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慧慧就要毕业了,娥儿正焦急地等待狗娃的回话。这天晚上快七点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娥儿赶紧拿起听筒就接,结果是找儿媳的。快八点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娥儿又赶紧去接,正好碰到了“免提”键:只听见电话那头问道:“喂,是老姐家吗?”“是,狗娃吧。你吃了吗?”“吃了。”“哦,额就在……”
“啊,老姐,你说的那个事,有眉目了。”“哦,那太好了,谢谢你家媳妇!”“哎,我家媳妇还不行,主要是我干姐帮的忙。”“你干姐?”“嗯,就是瓜儿嘛。”“瓜儿?”“嗯,因为迟了嘛,附小定不了,瓜儿就找了师大领导,这才办成的。”“哦。”听这话,娥儿愣了一下,一时没接话。只听得电话那头继续说:“领导是答应了,只是除了择校费以外,还得另外再加收五千块。”“哎呀,没事,加五千就加五千吧,只要能上。”在一旁的月娃赶紧插话道。“给你添麻烦啦!”“是这样,学校准备暑假组织老师去旅游,这五千块嘛,就算是家长的赞助。”“没关系,能上就好。谢谢你们啦!”月娃媳妇也插话说。
“那,那明天上午十点,让月娃带上孩子,到学校找一下我家秀儿。”“嗯,能行!谢谢你!”“我家秀儿姓王,是初三十班的班主任。”“初三十班的?”“对,初三,十班。记着哦,上午十点。”“嗯,十点。”
“还得带几个材料。”月娃、月娃老婆赶紧侧过耳朵,仔细听着。“你说,我让他们记一下。”“小孩的素质报告书,奖状,还有家里的户口本。”娥儿一边听,一边报着。“还有,就是总共带两万块钱。”“嗯,能行。谢谢你啦!”
挂了电话,月娃夫妻俩开心地问道:咋一点风儿都没透、到底是咋办成的。于是,娥儿就像讲故事似的,笑着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娥儿叮嘱儿子和儿媳说:“虽说两家是远房亲戚,狗娃也只比月娃大一岁,可人家辈分和我是平辈的,你们该喊人家小舅舅。”“那我呢?”慧慧问道。“你们城里头这咋叫?”娥儿问儿媳道。“这儿叫舅爷爷?”“只比我爸爸大一岁,就得叫舅爷爷?”慧慧不解地问道。“那可不。”就这样,慧慧择校的事戏剧般地解决了,孙家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月娃夫妻俩就甭提多高兴了。
虽然说月娃这时从机关转到企业也就是电子集团了,但比起那些转到基层工业企业的战友可强多了,有的企业因市场和历史原因,快速下滑,不少人都下岗回家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月娃也挺知足,把希望放在了女儿慧慧身上。当然,办成了择校的事,娥儿在儿子、儿媳甚至在小孙女心目中的位置也提升了。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孙女上了师大附中后,娥儿打电话说,她儿子、儿媳一定要去狗娃和瓜儿家一趟。狗娃再三推辞,娥儿坚持说算走亲戚,狗娃这才同意了,并且答应把瓜儿也喊到他家来。
教师节这天,娥儿带着她儿子一家拎着礼物来到了狗娃家,瓜儿也在,狗娃顺便介绍了一下。因为是第一次来,娥儿他们只待了一小会儿。其间,也和瓜儿说了几句话。
回家后,娥儿一个人在阳台上一坐就是好半天。她在想,当初是她硬把瓜儿和利娃拆散的,至于什么原因,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可这回又找人家瓜儿帮忙,虽然是狗娃找瓜儿的,而不是她直接找的,可心里总是很别扭,也很歉疚。
可她转念又想,瓜儿一直也不知道是她把那门亲事给拆散了。就算是旁人,人家办成了孙女的事,她就得感谢人家,不然,就不通人性了。那样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娥儿和儿子、儿媳商量了一下,送礼吧,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干脆就快到了中秋节的时候,好好请人家狗娃和瓜儿一家吃上一顿饭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孙女上了好学校,心里头轻松,这日子过得也飞快。这天,也就是中秋节前的礼拜五下午,娥儿、狗娃和瓜儿三家人在省城的一家像样的饭店吃饭。包间挺大,有牌桌,还有沙发。月娃夫妻俩不停地敬狗娃和秀儿酒,再三表示感谢。
而娥儿呢?则不停地说她和叶子的深情厚谊,也问了叶子干女儿瓜儿的情况。酒过三巡之后,娥儿说:她和叶子是高小同学,又是好朋友,但两家本来也是远房亲戚,只是没走动;论辈分,月娃该喊狗娃小舅舅、喊瓜儿小姨姨才是。
娥儿告诉儿子、儿媳说,既然都在省城,以后就和小舅舅、小姨姨来往来往,也好有个照应。月娃夫妻俩自然点头答应了母亲。对此,狗娃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瓜儿和秀儿并没有表态。
