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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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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加兴在洗手间里的大便坑上一坐就是近两个小时,直到听得外面毫无一点动静了,方才敢心惊胆颤地走出来,东张西望了一阵,没见到一个人影,这才壮着胆子,走到办公室门前看了一眼,只见办公室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李加兴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不敢再呆下去,仗着胆走向楼梯。

李加兴目不旁视,下楼后径直往门外走,不防刚走到服务台前,却被人叫住了。叫住他的是一个中年人,问他道:“干什么的?”

李加兴忙看着中年人,强作镇定地道:“找人的。”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打鼓,知道是碰上杨丽所说的便衣了。

“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中年人道。

李加兴忙乖乖地把身份证掏出来递了过去。那中年人看了一眼,又看了李加兴一眼,道:“你是外地人,在北京干什么工作?”

李加兴刚想说自己是搞写作的,但突然觉得不能这么说,忙转口说道:“在一家商场里打工。”

中年人似信不信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把身份证还给了李加兴,说道:“没事儿别乱跑。”

李加兴如临大赦,忙道:“哎。”然后一边把身份证装起来,一边向中年人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来到旅馆外面,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快速地跳动着。李加兴十分庆幸自己逃了出来,可是同时,却也在心里生气一股怒气。他首先生章正书的气,因为现在完全可以判断得出,章正书是已经知道了今天会出事,所以才借故不来的,他所看的,就是章正书太不够意思了,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一声,反而让自己代替他照看一下编辑部,这不明摆着要把自己压进去吗?他还生那五个员工的气,因为现在想来,他们一个个接到电话先后都离开了,本来就觉得今天这些事儿太怪太巧了,现在一想,肯定是他们也知道了警察今天要抓人,所以都提前逃走了。可是李加兴一想又不能怪这几个员工,因为杨丽已经跟自己说了,她感觉到名人大辞典的事可能是个骗局,而且大家还都一个劲地鼓动他放一天假,可能是他们听到了风声,只不过不好明对自己说罢了。李加兴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差点陷进去,怪只怪章正书一个人,所以到最后,他便把气全部归结到章正书一个人的头上了。

李加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章正书家里打了个电话,一开口便没好气地问接电话的韩雅兰:“章正书在不在家?”

韩雅兰听出是李加兴的声音,有些不解地道:“章正书?不是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吗?”

李加兴一听,心说章正书这家伙,居然连自己相好的也骗了,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于是他道:“没有呀。他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他照应着点,说他今天有事不能上班了。怎么,你不知道?”

韩雅兰果然问了一句:“什么?他有事没有去上班?”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李加兴又问:“是呀,你想一想,他能到哪里去?”

李加兴的本意,是想引起韩雅兰的注意,让她想一想章正书可能会到哪一个女人那里去鬼混,以便引起韩雅兰的醋意。可是没想到过了一会,韩雅兰却道:“哦,我想起来了,早上正书刚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蒋骥骐的电话,说是有事找他。你要找正书,就找蒋骥骐问一下吧,他肯定知道。”

李加兴一听不禁有些扫兴,但是打听到了章正书是被蒋骥骐叫走的,也算是一种补偿,于是他挂断了电话,犹豫了一会,想打电话给蒋骥骐,却又害怕蒋骥骐不理自己,不打吧,心里又憋得难受,最后他拿起电话,便往蒋骥骐家拨。可是拨到最后一个号码时,他又犹豫着放下了。他看着电话想了一会,不觉咬了一下牙,转身就离开了电话亭,心里已经决定了,不管蒋骥骐欢迎不欢迎,他都要作一次不速之客,大不了得一个难堪罢了。

李加兴一直来到蒋骥骐家门前,敲响了门。等了一会,门开了,来开门的不是蒋骥骐,却是苏宁朋。苏宁朋一见是李加兴,不觉有些意外地问:“李加兴,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李加兴忙笑道:“我是来看看,看章正书是不是在这里。”

这时屋里传来蒋骥骐的询问声:“宁朋,是谁呀?”

