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恩娃扩大了他南关小饭馆的经营面积后不久,又在北关开了一个小饭馆。对此,杏儿的确担心不已,想起哥哥曾在省城杏花饭店干过,就给狗娃写了一封信,说了说恩娃的情况。
狗娃工作忙,接到妹妹的信后并没马上回,过了一两个礼拜,才写了一封回信。狗娃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具体不详。反正恩娃看了信之后,把厨房和饭堂整洁了一下,不仅对厨师和服务员强调了环境卫生,还严格了食材的质量和品质把关。
这天,恩娃回来得早点,当然,也是晚饭后好一会儿才回来的。赶睡觉前,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杏儿问恩娃:“我哥说要规避风险,是什么意思?”“就是说,除了开小饭馆,换可以搞的别的,到时候东风不亮西方亮嘛。”“我哥说可以做些柿子衍生食品,什么是柿子衍生食品?”“就是柿子深加工产品。”“哦,这主意是不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得有资金和精力,还得有技术。”“是呀。”“我哪里能顾不过来呢,等以后饭馆成功了再说吧。”“哦,那要不,我来考虑这个事。”“你?”“怎么?不行啊?”“我是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已经够你忙的了。”“也是,咱也没这个条件。”
“嘿嘿,我想……”“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嘿嘿,我是说,以后要搞的话,可以让你姑姑或舅舅来做,咱在饭馆带着卖就是了。”“哎,这个办法倒不错,可以把亲戚也带起来。”“嘿嘿,有生意大家做、有钱大家赚,分工协作比较好。”“嘿嘿,不亏是大学生,想法就是不一样。”
“嘿嘿,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是个大学生呢。”“嗯,你也够苦了,好不容易考上了个大学,谁知又不包分配了,整天价为工作发愁,唉。不过,我想,这大学总不会白念的。”“也许吧,谁知道呢。我现在就是想把生意做好,认准了这条道,就踏踏实实地干下去,不要出什么差子就行。”“啊,忙了一天啦,赶紧睡吧。”“嗯。”就这样,两人闲聊了聊便休息了。
此后,杏儿一直惦念着她哥说的柿子衍生食品的事儿,觉得可以试一试。杏儿觉得在柿子湾一带做柿子衍生食品,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些年柿子树是受了冷落,柿子卖不下什么钱,也就没人管了。可柿子树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荒废了太可惜。恩娃说得对,有钱大家赚。杏儿心想,从记事起,她姑姑和舅舅就一直在帮她母亲。母亲过世后,姑姑和舅舅对她兄妹俩更是帮助有加。眼下她和哥哥都成了家了,事业也基本稳定了,如果有机会带姑姑、舅舅做点生意,也是个好事。再说了,她姑姑承包了几十亩沟地,栽了那么多柿子树,也需要寻找出路。
于是,杏儿便抽空到姑姑家和舅舅家去了一趟。一来,是看看姑姑和舅舅他们;二来,是找姑姑和舅舅商量商量,打算从柿饼、柿子酒、柿子醋做起,搞柿子衍生食品。
庄户人做点柿饼、柿子酒、柿子醋并不难,这些本来就会做。可要规模化、多样化地搞柿子衍生食品生产,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要投资,还要有柿子深加工的设备和技术,更要去拓展市场销售渠道。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向作坊化甚至工厂化、市场化生产去发展,有很多的事要做。
事实上,杏儿“柿子衍生食品”的提议,并没有引起她姑姑和舅舅的兴趣,他们虽然没给杏儿泼冷水,但凭生活经验,他们不太相信做柿饼、柿子酒、柿子醋能挣什么大钱。的确,暴利往往来自于对资源的掠夺式开发,甚至伴随着对环境的毁灭性破坏;但旨在保护环境、合理开发资源的生产经营却不一定有多大利润。一直生活在农村,杏儿姑姑和舅舅只盼望恩娃和杏儿把饭馆生意做大,好能给他们儿女安排一份既不费力又能挣钱的好差使,但对搞什么柿子衍生品并没什么兴趣。
几个月之后,当再次去看她姑姑和舅舅的时候,见没有一点动静,杏儿不禁有些失落。当然,杏儿想带姑姑和舅舅做柿子衍生食品是一片好心;但眼下恩娃和杏儿也只是能养家糊口,还不具备帮助别人甚至带着别人致富的能力。这一点杏儿清楚,杏儿姑妈和舅舅也清楚,没人怪杏儿。
