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田清藏一大早给所有出城的关卡下通知,让他们今天“宽出严进”。泉城工委今天开会的地点在城南郊区,如果他们过不了关卡,还怎么开会?
江日胜到宪兵队后,刚拿到特务送来的报刊,还没开始翻译,就接到寺田清藏的命令,让他和何志盟等人跟着宪兵队行动。
何志盟与江日胜坐在卡车上,他拍了拍江日胜的胳膊,微笑着说:“日胜,看到没有,雨过天晴了。”
江日胜点了点头:“我也感受到了。”
寺田清藏今天对他的语气显得很客气,或许是因为前两天的冷淡,寺田清藏还特意几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的耿家庄,出了城后,汽车却停了下来。他们要等,等中共的党员到齐再动手。
江日胜发现同车厢的蒋逸不断张望着,额头上还有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故意问道:“蒋队长,你好像很紧张?”
其他人只知道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江日胜却很清楚,目的地是耿家庄。这个地方,是他仔细研究之后选定的。距离城内十来里地,不远也不算近,寺田清藏想把泉城工委几十名党员全部抓捕,至少需要出动五十人以上。
将宪兵队的目光吸引到耿家庄后,黄建兴等人就能从容离开。
事实上,江日胜等人刚离开宪兵队,黄建兴和王飘,就去了北坦。宪兵队的车队出了城门,黄建兴已经通过了北坦关卡。
蒋逸憋得满脸通红:“我,我想拉屎。”
何志盟不满地说:“你可真会找时候。”
蒋逸突然提着裤子跳下了车:“不行,憋不住了,再忍下去得拉裤裆里。”
江日胜知道,寺田清藏这是在等工委的人集合。他掏出烟,给车上的人发一圈。不管什么情况,他是不会下车的。
这个时候,寺田清藏既是等待最后一击,同时也是为了保密。把人全部拉到城外,就算宪兵队真有卧底,也没办法传递情报了嘛。
蒋逸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两个包子。
何志盟讥讽道:“蒋逸,你这拉了就吃,饿得挺快啊。”
蒋逸笑了笑:“等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饭吃呢。”
快十一点时,车队再次出发,直扑耿家庄。
江日胜胆子较小,下车之后磨磨蹭蹭故意落在后面。他依然穿着保险衣服,负重也确实比别人多些。
他怕死是公认的,躲到后面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他能跟着出来行动,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何志盟很快过来安慰:“日胜,别怕了,白跑一趟。”
江日胜的腰杆瞬间挺直,声音也大了几分:“白跑一趟?是不是没人?”
何志盟带着江日胜走到前面,指着宋培英说:“人倒是有,但只有一个。”
宋培英比寺田清藏高一个头,可此时的他,被寺田清藏左右开弓,连续不断地打着耳光。
寺田清藏气得狂叫:“八嘎!”
又是美金又是金条,宪兵队几乎倾巢而出,结果呢?耿家庄除了宋培英,一个共产党都没有。
江日胜轻声问:“这小子是谁啊?”
何志盟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寺田君在中共的内线。”
江日胜故意冷嘲热讽地说道:“这哪是内线,是中共借机打入的卧底吧。要不然,怎么会扑空呢?”
何志盟突然说道:“会不会中共早发现他身份了?”
江日胜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人家自导自演呢,咱们也不懂,看着就是。”
寺田清藏今天下了决心,一定要破获中共泉城工委。他带着宋培英返回城内,直扑黄建兴的住址:王榜副斜街。
然而,这里早就人去楼空。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显然,黄建兴夫妇搬走时非常从容。
寺田清藏冷着脸说:“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宋培英一脸茫然:“我是真不知道,昨天还跟他见了面呢。”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现在回想昨天黄建兴跟他说的话,非常可疑。自己凭什么能成为宣传委员?是对党忠诚,还是工作能力强?
寺田清藏冷声说道:“没抓到黄建兴,我们之前的协议全部作废。现在,把那些钱还给我吧。”
在宋培英家,寺田清藏亲自看着宋培英搬开床开挖。
很快,发现了一个皮包,宋培英拎出来交给寺田清藏。
寺田清藏说道:“打开。”
宋培英蹲在地上打开皮包,蓦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皮包里的金条和美元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石头。
寺田清藏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淡淡地说道:“宋先生,你玩这样的手段就没意思了。”
宋培英望着这堆石头,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自己明明埋在床底下,这才两天时间,怎么可能被人掉包呢?
寺田清藏掏出枪,抵着宋培英的脑门:“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把钱交出来,可以活命。不交钱,死!”
宋培英灵光一闪,望着寺田清藏冷笑着说:“不会是你拿走了吧?只有你知道钱的事。”
寺田清藏大怒:“八嘎!”
宋培英吓得一哆嗦:“我真没拿钱。”
这笔钱如果不是寺田清藏拿了,一定落到了黄建兴手里。自己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不可能再找回来。
黄建兴让自己当宣传委员,还要在耿家庄开党员大会,都是为了稳住自己。
他现在很后悔,好好的共产党不当,偏偏为了几个钱要当特务。原本想着干一票就远走高飞,下半辈子躺到香港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哪想到,一切都是空的。
“来人,带走!”
寺田清藏不会杀宋培英,十万法币呢?这笔钱丢了,他都没办法交差。
宋培英被带走,待遇就变了,直接绑上。回到宪兵队后,被送进了审讯室。
江日胜作为翻译,参与了这次的审讯。
江日胜劝道:“说吧,来了这里,如果不说只有一个结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