出售多种假药,当地有关部门准备查办他。章权闻风而逃,揣着家中二十万元存款,带着女儿章正英到北京投奔儿子章正书来了。
章正英是章正书的妹妹,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十八岁时便与人恋爱怀孕,后被男方抛弃,只好打掉了胎儿。到二十岁时,又与一位有妇之夫勾搭成奸,一次正在大施**的时候,被奸夫的老婆捉个正着,大闹一场。从此名声扫地,无人问津,只好呆在家里帮父亲守着药店,而今已经是二十六岁年纪了。章权逃来北京时,想到她也属药店一员,责任也非同小可,于是也就把她带上了。而章正英自己,则想着到北京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或许能得一份姻缘也说不定,于心里也抱了一份梦想。
章正书在接到父亲及妹妹要来北京的电报后,就跟韩雅兰商量,如何安置他们父女,因为不可能让那父女跟他们住在一起,而且也住不下。韩雅兰对章权父女俩来北京有些不大乐意,不过又不好说,于是就给章正书出主意,让章正书到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为章权父女找一处房子,省得住得近了,平日里麻烦。章正书也不想离父亲及妹妹太近,所以就依了韩雅兰的主意。
章正书找到住在丰台区的同学孙临成,向孙临成说明了父亲和妹妹即将来北京,谎称自己朝阳这边一时找不到房子,问孙临成能不能在他那周围给找两间平房或是一套两居室的楼房,价钱无所谓。孙临成一听便笑着说:“那太巧了,我对门那对夫妇要出国,正急着要把房子租出去呢。那是两居室的房子,你父亲和妹妹来,正好可以住进去。”
章正书还真没想到有这样的巧事,忙问那对夫妇什么时候离京,孙临成说可能就在明天。章正书问:“那他们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吗?”
孙临成道:“还没有,今天早上他们还问我,是不是有朋友要租房子,让我给他们介绍一个呢。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章正书一听这话,哪里还再犹豫,当即跟着孙临成就去了丰台区孙临成的住处。果然如孙临成所说,那对夫妇第二天一早就要离京,而章权父女也正好是第二日到北京,机缘巧合,两下子一拍即合,章正书当场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把房子租了下来。
第二天,章权父女果然如期到达,收拾停当之后,当晚请孙临成吃饭,章正书便把父亲和妹妹交待给了孙临成,无非是说一些他们父女初来乍到,承蒙孙临成关照的话。那孙临成一见章正英的面时,见章正英那几分姿色,心里便已经动了念头,见章正书相托,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待几杯老酒下肚,便已经在肚子里谋划如何把章正英搞到手了。
孙临成的这一番肚里乾坤,章权父女及章正书自然都是一无所知的,章正书看是往日的同学,现今的朋友,所以才放心把父亲及妹妹托付给了孙临成。
章正书把父亲和妹妹委托给了孙临成,拿着父亲还给他的三个房租钱,便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自是与韩雅兰叙他们那一段风情去了。这里孙临成送走了章正书,帮章权父女安顿好了,因是刚结识的,不好久留,便向章权和章正英告辞道:“时候不早了,老伯和正英小妹歇着吧,我也回房去了。”
章权虚客气道:“不坐会了?”
