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彤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刚吃点东西恢复体力,脑中白光一闪,身体一僵。凌水看她突然僵住的模样一愣,正要问怎么了,就见雪彤突然站起来飞奔出去,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妖孽男是云城城主!妖孽男逼她喝了一壶酒!靠,最后还因为一场游戏,逼的她嫁给他!
奔跑中的雪彤心中全是怒火,一个不小心,在走廊拐角处和莫阳撞个满怀。莫阳反应极快地抱住被撞的向后倒的雪彤,“这么急急忙忙做什么呢?”
雪彤被撞的眼冒金星,莫阳的肌肉也太硬了。
“我爹呢?”口气有点急切。
莫阳指指身后,雪彤这才看到,父母都在身后。
雪彤奔过去抓住孟影的手,眼神不安又急切:“爹,昨晚……”
孟影挥手打断她,将手中卷起的丝帛给她看。雪彤盯着那丝帛,僵住,她认的,那是圣旨。
黄色的圣旨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耀眼而明亮。雪彤看着,不接,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不是什么圣旨,那根本就是牢笼。
孟影看她不接,叹口气,将圣旨放下,脸绷的很紧,眉头深深皱起:“刚刚来的圣旨,册封你为德馨郡主,下月初八,与云城城主完婚。”
雪彤眼眶瞬间泛红,“爹,你答应了?”答应了将她嫁给那样一个狂妄自大的妖孽?
孟影脸色苍白了一下,看了一眼她,眼睛又马上转到别处。明显心虚的样子让雪彤的心扯的生疼。
莫阳看雪彤伤心难过的样子,心中不忍:“雪彤,你别怪姨父,他也是逼不得已。”
雪彤不说话,红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孟影,嘴唇咬的很紧,倔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
孟夫人看女儿如此,心疼不已,扑过去抱她:“孩子,你别这样,娘看着心疼。”
“雪彤,昨晚的确像一场闹剧,我看的都觉得可笑。可是你知道吗?你昏过去后,城主当场答应,送给北宣十万粮草、五万匹骏马以及五百箱精良的武器。他说这是送给北宣的聘礼。五日后,会先送一半到前方,剩下的等到完婚后,一并送上。”
云城制造的武器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精良的设计,致命的杀伤力曾让很多国家出高价购买,但最后都被拒绝。而今,城主慷慨馈赠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武器,一时让他们都觉得在做梦。
可是,城主奉上聘书,认真的模样让大家相信了,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孟影长叹一声,看着雪彤,脸上溢满深深的愧疚,可眼里却是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雪彤,爹只想说一句,如果可以,爹宁愿自己上战场,也不愿让你……唉。”
他是护国大将军,肩负保卫皇城的责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征。可是,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爱大国,也爱小家。
“孩子,不要怪爹。”
雪彤眼睛一酸,眼泪瞬间滴落,滚烫而灼热,烧的孟影心口阵阵发疼。
怪吗?怎么可能,他是自己的父亲,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怪他、恨他。她恨的,只有那个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
心里非常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因为一场游戏而输掉婚姻。
倔强的一抹眼泪,她为什么要哭,错的又不是自己!
“你要去哪儿?”莫阳急急拉住突然挣脱开他怀抱的人。
雪彤甩开他的手,向前跑去,“找宣岑霖那个妖孽。”
莫阳一惊,暗骂一声,赶紧追出去。她现在处于暴走状态,现在让她去找那个脾气古怪的城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找宣岑霖并不难,雪彤知道,他这种大人物,一般都住在皇宫别院。不过,她找过去,意外的发现,妖孽并不住那儿。
跑了一路,雪彤愤怒的气焰有所平息。照理说,宣岑霖帮了北宣,父亲不用出征,她该高兴的。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最后换取这一切的,是她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
莫阳追过来,看到雪彤呆呆的坐在皇宫别院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喘了一口气,平复下剧烈奔跑后不稳的气息,“喂,想什么呢?”
雪彤转过身看着他:“他住哪儿?”
