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兴州马家正盼着给大女儿兰兰成婚呢。房子里里外外都装潢好了,甚至连院里的布局也调整一新。赶过阳历年的时候,马老板拎着礼物来到媒人家,郑重其事地打发媒人去给詹家说说,看春节能不能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可詹家老汉回媒人说,他还没预备好,小詹的婚礼再往后挪挪。一听这话,马老板就急了,同时也有点纳闷,小詹是来我家入赘的,要你詹家准备啥呢?!就又打发媒人告诉詹家爹妈说,房子装修甚至家具、家电、铺盖什么的,他马家都预备好了,两个孩子领了结婚证,办个婚礼就行了,不要詹家再准备什么了。可谁知詹家老婆却说,他们省吃俭用供二娃上了中专,如今要娶媳妇了,总得大体像个样儿才行。一听这话,马老板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说先前说好让小詹给我马家入赘的吗?!这詹家分明是变卦了。于是,马老板干脆直接上门找詹家老汉去了。无独有偶,这马家老汉也返悔了,死活不愿意让他家老二给马家入赘了。
从詹家出来,马老板的心一下凉了半截。马家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如同长子,兰兰更是马老板看中的给他家顶门立户的首选。回到家里,马家夫妇劝大女儿另择佳婿,可兰兰就是一根筋,不管说什么,就要嫁给小詹,甚至说不要陪嫁,也不分马家的财产。马老板心想,女儿一时转不过弯,慢慢会想开的。可谁知兰兰不但不顾詹家变卦,继续和小詹交往,而且竟不顾马家脸面和小詹发生了关系,怀上孩子了。当然,这都是春节前的事儿了。马老板气得生病住进了医院,弄得马家年也没过好。可气归气,问题还得解决。见大女儿一心要跟小詹,而且怀孕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了。实在没办法,最后马家只得低下身段与詹家和好,同意把大女儿嫁过去了。
正月二十,也就是二狗回到兴州没几天,马老板便给大女儿举办了婚礼,把大女儿嫁给了小詹。当然,建筑队的老人也就是干得时间比较长的都随了礼。二狗不仅随了份子,而且还和几个骨干一道参加了兰兰的婚礼,算是给马老板壮壮了门面。
此后,马老板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没怎么来工地。工程队里议论纷纷,不是吗?马老板不来;兰兰小夫妻俩因为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也还没回工程队上班呢。大家伙猜马老板会把二女儿弄到工程队来,可怕玲玲干不了,就担心工程队会散伙。不过,几个老师傅还不错,带着徒弟们活儿照干不误,工程队还正常运转着。
话分两头说。却说虎虎去人事部门咨询了一下。人家答复说,像狗娃这种情况,可以办理异地调动,政策是允许的,只是得自己找好接收单位。可秀儿是中学老师,瓜儿夫妻俩在地方教育系统没什么人脉。调动的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这天,瓜儿上街回来,像往常一样从师大附中门口经过。不经意间,看到附中牌子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秀儿能到这儿当老师的话,那该多好呀。可转念又想,咱无权无势的,这怎么可能呢?!便一笑了之,就回去了。
可到家之后,瓜儿脑子里还是不时想起这个事,就对虎虎说:“哎,给你说个事。”“啥事?”“哎,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啦?”“什么?”“师大附中的牌子。”“天天路过,这有啥稀奇的?”
“嘿嘿,我是说,要是秀儿能到师大附中的话,那看多好呢。”瓜儿天真地笑着对虎虎说。“想得美。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能办成的。”“也是。”“甭做梦了。”“梦?”“对呀,根本就不可能的事。”“那还不兴做个梦吗?!”“哈哈,你是想这事想疯了,我看是。”“就算是吧。那你还不想想办法。”
“嘿嘿。”“笑啥?”“笑你。”“笑我什么?”“明知故问。”“哎呀,你快说,我真不知道!”“我是说,你不是有认识的人吗?”“我有啥认识的人?!”“没有?”“真的?”“骗你干啥!”“那你没有,我就更没有了。”“说了半天的!”