孙临成道:“不了,我们来日方长,你们长路劳顿,该早些儿歇着的。”
章权道:“那就不客气了,往后还有麻烦孙先生的地方呢,到时候可别嫌我们父女烦哦。”
孙临成道:“老伯说哪里话,正书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就跟亲兄弟一样,正书的家人还不就跟我的家人一样?你们就放心吧。”嘴里说着的时候,眼睛便在章正英的身上溜来溜去。
那章正英也是情场里滚出来的老手,孙临成的那点鬼心思她哪有看不出来的,不过她并不点破,反而向孙临成抿嘴一笑,一边和父亲一起把孙临成送出门,一边道:“孙大哥,往后有空儿就过来坐呀。”
孙临成点头道:“好的,好的。”说着退出门去,开了自己的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瞧着他笑的章正英一眼,有些不舍地关了门。
孙临成回到自己的屋内,一时兴奋得真想呼叫几声,可是又怕对面章权父女听到,只好强忍着。但是却又实在无法抑制内心里的兴奋,所以他双手握成了拳,轻声地笑着倒在床上,连续翻了几个滚儿,方仰面躺着,把眼睛闭起,脑袋里便开始构想着如何勾引章正英、如何在章正英的半推半就下得了手,他自己的右手,也就不自觉地伸向了自己的档里,抓住自己的玩艺儿,把自己的手当成了章正英的密活儿,独自在那里运动了一阵,直到渲泄了,喘息着躺了一会,方才起身到卫生间洗了。
这一夜,孙临成几乎整夜都在谋划着如何把章正英纳到自己的身下来,所以也便几乎一夜都不曾真正睡着。到第二日早晨被章权敲门叫起后,眼睛周围便隐了一圈黑晕。
“哟,孙大哥,你这觉可没睡足呀。”章正英一见孙临成的那副尊荣,便叫道。
孙临成心说,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嘛,可是嘴上却说:“哦,夜里因为写稿,睡晚了些儿。”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气。
章权一听,忙道歉道:“真是对不起呀,孙先生,这么早把你叫起来,打扰你睡觉了。”
“没事,没事。”孙临成忙说,又瞟了章正英一眼,“不知老伯有什么事儿。”
章权道:“我是想跟正书联系一下的,可是我只知道他的地址,昨天因为仓促,又没有问他的电话。不知孙先生这里是不是有正书的电话。”
孙临成笑道:“正书这家伙,平时事情做得也都很圆满的,怎么反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看也可能是因为你们来了,一高兴忘了吧。”接着,把章正书的电话告诉了章权,“老伯,您要是想打电话,就到我屋里来打吧。”
章权犹豫了一下。
孙临成马上道:“老伯,不要不好意思嘛,打个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们有什么事要打电话,尽可以来我屋里打。”他又看了一眼章正英,“要是老伯有什么话不方便让我听,那么我就先在您屋里坐一会,您自个儿进去打就是。”
孙临成这话一说,章权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嘴里一连说了几声“谢谢”之后,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孙先生请先到我们屋里坐一会,我跟正书说几句话就成。”接着他又吩咐女儿:“正英,陪孙先生坐一会儿。”
章权到孙临成的房里去打电话,这里章正英陪孙临成坐着,一时倒无话可说了。孙临成呢,一夜里所设想的种种勾引章正英的方法,到这时却也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那些反复思量过的勾引章正英的话,也一句都想不起来,只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往章正英的脸上看,把个章正英看得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着红,把个头低下了,一眼一眼地瞟着孙临成,心里也在那里砰砰地跳着,暗中揣磨着这孙临成可能会如何对待自己。
孙临成瞧着章正英的样子,知道这是个极易上手的主儿,心里的痒也便更加挠抓得他难受。但是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因为与章正英毕竟是昨天才认识的,如果操之过急,事情弄砸了反为不美,再说章权就在对门自己的房里打电话,这边一旦有什么动静,惊动了那老章,可就不是好玩的了。所以孙临成虽然心里痒得难受,但是他还是强把那一份冲动压下去了。
过了有半个小时,那章权才把电话打完,走过来,对孙临成道:“真不好意思,孙先生,打了这么长时间。”
孙临成笑道:“没关系,电话嘛,不就是打的,这算不得什么。”
章权道:“孙先生,您夜里没睡好,再歇息一会吧,我已经跟正书说好了,今天和正英到他那儿去,谈一些事情,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这里就托您给照看一下,麻烦了。”
孙临成一听,就知道章权和章正书父子可能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谈,所以连邀请自己同去的客气话都没有说。于是孙临成识趣地道:“既然是这样,老伯和正英小妹尽可自便。老伯可清楚去正书那儿的路线吗?”
章权道:“正书在电话里都说清楚了。”
孙临成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横竖我现在也睡不着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从这里怎么乘车,我就送你们去车站吧。”
章权道:“那,就太麻烦了。”
孙临成道:“没关系,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套件衣服我们就走。”说着,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孙临成回到屋里,不自觉地望了一眼电话机,心里说:半小时,十几块钱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