莫阳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不答反问:“你找他到底要干什么?表妹,我们现在要冷静,硬碰硬是不对的。而且,城主武功那么厉害,打起来,我不一定能保护好你。”
那天晚上的记忆他可是记忆犹新,月光下,弹指间强大的灵力,让他好几天想起来,都觉背后生寒。
雪彤不理他的话,“你到底说不说?”口气不温不火,但硬是让莫阳脚底冒凉气。
这个表妹不生气的时候比生气的时候还可怕。
知道不让她见到城主是不会善罢甘休,低咒一声,莫阳拉起她,任命的带她去找。
“城主有自己的别院,在城北的霖钰山庄。”
这是宣岑霖自己修建的一处别院,山水环绕,风景秀丽。每次来北宣,他都住在霖钰山庄。不过他来北宣的次数很少,是以霖钰山庄经常空着。
两人来到霖钰山庄时,刚好碰到宣岑霖出门。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黑色长发挽起,用一根灰白色的丝带系着,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耀眼的阳光突破云层,照射在他妖艳的脸上,映衬出星星点点的金光,使他看起来更加邪魅张狂。
旁边的侍从举着一把极夸张的大伞,带着他走向门口的马车,刚要踏上去的那刻,脚步一顿,然后转身,视线准确无误的和她相撞。
雪彤被对方盯的心尖一颤,内心深处似乎划过一抹悲伤——好熟悉。
宣岑霖似乎很意外看到她,双眼一眯,唇角轻轻勾起:“孟小姐。”
雪彤被那一声“孟小姐”唤回了些理智,甩甩头,忽略掉心里异样的感觉,走上前,唤了声城主,看了眼旁边的马车:“城主要出门?”
宣岑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俊眼微眯,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脖子。雪彤身体一僵,正要后退避开,就听到对方低沉而又清凉的嗓音:“好了。”
楞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那晚飞头蛮弄的伤口。
额……她本来是找对方理论的的,可是还没有开口,对方却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件事。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宣岑霖看雪彤脸色变来变去,内心似乎在纠结什么,俊眉轻挑,他跳上车,“如果要上来请快点,本王赶时间。”
雪彤顿了顿,心里自动将那话翻译——本王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上。反正也知道对方说话就这样,她也不在意。挥手让后面的莫阳回去,她抬头看向宣岑霖,正待说话,身体却因看到马车里的另外一人而僵住。
斯文秀气的男子今日唇红齿白,看起来更加白皙瘦弱。对方看着她,神色淡定,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雪彤身子僵硬,眼神复杂的看着旁边的妖孽男。
那个男人怎么这儿?大白天的同坐一辆马车,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
虽然那天在酒楼的厢房她只看了一眼,但她却对那男子印象深刻——如此近距离看到断袖情景,她能不印象深刻吗?
此刻她看着微笑温柔的男子,突然感到哭笑不得。
宣岑霖看她不动,只顾盯着段天痕看,眉头皱起,一贯调笑的语气冷了三分:“上不上?”
雪彤被对方突然冷冷的语气惊的一颤,咬咬牙,扶着侍卫的手臂,跳上马车。
三个人坐一辆马车,有点小小的拥挤。雪彤不着痕迹的往门边移了一点,与旁边的宣岑霖隔开一点距离。
行了一段路,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宣岑霖上车后就开始假寐,马车两边的帘子放下,遮住了耀眼的阳光,他的脸隐藏在帘子下,有种朦胧的虚幻美。
气氛有点诡异,雪彤咬咬唇,看了眼对面的秀气男子,又看了眼假寐的宣岑霖,然后收回视线。过会儿,又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秀气男子,再回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宣岑霖。如此反复几次,假寐的人开口,声音低沉暗哑,“想说什么就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从上马车后,宣岑霖说话的口气就变的非常不同。虽然还是无比傲慢自大,慵懒高傲,但少了一丝邪魅的调笑,多了一股森严冷峻。
“城主,”喊了一声,雪彤突然觉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了一路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就连简单的责问,也不敢说。真是见鬼!“那个,你要去哪儿?”
话一出口,雪彤就深深鄙视自己,这说的都是什么呢?她本来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好吗?