苏宁朋道:“稀客呀,李加兴。”接着对李加兴道:“请进吧。”

李加兴拘拘束束地进了门,刚才在路上鼓起的勇气已经被压缩了一半。不过当他走进屋里,一眼看见章正书果然正坐在桌边跟蒋骥骐、高士杰和苏宁朋三人打麻将,心里的气便又腾地一声升了起来。

章正书还有些奇怪,忙问李加兴:“怎么了加兴,是不是编辑部里有事儿?”

李加兴心说:你演得倒像!他没好气地说:“有事,当然有事,而且这事还真不小呢。”

章正书一听,脸上便露出一股焦急来,扭头问李加兴:“出大事了?什么大事?难道你处理不了?”

李加兴歪咧着嘴一笑,道:“我算老几,能处理得了那么大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章正书急道。

李加兴冷笑道:“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在装糊涂?”

章正书立起眼睛道:“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

蒋骥骐、高士杰和苏宁朋一听李加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警察已经行动了,看一下时间,却刚刚才十二点四十分。蒋骥骐无声地摇了摇头,觉得时间上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觉得立刻就悟出,警察提前行动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样一想便看着李加兴笑。

李加兴仍然对章正书道:“你要能一辈子真糊涂,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章正书仍然被李加兴说得一头雾水,只好央求道:“李加兴,你就快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加兴道:“你装什么傻?你明知道今天警察抓人,就不去上班了。你不去上班也就罢了,干嘛不告诉我一声,却把我和其他几个员工都抛下来了。章正书,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真***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

高士杰见章正书有些有口莫辩的样子,又见李加兴一副气势汹汹的神态,忍不住冷冷地道:“李加兴,你要是想撒野呢,那就叫找错了地方。我可是告诉你,你所说的事章正书根本不知道,既然你自己现在也没事儿了,你就不该再到处叫唤,否则出了事大家都不好看。要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李加兴一听高士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了,这才想到了自己眼下所处的位置,又见蒋骥骐和苏宁朋都冷漠地看着自己,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憷。于是他忙道:“我不是对你们的,我只是觉得章正书太不够意思了。”

蒋骥骐道:“难道士杰说的话你没听懂吗?章正书对今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章正书道:“是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士杰道:“李先生,你可以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因为出过周立的事,所以高士杰对李加兴才有这句警告。

李加兴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是欢迎自己的,所以他只好点了点头,说了句打扰了,便转身离开了。李加兴走后,章正书道:“三位,我真的让你们搞糊涂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高士杰道:“我说章正书呀章正书,我们这是万不得已呀,硬拉住你来陪我们打一天麻将,是为了救你一马呀。”接着便将早上程泉打电话给蒋骥骐,几个人又怎么商量的,细细地告诉了章正书,“我们可是看你还有点朋友味才动了这么个脑筋的,章正书,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们仨这一片苦心了吧。”

章正书愣怔了一会,这才急忙向三个人道谢:“哎呀,太谢谢你们了,说实话你们让我打麻将,我还真是一肚子不痛快呢,却没想到你们是……嗨,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蒋骥骐道:“要是早告诉了你,你还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的上司们?那样坏了人家警察的事,到时候查起泄密的人来,你让人家程泉怎么脱得了干系。话又说回来,我们是想你在这件事里面不过也只是个小角色,担不了什么大责任,所以才敢救你一马,如果你责任重大,就是让我们救你我们还不敢呢。”

苏宁朋也说:“没错儿,所以要说感谢呀,你就去感谢人家程泉吧,人家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给我们能风报信的,这样够义气的朋友,我们可不能忘了人家。”

“对,我是得好好感谢一下程泉。”章正书道。

高士杰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奇怪呀,看样子警察的行动是提前了,这李加兴是怎么逃脱了的?”

蒋骥骐笑了笑,道:“说不准呀,人家是看他不是个什么角色,只不过是个打工的,就把他给放了。”

苏宁朋道:“这么说,章正书手下的干将们一个个可能都没事了。”

章正书咂了一下嘴,道:“但愿他们都没事儿。”

高士杰戏道:“你这作领导的,可得去看望一下你的员工们,有事呢再替他们想想办法,没事呢也算是去给他们压压惊,这可是作领导的礼贤下士的好机会哟。”

章正书微红了脸,道:“当然得去打听一下他们的安危。不过我想买点礼去感谢一下程泉,不知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蒋骥骐和高士杰互相对看了一眼,没有吭声,苏宁朋则道:“你要是真想感谢程泉呢,我劝你最好等过一阵子,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现在正是紧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程泉家,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程泉泄漏了这次抓捕行动的机密了吗?”

