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炮猛地闭嘴,乍一听只觉头皮发麻,这女子的声音委实透出几分空灵飘渺,抑或是被龙血树林里的诡异气氛所影响和放大,听着如泣如诉、哀哀怨怨更是凄婉无比,真如幽魂倩鬼一般。
苏真、秦思雨等人也不由一阵紧张,但对方指名道姓在呼唤大炮,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苏真和秦思雨几乎同时回应道:“在这,我们在这,大炮在这!”
大炮倒吸一口冷气道:“苏二、秦老大,你们害我!”
苏真道:“滚,也许是赏金猎人的救援队到了。”
几分钟,还是这条路上,有条瘦弱纤细的身影蹒跚靠近,就见一个同样满身血竭手持单刀,犹如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姑娘艰难地走到他们中间,她脸上竟也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和解脱,紧接着咕咚一声半跪在地,单刀撑地。
周围的触手立刻察觉到她,将她周身卷住提到半空。
大炮发觉自己还认得这个姑娘,正是在暗礁上被自己扑倒在地并救下的那位,如果没记错她应该叫“白”,五色组唯一的姑娘白!
大炮瞪着眼道:“白…怎么就你一个,你们的人呢?你们来救我们的人呢?”
白姑娘喘了半天气才细若游丝道:“没有,没有人来救你们,只有…只有我一个。”
大炮沮丧道:“靠,这下你还真‘白’来了,我跑回来是陪兄弟们一起死,你跑来干什么?难道…难道要陪我死,我…虽然救你一次,可你也不用以死相报啊。”
白姑娘抬头瞧着大炮,竟是忍俊不禁一笑道:“呸!谁说我要以死相报,我…我能见到你们就已经不是白来了,因为…因为我就是要找若凡的人,我听见了你在湖边的呼喊,也听见你们想转达我的信息,更在你脖子上见到了‘Q4若凡’的铭牌,我已经相信,相信你们就是若凡的朋友,我千辛万苦来到这,就是为了找她,找她…”
大炮苦着脸道:“呦,那你真是又白来了,若凡她…她真已经死…不在了,不信你问苏真,问苏真。”
白一听这话,顿时泪流满面望向苏真道:“我知道你,去年的活动结束之后你曾经在其他渠道揭露金富翁集团的所谓阴谋,也提到他们抓走和关押了一部分的参赛者,我一直希望若凡也在其中,但所有的舆论都将你指为造谣者和破坏份子,随着你的突然消失,我一直都不知道相信谁,现在你能不能最后再证明一次,是否真的和若凡在一起。你说见过她的病历那一定知道她的真名,她的真名是…”
苏真想也不想道:“苏茜!她和我同姓,罹患恶性子宫癌晚期,她的遗书和病历我至今都保留着,只是没带在身边,另外玛丽亚曾经是Q组的组长,若凡就是她组里的成员。”
白缓缓点了点头,兀自低头出神道:“她真的不在了,她真的离我而去,她经常托梦给我说她已经走了,可我不信,我从来都不信…”嘟囔了片刻,她抬头道,“你们是最后和她相处过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她在那岛上都经历了些什么,最后又是怎么遇难的?她走得痛苦吗?”
苏真道:“你确认了我们的身份,现在能不能同样告诉我们你是谁?为什么找她?为什么如此关心她的安危?”
白肃然道:“因为我和她是相约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分开的好姐妹、好闺蜜,我们约定了一起走过人生,分享人生中的点点滴滴,绝不隐瞒半点秘密。虽然…虽然她还是隐瞒了我,但我一点也不责怪她,反而很羡慕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和你们在一起时的经历。还有你们说大炮是她的红颜知己,我也信,以我至今所认识的大炮,他看上去的确有点…有点那个,可我知道他就是茜喜欢的类型,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很浪漫的故事。”
大炮嘿嘿傻笑两声道:“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说她是我的红颜知己是为了引你出现而编造的,我和若凡其实…其实一句话都没说过,我是很后来才知道她叫若凡…”他尚未说完,秦思雨忽道:“大炮你错了!在若凡心里是很仰慕和钦佩你的,在我们都很讨厌你甚至觉得你是麻烦的时候只有若凡替你说话,只有若凡默默祝你好运,把她的铭牌送给你是她临死前的遗愿,这点我和你说过。”
白道:“对,这是她的个性,喜欢上一个人可以不和他说话,也不会急于表达而是默默地在心里关怀挂念,她把象征自己身份的东西送给你,才是一种最真切和含蓄的表达,铭牌就是信物,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哦。”
大炮愣了愣,苦叹一声道:“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小白啊,你还是去问秦老大吧,若凡可是死在他怀里的。”
白目光一转道:“哦,她怎么了?”