本来有些冷的空气,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一股温暖代替。假寐的人唇角慢慢勾起,双眼睁开,漆黑明亮的目光盯着她:“孟小姐不是应该在学习尊夫礼仪吗?这个时候来找本王,难道是……想本王了?”灼热而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邪魅张狂的男人笑着慢慢靠近,雪彤吓的连连后退,可惜她本来就坐在门边上,退无可退。
每个北宣女子在与男子订婚后,都会在出嫁前学习尊夫礼仪。雪彤压根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现在对方突然提及,自然而然的想到那因游戏而来的婚约,内心深处的不甘、尴尬与羞愤“腾”的苏醒。美丽的小脸更是升起两抹红晕,煞是可爱。
宣岑霖看的眉眼深眯,身体更加靠近她,双手从后面搂抱住她的腰:“我的未婚妻,是害羞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烧的她全身发烫,脚趾紧张的蜷起,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除了父亲和莫阳,她从未和哪个男子隔的这么近,如此暧昧,让她内心划过一丝不安与焦躁。不着痕迹的想要挣脱,可刚刚有动作,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正要后悔,可是已经晚了,对方抱的更近,两人贴的更近。她不动了!
见鬼,她刚才怎么会觉得他变的森严冷峻,他明明还是那个傲慢自大、无礼高傲、喜欢跟她反着来的妖孽。
不过话题既然已经打开,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宣岑霖挑眉看着她,眼里笑意不减:“你觉得呢?”
雪彤看着他不说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宣岑霖也不气恼,双手将她搂抱的更紧,看着她,眼神清亮:“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总要找点儿乐趣来做不是吗?”
雪彤嘴角抽搐,意料之中的答案:“就这样?”其实她想问的是,既然是个游戏,那为何他要如此认真?认真的兑现游戏规则——出手帮助北宣王朝,那接下来他是不是也要兑现另一条规则——娶她。
一双细腻温柔的大手抚上她的脖子——在飞头蛮弄的伤口处轻轻抚摸,然后又摸上树林中怪物咬伤的地方,来回摩擦。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脖子传到全身,带起一股异样的电流,有点痒,有的麻,有点……熟悉。
这人似乎很喜欢摸她的脖子。那天晚上是这样,现在也这样。
“孟小姐,”宣岑霖突然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另一个问题:“这里是怎么弄伤的?”声音低沉暗哑,淡淡的,像悠扬的笛音划过温暖的心田。
“……树林里,不小心被野兽咬的。”
抱着她的人突然一僵,抚摸伤口的人突然使劲一按,疼痛使的她一挺身,惊呼:“你干嘛?”
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使劲触摸,还是很痛。
对方刚才似乎只是一时失手,低低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痛。”
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她好端端活生生的人,当然知道痛。
然而更加让她莫名其妙的是,对方伸手朝旁边的人拿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股清凉气味的膏状物,涂抹在她的疤痕处。
脖子传来温柔的触感,让她愣了。这是……什么情况。
宣岑霖温柔的擦完药,将小瓷瓶递还给旁边的秀气男,“我的未婚妻,怎能带着如此丑陋的疤痕嫁给我。”
语气认真,态度诚恳。
“……”
她刚才怎么会觉得对方温柔呢?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气恼的挥开抚摸自己脖子的手,雪彤没好气的回答:“谢谢,嫌弃你可以不娶。”
本是一句气话,但没想对方居然笑着回答一句:“好啊。”
雪彤愣住:“你说什么?”她刚刚是幻听了吗?
宣岑霖特别温柔的看着她:“你不是不想嫁给本王吗?本王答应你!”
“真……真的?”雪彤不相信的看着他,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突然这么温柔好说话,一定没好事。
然后……
“嗯,”温柔的大手再次抚摸上她的脖子,“待会儿本王就传话皇上,游戏不作数。啊,我的粮草和武器……无痕,写信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准备了。”
“……”
“怎么了?”对方特别无辜的看着她,“游戏取消不正是孟小姐所希望的?”
“……”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断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不能生气,不能冲动。对方是谁?妖孽!自己怎么可能是妖孽的对手!
嫁人而已,没什么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外患,只要父亲不出征,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所有的问题都能慢慢解决。
没什么的,没关系!
但是……靠!
“当我什么都没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要把谁大卸八块。
好浓烈的愤怒。
宣岑霖笑的很欢快,摸着她的脖子,唇角勾起一抹妖艳的弧度:“孟小姐说什么?本王没听见。”
雪彤恨的牙痒痒,盯着他的眼睛快要喷火,“当、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
“……”
她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