章正书一听,忙点头道:“不错,我现在还不能出面。骥骐、士杰、宁朋,你们仨救了我一回,我会记住的,那么下面我该怎么办,还望你们给指点一下。”

蒋骥骐道:“我想呀,警察既然这么准确地扑了你们的窝,那肯定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说不定呀,你这个编辑主任已经有名在册了,所以我劝你,最好找个地方躲几天,你自己的那个住处嘛,暂时就别回去了。再过几天等风头缓了,再出来不迟。当然至于怎么去做,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听你们的,我可以到我父亲那儿却躲几天。”章正书道。

蒋骥骐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

高士杰道:“那就别等了,现在就动身吧,免得夜长梦多。”

苏宁朋也点头道:“对,现在就走吧。”

当下推倒了麻将牌,章正书怀着满心的感激,离天了蒋骥骐他们,一声不响地去了他父亲的住处,连韩雅兰都没有告诉。

章权这一阵子因为女儿章正英的缘故,再加上被骗走的十万元毫无一丝收回的希望了,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又想到即使走了预交的房租也不可能退回,更何况他又能去哪儿?几次给儿子打电话,可是儿子都因为忙而照应不了他这儿,让他很感到了几分愁闷。章权整日无事可做,只好独自一个人到外面胡乱遛达,也算是具体了解一下北京城。章权作为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人,这一行为无疑是想为能在北京做点什么寻找点契机。可是章权虽然渐渐地对自己的居住地周围环境差不多已经了如指掌了,而且他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是适合自己做的,再让他拾起老本行卖药,在北京他是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不行,那么做其它生意,凭他这样起手做的话又难上加难,女儿要是不走,那也许还好些,可是现在女儿不知去向,儿子又帮不了自己,这一下,章权可真的成了没头的苍蝇,整天转了一圈回来后,除了睡觉外,根本就没别的事好做了。

可是他却没料到这天回来,一眼看到儿子章正书正窝在他的门边等着自己。章权一见章正书那一脸落魄的样子,便知道儿子出事了。他先开了门,等进了屋后关了门才问儿子:“出了什么事?”

章正书面对着父亲,而且现在是来父亲这儿避难的,所以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父亲说了,并且告诉父亲关于《当代名人大辞典》的事,自己一接下便知道是个骗局了,但是却因为干这种事利益很大,所以才接了下来的。本来,章正书还想在这中间捞一笔的,却没料到事情这么快便露了,虽然他还并不清楚赵雨峰他们怎么样了,但是看李加兴的神色,听蒋骥骐他们所说,赵雨峰肯定没好儿,因为赵雨峰本人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基层负责人,更高的头还是那位**。

章正书把事情对章权讲明白了,道:“这几天我就在这里躲躲,要是没什么动静了我再出去。”

章权一直默默地听着儿子在讲述,见儿子终于讲完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章正书道:“正书呀,我们父子今年可能都有此一劫呀。我在家里犯了事,如今你在这北京城又犯了事,这不是好兆头啊。最可气的,是你妹妹,好在钱没有放她手里,要不我在这北京可就一天都呆不得了。”

章正书只好陪着父亲叹息了一会。

“你说你到我这里来,你的那个女人她不晓得?”章权突然想起这件事,问道。

章正书点了点头,说:“是,我没有告诉她。”

章权道:“没有告诉她是对的,这女人呀,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来问你啊,你的钱是不是都由那女人掌管着?”

“没有,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掌管着,而且时时都带在身上。”

“好小子,这样就好。照我说,干脆,就此别再回去了,我们父子俩合计着干点事儿,跟外人在一起,总是不可信的。”

“您是说我就此甩开韩雅兰?”

“对呀,还舍不得是怎么的?”

“倒也不是舍不得她,女人到哪都能找得到,可是我还有那么多东西在那里呢,冰箱、彩电、洗衣机、热水器,以及一些日常的必须品,还包括我的衣物等,这算起来起码也有一两万块钱了,白白地都扔了岂不可惜了。”

“这个不是难事儿,啥时候想个招儿拿出来就是了。”

“想个招儿拿出来?说得轻巧,那韩雅兰能轻易让我拿呀。再说了,她要是听说我要离开她,还能让我拿走一样东西?嘿,恐怕那只能是做梦罗。”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跟这样的女人结婚吧?”