也是近来回云岭的时候,杏儿听说了全娃如何帮老家的事。说起全娃,这话就长了。全娃姓马,大名马立全。全娃是老大,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大妹叫马立佳,小名佳佳;大弟叫马立福,小名福儿;小弟叫马立禄,小名禄儿。全娃家按过去的说法,叫做成分不对,一家几口就住在云岭东头的窑洞里。马家父亲还是有些文化的,给孩子们取的名字也有些讲究,立字不用说,含有立足的意思。全、佳、福、禄这四字就是全家福禄的意思,只不过家用的是谐音佳而已。
全娃姊妹几个就全娃和佳佳从小念书好,福儿是个捣蛋鬼,不喜欢念书;禄儿虽然不捣蛋,可念书却不行。马家父母有些重男轻女,把希望就寄托在全娃身上。为了供全娃念书,佳佳念完小学就不让念了。福儿是初中念了一年,禄儿是连初中都没上,他们都是自己念不下去,不念了。
全娃从初中上到高中毕业,后来考上了南方一所重点大学。那时候物价低,消费也低,上大学全是公费,住宿免费,吃饭有每个月二十几块的助学金,自己就掏点书本费和零花钱,连假期回家火车票也是半价,全娃四年大学也没花家里多少钱,最多也不到一千块吧。
当年,马家住在沟沿下的窑洞里,马家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盖房子。后来生产队分给马家一块宅基地,只是基地在土崖下面,也就是说,若要盖房子,得把土崖下得和村面平了才能盖。于是,马家父亲就利用生产队下工时间,领着大女儿佳佳和二儿子福儿、小儿子禄儿先在土崖上挖了个烧砖瓦的窑,然后,就是没日没夜地用粘土做砖瓦,再装进窑里烧砖瓦。就这样,几年下来,马家父亲用自己做的砖瓦,在宅基地上盖起了无间大北厦。当然,这期间,除了福娃捣蛋些,佳佳和禄儿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
马家没啥家底儿,马家父亲也没什么手艺。全娃一直念书,没给家里挣钱。福娃又是个偷奸耍滑的捣蛋鬼,即使外出遛工,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给家里替上什么轻儿,所以,这马家的日子一直也过得不是多轻松。
柿子湾一带一直有个换亲的做法,就是说,儿女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大凡家里比较困难的,就这家的女儿给那家儿子当媳妇,那家的女儿给这家儿子当媳妇,相互不送彩礼,也就是两免。当然,相互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都是父母之命而已。碰到好小子、好女子的就顺当些,可怼上不怎么好的甚至有些残疾的也就难过一辈子了。村里头的娃儿家都订亲早。也是基于家里的情况,马家父母早早地和同村的一户人家的订了换亲,就是在让佳佳和人家小子订婚的同时,把人家女儿和福儿也订了亲。好在双方只是家里困难一点,人品大体上还过得去,只是佳佳有些不太乐意。可为了家里,她也没有办法。就这样,长大以后,佳佳和福儿先后顺顺当当成了家。也是为儿女着想,福儿一结婚,马家父母就把福儿分出去过活了,好让小夫妻俩多劳多得,早些过上好日子。那个时候,全娃还没有大学毕业,更谈不上参加工作了。
后来,全娃成家的时候,马家父母是卖了一头牛,给了一千块。全娃和对象每人出了一万五,这才把婚给结了。可是,到禄儿订亲的时候,村里头的彩礼已经涨得挺高了,人家女方是要一万。很自然,马家父亲就把这个胆子压给了大儿子全娃,当时全娃才结过婚没几年,才还完借的钱,还没有什么积蓄。至于全娃如何筹的钱,村里人不清楚,但都知道禄儿成家是全娃的功劳。
也就是去年,全娃大弟盖新房子,全娃一下子帮了三万,说是不要福儿还了。福儿自然高兴,马家父母脸上也有光。可全娃小弟禄儿则有了想法,他心想自己是和父母住在老院子里的,当年父亲盖的房子这么多年下来也开始漏雨了,全娃作为老大,不管也不行。于是,这年春天,禄儿也张罗着要翻盖房子,给全娃写了信。
手心手背都是肉。马家父母数说禄儿说:这房子不是还能凑合住吗?!全娃年时个才帮你二哥盖了房子的,你这又问全娃要钱翻盖房子。这让你大哥大嫂咋想?!人家敢就不过日子了?!谁知禄儿却笑着回话说:他是大哥,一直念书,也该给家做点事了。他帮了我二哥三万,那就得帮我四万才行,因为我和你们在一起住嘛。气得马家父亲大了禄儿一巴掌。当然,这些个闲话,全娃并不知道。
可没想到,禄儿的信才寄出去一个礼拜,全娃就来电话说,他出五万,让禄儿和老爹商量商量,把老房子翻盖好,让父母有个好点的晚年。这可把禄儿夫妻俩乐开了花,云岭村里也传开了。可权娃也是工薪阶层,媳妇有没有因此而闹活过,暂且不得而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