就这样,夫妻俩边聊边做晚饭。吃过之后,稍微歇了一会儿,虎虎带孩子下楼玩了一会儿上来,就去房间照护孩子学习去了。瓜儿呢?收拾过碗筷,便坐在客厅在看电视。偶尔,她想起虎虎饭前的话,不禁笑了:“这家伙说半句留半句的。”走过去轻轻把虎虎从房间叫出来:“哎,你刚才什么意思?”虎虎笑着答道:“嘿嘿,你不是和学校领导熟吗?”“瞎讲,我和哪个熟呀?”“你忘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就是原来学工处的那谁……”“怎么啦?”“前阵子不是提拔了吗?校长助理。”“哦。可是多年不联系了,都。”“哦,那就没办法了。”虎虎说完又回房间照护孩子学习了。
还是在当学生的时候,瓜儿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与师大团委和学工处的老师多有接触。瓜儿大学毕业分配时,领导想让她留在校团委工作,可她选择留在系里搞专业。到这时候,瓜儿也没太大变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没想到就几年工夫,当年的学工王处长如今已升到师大分管教务的校助了。可自从留校以来,瓜儿又是授课又是家务的,好久没和人家王老师联系了。再说,人家才当了校助,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也未可知。想到这些,瓜儿连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更别说想法子去接触王助理了。就这样,瓜儿心里泛起的这点小小的涟漪,随着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之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就是说给弟媳妇办调动的事情又放了下来,一时还找不出什么头绪。
这天,瓜儿要去校办公室办点事。一路走一路想,要不要顺便去看她的老领导,也就是校助王老师呢。人总是这样,在无求于人的时候,总是心怀坦荡、轻松自在的;可一旦有了什么心思,那就大不一样了,不管你如何掩饰,都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的。顺路看看老师本是很自然、很随便的事,如今瓜儿却犹豫起来,甚至想到见了面如何说才妥当这样的细节,心里不免有点七上八下的。她想和王助理套近乎;可怕人家位高人变、不念旧情,更怕人家说市侩。想求人帮忙,又担心所托之事超出了人家能力范围,让人家为难。而更怕的则是,如果人家不肯帮,当面婉拒了,那弄得多没有面子啊。可要是不去找吧,心里又憋得慌,更何况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求援了呢。就这样,想来想去,瓜儿办完事儿之后,还是忐忐忑忑地敲了校助办公室的门。
“请进。”“王领导。”“哟,这不是武老师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去校办送个材料,顺道看看你。”“好呀,来,请坐。早该来看我了,不是吗?”“嘿嘿。”“怎么样?还好吧。”“当初没去团委,不会还怪我吧?”“怎么会呢,在系里也是为学校工作嘛,更何况你喜欢搞专业呢。”“嘿嘿。”
“最近在忙什么?”“哦,我们正在落实你的要求呢。”“我哪里有什么要求,都是一块落实学校领导的批示。现在呀,高校之间竞争也激烈,不抓紧也会落伍。你们系里还行,动作还是蛮快的。”“是你指导得好。”“哈哈,哪里哪里。你们系有你们这么一批骨干,领导也省心。”“我只是干活的,还是系领导有方。”“哈哈,你武老师也来这一套啦?不像。”“嘿嘿。”“不过,的确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哎,领导,最近咋没去我们教研组呢?”“哈哈,你又没请我。”“大领导,我哪够格啊。”“你是你们教研组的骨干,还谦虚上了。”“靠领导栽培。”“哈哈,你是咱学生会出来的人才。”“还请领导多关照。”“哈哈。”
“哎,领导,咋没见你去活动中心呢?”“你又没请我跳舞。”“你去了,我肯定请。”“哈哈,那好,我去。”“嘿嘿,领导忙,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好,有空来玩。”“不嫌烦就行。”“哈哈,怎么会呢,这个瓜儿。”“嘿嘿。”就这样,瓜儿又开始接触校助了。
说起校长助理,这话可就长了。这人姓王,比瓜儿高四届,是师大管理系毕业的,留校之初是师大团委干事,后来晋升为师大团委副书记。赶瓜儿大学毕业那会儿,转任了师大学生工作处的副处长,几年后接任了处长职务。工作之余,王处长又攻读了在职管理学硕士。这个人爱才,也敢于担当,处理问题善于从大局考虑,很得上司的信任。当年瓜儿大学毕业时,王处长想留瓜儿做团的工作,只是瓜儿选择了搞专业。当然了,这些内情,瓜儿并不一定知晓。王处长是从团的系统上来的,用行话说,叫进步很快,是师大最年轻的处长。这人聪明,也灵活,又正派、和善,从不在背后捣鼓人,也没什么架子,上上下下人缘都不错。于是,上级选拔后备干部时,王处长脱颖而出,就成了校助。
瓜儿冒冒失失地找了校长助理,可到底管不管用,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