“爸,你放心吧,这样的女人,跟我同居玩玩还行,想跟我结婚,门都没有,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地就跟一个女人束在一块呢。”

“你小子有种儿,不愧是我的儿子。正书,既然你没把那女人当回事,那我就给你出个计策,包你把东西全拖光了她都拿你没办法。”

“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你先打个电话给她,把你出事的事告诉她,说得越严重越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等过了这几日,风声静了,你再打电话约她到一个地方去见面,要把这地方说得远远的,那时候你雇辆车,到家去把东西拖个精光,等她回去发现了,能到哪里去找你?”

“看不出来,爸,你还这么阴险。”

“哼,我不阴险,能有这份家业?”章权说着骄傲地撇着嘴。

章正书听了章权的计策,心里也觉得是个好计。不过,虽然他嘴上说对韩雅兰毫无感情可言,双方同居只是一种交易,但是在他的内心,却还有些放不下韩雅兰,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章正书跟韩雅兰虽然没行夫妻之礼,却也是有夫妻之实的,让他一时就把韩雅兰说甩就甩了,章正书的心里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呢。所以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能不能把韩雅兰也带上呢?要是能带过来不也同样……”

可是章权却已经打断了章正书的话,道:“正书呀,这种念头万万使不得。你想呀,这女人呀,可别那么看着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的,要是放不下女人,最后你想做的事情坏在女人手里,你可就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劝你呀,还是把那女人抛了吧,何况这女人也不是个正经货呢。”

章正书让章权给说的,低着头思考了一阵,觉得父亲说的计策产错,这确实是保住又不丢一点财的好办法。但是章正书想,跟韩雅兰在一起过了整整一年多,要说一下子就把韩雅兰抛下不管了,章正书不知道自己到时候真正做起来是不是能义无反顾地做了,他的心里还有些犹豫。

章正书一时拿不定主意,心说不管怎么样先打个电话给韩雅兰吧。这样想着,便对章权点了点头,然后下楼去给韩雅兰打电话。电话通了,韩雅兰一听是章正书,立刻便问:“你跑哪儿去了?把人都急死了!”

章正书一听韩雅兰在为自己着急,心里对韩雅兰的那份情感竟一下子涌了出来,差点把自己现在在父亲这里给说了出来。他定了定神,告诉韩雅兰自己这两天回不去了,让韩雅兰自己注意点自己。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韩雅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中午李加兴打电话来找你,那口气难听得很。你这一天没去上班,而且到这阵都没回来,到底怎么了?”

章正书道:“出了点事儿,现在电话里跟你说也不方便,你只知道我在外面先避一阵子就行了,你别打我的传呼,也别打听我在哪儿。过几天没事儿了我就回去了,放心吧。”

韩雅兰还想再问,章正书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他不想再跟韩雅兰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忍不住将自己现在的落脚点告诉了韩雅兰。章正书在关键时刻,还是相信父亲章权的话是有道理的,同时,他也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韩雅兰,看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死心踏地。

怀着这样一种心思,章正书回到了房内,把打电话的情形跟章权说了,章权点头道:“就该这么着。这两天你就在屋里别出去,等我出去给你打听清楚了,我们爷儿俩再决定怎么办。”

章正书道:“也只好这样了。对了,您明天还得往家里打个电话去找我,这样韩雅兰就不会怀疑我在您这儿了,要不她首先就有可能想到我在您这儿。”

章权道:“没错儿,明天我就给你那里打个电话。”

父子俩合计停当了,简单做晚饭吃了,又说了些闲话,便各自安歇了,章正书正好就住他妹妹章正英原来住的房间,被褥齐全,好像就预备着有这么一天似的。

次日,章正书猫在家里,章权出去给韩雅兰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找章正书,打了一个烟幕弹,那韩雅兰自然说章正书不在,又说了一大通章正书可能出了事之类的废话,章权耐心听完了才挂断。章权今天也没有转得太远,只是买了一大堆新出版的报纸便回来了。