回家后,秀儿在狗娃面前嘀咕说:“我给你说,择校名额有限,以后不能再随意答应了。”“知道。”“知道个鬼!以后要你们领导找你怎么办?”“领导怎么会找我呢?”“那可不一定。咱就这点能耐,得帮对咱有用的人,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嘿嘿,你说的那不成了互相利用了吗?”“本来就是嘛。以后你得改改这毛病,不要对什么人都那么热心,你管得了吗?”“嘿嘿,面子抹不下。”
“我告你说,以后娥儿再喊吃饭,我可不去,少盐没味的,有啥意思?”“哎呀,行了,我知道了。”的确,狗娃已经意识到了和秀儿观念的不同,可老婆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也就依了老婆。
这年重阳节恰逢周末,狗娃约瓜儿一家双休日去方山玩。方山在并州西南方向,离市区不太远。山不高,泉水挺多,树木不大但挺茂密,是个登高望远的好去处。秋高气爽,狗娃一行从公路上到山顶,再沿着石级而下,玩了玩途中的景点和石窟,又玩了玩天龙寺。
其实,狗娃约大家出来玩,另有用意。不知怎么回事,近半年来狗娃夫妻俩老拌嘴,先是秀儿嫌狗娃太听信同事的话,对老婆的话却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从不放在心上。后来,秀儿又怪狗娃对儿子的教育不上心,嫌狗娃对别人的事情太热心,什么人来找帮忙,狗娃都满口答应、不会婉言推辞。仔细想想,秀儿的确有道理,弄得狗娃不知所措。虽然说不上是感情危机,但两人在许多方面还需要磨合。以前是分隔两地,后来虽然生活在一起了,可又有了孩子,成天价盘孩子。眼下孩子已经小学五年级了,相对空闲让两人生活上的差异显现出来了,时有不悦。于是,狗娃就想换个环境,调节一下和老婆的关系。
话分两头说。却说娥儿中秋节前喊狗娃和瓜儿吃了顿饭,瓜儿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她虽然知道娥儿一家是诚心诚意来感谢狗娃和她的,但娥儿老说叶子的事,这让瓜儿感到有些不自在,只是抹不下面子,没有当着娥儿的面表现出来而已。可转念又想,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也许人家是随口说说吧,说不定没自己想得那么严重呢。当然,虎虎也不笨,他也看出了瓜儿的心思,是不想和娥儿他们来往,只不过没有吱声。他心想,女人家的事情他还是不参和为好,就让瓜儿自己处理吧。
而娥儿呢?早就晓得瓜儿的,这偶然间的碰面,倒觉得似乎是上天的安排。至于娥儿儿子、儿媳那就更不用说了,能认识瓜儿这么个大学副教授真是三生有幸,还求之不得呢。而更令人不解的是,就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答谢酒宴,竟然引来了娥儿好长时间的不平静。一来,是没想到狗娃这回会这么痛痛快快帮她孙女择成校;二来,更没想到真正办成这事的是瓜儿;三则,经过这件事,勾起了娥儿对往事的回忆,她想起儿时和叶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想到了已过世多年的爹妈。
可想来想去,娥儿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这些天就老想占人家的光,咋就不想帮叶子的孩子了呢?二狗远在兴州,是够不着;可杏儿就在老家,而且还遇到了那样的不幸,眼下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咋过活呢。
眼下孙女已经上初中了,儿媳单位离孩子学校又不远,上下班顺便就接送了,用不着娥儿了。而且二娃子亮娃老说她偏心,不带孙子带孙女什么的。于是,娥儿就觉得自己该回老家去了。
可又觉得有什么事没办完似的,心里不踏实,晚上也睡不好觉。就这样,几天后,趁家里没人,娥儿给狗娃打了电话,问了问瓜儿的情况。之后,还是心事重重的,又给瓜儿打了个电话,东拉西扯地说了些别的事儿之后,说是想和瓜儿单独见个面。
而瓜儿呢?听到娥儿这话,着实有些纳闷。的确,她这时比以前忙多了。师大连年扩招,老校区已经容不下这么多学生了,在郊区又盖了分校。瓜儿住在老宿舍区,不得不早晚奔波于新老校区之间,时间比以前紧张多了。瓜儿不知道娥儿找她究竟有什么事,甚至觉得娥儿有些太唐突了,本来就素不相识嘛,就算帮了她一回忙,不也谢过了嘛,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呢。可碍于情面,且直觉告诉她,娥儿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找她,于是乎,瓜儿也就答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