不过父子俩翻看了所有买回来的报纸,也没有发现一条有关《当代名人大辞典》的信息。章正书有些犯嘀咕,但是他又自我安慰地想,即使赵雨峰那帮人被抓了,恐怕消息也不会出来得这么快吧,再等等吧。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章正书差点怀疑《当代名人大辞典》被扑窝的事仅仅只是传闻,自己这么不明就里便逃避起来仅仅只是被开了个玩笑。然而他的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酝酿成熟,章权终于得到的最新消息却差点没把章正书震晕。

这已是章正书在章权这里躲避的第四天,章权早上出去,不到中午便回来了。章权一进了门,脸色便与往日不同,他一坐下,便对章正书道:“不得了了,你们的那个事儿闹得大了。”

“怎么样?”章正书急忙问。

章权道:“今儿个早上我出去,心里对自己说要想探听到真正的消息,看来只有到事发的地方去,或许能得到点真消息。于是我就直接奔你们干那事儿的那个什么芳蕊写字楼去了。你还别说,我到那儿往一堆老人堆里那么一扎,啥话也不说,净只听他们聊,还真听到他们聊到了那芳蕊写字楼的事儿了。我听说呀,芳蕊写字楼现在已经在停业整顿了。”

章正书问:“那我们那编辑部真的被封了?”

“那还会有假吗?”章权道,“我是特意听了的,这事儿,你没被逮着真算是运气呢。”接着便把自己听来的内容一古脑儿地给章正书讲述了一遍。

原来,《当代名人大辞典》这件事,果然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在这个骗局之中几乎没有人不是受骗者,当然除了那个自称是中央高级领导侄孙子的人除外。那个的所谓中央高级领导侄孙子的家伙,本身就是一个高级骗子,与中央领导根本拉不上边儿,除了跟他所冒认的中央领导是同姓,又是同一省的人外,其它便毫无关系了。可是这位骗子却到处打着自己是中央领导侄孙子的招牌招摇撞骗,使许多人上当受骗,公安机关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这位大骗子遇到了自称是书商的赵雨峰,一听说赵雨峰是专门做书的,脑袋一转便对赵雨峰说,他已经策划了一部大型人物辞典,正准备找出版商合作呢,能遇上赵雨峰真算是缘份,问赵雨峰有没有意与自己合作。赵雨峰早已经被对方的一通吹嘘弄得晕头转向了,哪里还辨什么真假,当即便答应合作,于是对方便与赵雨峰约好,第二天互相签个协议。

第二天,赵雨峰如约到了约定地点,那位冒充中央领导侄孙子的骗子也如约到了,一切都接正常程序进行,双方签订了一份关于共同合作,出版一部大型人物辞典的协议。协议中称,《当代名人大辞典》的征稿、排印以及出版、发行等一切事宜都全权交由赵雨峰负责,而那位骗子则负责一些诸如请中央有关负责人签字、拿到该出版发行的一些合法手续等,尤其重要的一点,是在利益分配上,那位骗子占有所有利润的百分之四十五,赵雨峰占有利润百分之五十五的使用权,这百分之五十五包括聘请有关工作人员的工资以及办公场地的租用费、辞典出版的投资等等,反正是这部辞典运作的所有费用都包含在这百分之五十五之内。赵雨峰虽然明知那骗子所得的百分之四十五利润是纯利润,是实实在在的,而自己有权使用的百分之五十五只不过是个毛数,但是他计算了一下,即使如此,这部大辞典一旦完成出版,那么他所得的利润仍然是很可观的。于是赵雨峰极其爽快地签了合同,而且立刻便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于是就在广告刊登出去的第四天,赵雨峰把这部大辞典的编辑工作全权委托给了章正书。

出乎意料的是,这世上想当名人的人居然真的有那么多,对只要交了六十元便可以被收入《当代名人大辞典》而一举成为“名人”这样的好事,那些一直梦想着成为名人而苦无门路的人,可算是找到了一条成名的捷径,所以广告打出去时间不长,汇款报名的人便与日俱增,到《当代名人大辞典》编辑部被查封那天为止,已经有大约近三万人汇来了“名人款”。可是,就在编辑部被查封的前一天,那位骗子却已经携巨款外逃了,所携巨款中便包含了已经收到的一百多万元“名人款”。可是这一切,赵雨峰却还被蒙在鼓里,虽然他也明知道《当代名人大辞典》纯粹是骗钱的事,但是仗着有高级领导的亲属作保,他也就高枕无忧了,所以当警察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然而真正令人奇怪的,却是在这次警察的逮捕行动中,仅仅抓获了赵雨峰以及赵雨峰的一名助手,据说其他人包括编辑部所聘请的编辑们都在警察进入芳蕊写字楼前闻风而逃了,结果警察进去的时候整个编辑部已经是人去楼空,警察连一份人员名单都没有找到。

据说,现在赵雨峰正被隔离审查,而且这件事也只是在京城一家报纸上作了一块不太显眼的报道,报道中称,“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究竟会审到什么程度,那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听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章正书不禁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他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在感觉到这事可能是个骗局的时候,便没有在编辑部里留下一点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尤其是他所聘用的人员名单,而是把名单随身携带着,只要自己没事,就可以保整个编辑部的人都没事。但是却没料到当天蒋骥骐他们得到了消息,为了救自己一把而把他拉住了不让他去编辑部,这才避免了他被抓捕的噩运。章正书暗说,当日要不是蒋骥骐他们三个,那他章正书肯定逃不掉。

当然他也通过电话打听清楚了,那日编辑部的员工们之所以一个个都逃脱了,主要就是因为杨丽发现了旅馆门口有便衣警察在活动,而且自己当天又“借故”没有去上班,这就引起了大家的怀疑,这才一个个溜出了编辑部,没想到果然逃脱了一场被抓捕的“机会”。

章正书思前想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低了头苦苦地思索着,看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章权像是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便道:“正书,我看这北京城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有其这样缩头缩脑地呆着,倒不如换个地方,说不定还能干点正经事儿。”

章正书抬眼看着章权:“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呢?”

章权道:“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我想我们不如去上海,或者去海南,我这里怎么着还有个七八万,你手里也该有一些吧。”

章正书到此时也不愿再瞒父亲了,便老实道:“我手里也就两万多块钱。”

章权道:“我们父子俩凑一起也有十万了,我们再把东西变卖变卖,也能卖个万把块吧,这样也够我们去闯一闯的资本了。”

章正书一听父亲的闯劲居然比自己还大,不由得又定定地看了章权一眼,像是有些不相信这番话是出自章权之口似的。

章权又道:“明天,你就去给你那韩什么来着的打个电话,把她约出去,然后我们去把属于你的东西都搬出来。我打听过了,北京这儿有好多旧货市场,我们就把东西全都作价给了旧货市场得了,省事又是现钱儿,办完了我们就走人。”

章正书却还在考虑,是不是必须对韩雅兰这么做,所以仍然还有些犹豫。

章权也看出了章正书的犹豫,便继续鼓动道:“正书,你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女人呀,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走,你不可能再跟她维持这种关系了,我们是不可能带着这样的女人一起走的,所以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再说了,我们自己现在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你要是再带着个女人,那不等于又给自己上了一道箍吗?正书,女人呀,只要你事情干成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呢?别傻了,儿子。”

章正书只好对父亲笑了笑,他没有想到父亲如此开通,而且把男女之间的事看得比年轻人还随便,章正书心说,将来要是真的发起来了,那父亲还不定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章正书毕竟是听了父亲的,第二天下午果然打了个电话,用调虎离山把韩雅兰调了出去,然后跟章权一起,雇了辆车子,回到住处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出来,但是最后他想了想,又把电视机给留下了,就算是对韩雅兰的一点报偿。他给韩雅兰留了一封信,说了一些道歉的话,特别说明把电话和电视机留给她,并祝她能够幸福。

章正书又给蒋骥骐打了个电话,告诉蒋骥骐自己最近将离开北京,请蒋骥骐方便的时候代自己向程泉道声谢,说以后有机会再当面向程泉致谢。不过,章正书并没有告诉蒋骥骐,自己把韩雅兰这里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光了。

父子俩离开之后,便直接去了上午便讲好的旧货市场,以让他们感到心痛的价格把东西全卖了,在收货人得意的目送下离开了旧货市场。两人又直接去了车站,买了两张当晚去上海的车票,回到住处后,把仅剩的两床被褥打成两个背包,因为房子的租金是交了三个月的,现在才住了一个多月,所以也并不急着通知房东,锁好门便离开了,准备等时间到了再打电话通知房东。

父子二人各背着一只背包,前往车站的一路上像是害怕见人一般,总是不由自主地有些躲躲闪闪的。章正书的心里十分感慨,没想到自己在北京混了几年,到头来却要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北京,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也无可奈何。不过他自己也清楚,现在离开北京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他不仅要逃避《当代名人大辞典》的事,还要逃避许丹、杨丽、钱淑萍以及小吴和小祁他们,因为不论怎么说,他都欠他们五个人一笔工资。至于李加兴,章正书倒并没有觉得对不起他,不仅如此,心里反而因为李加兴那天在蒋骥骐处对自己的责问一直不快着。

父子两人走进了车站候车室,找了个位置坐定了,看看离开车时间还有一小时,两人不禁互相看了看。章权倒不觉得如何,倒是章正书,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憷之情来,不知道为什么,对北京,他竟产生了一丝眷恋。他想,要是有一点回环的余地的话那么他情愿不离开北京,毕竟对北京已经熟悉了,这一去到了上海,少不得又得重新开路子。

章正书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影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抬头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站到他面前的,竟是韩雅兰。

韩雅兰满脸怒气,但是她不吵不闹,反而低沉着声音,以命令的口吻对章正书道:“跟我回去!”

章正书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他愣怔着,拿不定主意是硬着头皮等待上车,还是起身跟韩雅兰回去。处于矛盾中的章正书,拿眼睛看着父亲章权。那章权也没料到韩雅兰会到车站来,所以一时也没了主意。

“你回不回去!”韩雅兰见章正书愣在那里没动,便又低喝了一声。

周围等车的旅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静下声来看着这三个人,一时间把三个人围在了目光的中心。

章正书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与韩雅兰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他是了解韩雅兰的脾气的,如果韩雅兰不让他走,那么他就是上了火车也同样走不掉,而且现在看韩雅兰的样子,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走� ��。章正书无奈,只好对父亲低声说道:“我们先出去一下吧。”

章权虽然背地里对女人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当他真正面对女人的时候反而失去了勇气,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儿子的相好呢。所以他也就只好无奈地同意了儿子的提议,两人提起背包,像是被抓捕的小偷似的被韩雅兰押着离开了候车室,走出了车站。

在车站广场上,章正书站住了。他看着韩雅兰,以请求的口吻道:“韩雅兰,你就高抬贵手,让我们走吧。”

韩雅兰道:“可以,说清楚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不会拦你。”她不说你们,而只说“你”,让章权听起来,这个丫头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或者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章权却不敢吭声,因为儿子的可怜相已经表现得让他心寒,他觉得韩雅兰对儿子的责问,实际上是对他的责问,因为是他鼓动儿子跟自己离开北京的。

章正书可怜兮兮地道:“韩雅兰,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们那个大辞典犯事了,你说我还能在北京呆下去吗?”

韩雅兰冷笑道:“哦,你不能在北京呆下去,就应该这么待我是吧?你想走,我说过不让你走吗?你想搬东西,我说过不让你搬吗?可是你居然使出了那样卑鄙的手段,你说你这是叫人做的事吗?”

章正书感到理亏,一点都反驳不了韩雅兰的责问,而且他也真的有些后悔了,因为那些东西卖到旧货市场根本就没卖出几个钱来,完全算是明睁着两眼让人家宰了一刀,却又无可奈何。章正书这时心说:当时就不去搬那些东西,留给韩雅兰还能留一份交情,现在倒好,唉!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暗暗地瞟了父亲一眼。

章权此时也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拿正眼看韩雅兰,而韩雅兰也像是知道章正书是由于受了他父亲的唆使,这才生出了离京的念头的,于是也不看不理章权,场面一时间就这么尴尬着。章正书局促了一会,终于想起问一下韩雅兰:“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晚上离开的?”他在留给韩雅兰的纸条上并没有说到要离开北京的事,所以他有些纳闷,在他的想象中韩雅兰还没有这么聪明。

韩雅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那么傻呀,我问了蒋骥骐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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