秦思雨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很遗憾,若凡在登岛不久就遭遇了不幸,她遇难的地点你应该也到过,就是岛上那棵中空的巨树,当时她是我们先遣队的成员和我们一起在爬树,结果树内部坍塌我们摔下来,她不幸被树枝所伤,当时虽然有个护士在场但实在回天乏术,若凡伤得太重,她去世前才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嘱咐我将铭牌转赠大炮。我们和她相处的时间不是太久,在我眼中她漂亮、勇敢、乐观、独立、独具慧眼,的确是个最好的红颜知己和朋友。”
白听得入神,忽地有些激动道:“她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提到我?”
秦思雨蓦地一愣,随即笑道:“有,她说很想念一个朋友,那一定就是你。”
白点了点头泪水又涌上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思雨则瞧了瞧苏真和大炮,若凡临死前其实并未提及白,秦思雨也只能顺势安慰。
苏真待白情绪稍稳之后道:“白,你一个人冒险追上来就是想知道这些?”
白道:“上岛之后我一直苦于两点,一是无法断定你们是不是真的认识若凡,二是始终没机会和你们接近,刚才眼看着你们越走越远,我…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从此就断了唯一的线索,为了若凡我甘愿冒这个险,虽死无憾。”
苏真道:“你们在哪看见我们越走越远?”
白道:“在鱼骨堆积如山的地方,炎帝和你们失去联络就已决定不朝前走,我只能一个人偷偷溜出来,跟着你们的足迹追来。”
苏真微微一笑道:“若凡有你这样的闺蜜也无憾了,还要感谢你在那晚的示警,‘内部分歧,小心生变’是你写的吧。”
白道:“是,那晚我怕引起别人怀疑,还以扔石头捉弄你们为由拉了那傻大个洪泽湖一起。”
苏真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晚我们听见两声响动,另一枚只是洪泽湖扔上来的普通石子,这样就能解释黑暗中为什么会闪过两个人影。”
白忽地惊呼一声,目光停在缠绕自己的触手上道:“它…它在吸血,在吸血。”
苏真道:“一样,它也在吸我们的血。”
白强忍惊恐道:“你们…你们…”
苏真道:“现在能来救咱们的恐怕只有你们的人,关键看他们会不会来,你觉得呢?会来吗?”
白沉默了一会信誓旦旦道:“会,一定会来!因为你们若是被困在这无论是赏金还是宝藏,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苏真道:“所谓‘内部分歧’到底是指什么?”
白道:“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一幕就是内部分歧必然的结果。”
苏真道:“是吗,可我觉得那是在演戏。”
白摇头道:“那的确就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政变,咱们内部的分歧主要就是对待你们的策略和态度,分成强硬派的‘泰山模式’和仁慈派‘仁模式’。泰山下台之后‘仁模式’在海蛇环礁和飞鱼泻湖都还算稳定,只是三块拼图凑齐之后显然有人觉得‘仁模式’不再适用,于是之前的分歧愈发明显,炎帝的折中策略出台后仍是五对五,但没想到昨晚会议之后周易的五经组私下改变主意投靠炎帝,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苏真微微点头,泰山模式、仁模式、炎帝的折中模式,还是头一回听见来自赏金猎人内部的声音,只是她仍旧不愿放弃先入为主的想法,甚至开始怀疑白的话是否可信,白的样子让她不由地想起素素,那个曾经一路上都如同小白兔般伤春悲秋、多愁善感,最终却无情地杀了开心,还毫不犹豫朝秦思雨开枪的冷血素素。
众人一时无话安静下来,也不知一晃过去多久,茉莉花开道:“大家继续保持安静别挣扎也别多说话,我们越平静触手吸血的速度也越缓慢,不过…不过恐怕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它们在吸血的同时还在向我们体内缓慢注如血竭,也许是不让我们死得太快。”可她才说完,忽地就听见一阵呼噜声,大炮竟然睡着了!在这样的险境中他居然能睡着。
秦思雨轻叹一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学学大炮,安静地睡一会。”
无名道:“秦老大、苏真你们能睡得都睡一会,我替你们看着。”
除了等待别无选择,而等待的最好办法就是睡觉。
秦思雨告诉自己虽然无名说了不睡,但自己也绝不能睡着,必须替大家瞪大眼睛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不过他还是睡着了,无法抗拒地进入奇怪的梦魇之中,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将众人齐齐惊醒,彼此一瞧才发现大家都没坚持住,龙血树林里变得更加阴暗潮湿,红色雾气聚散升腾,整片树林犹如地狱里不见天日的血池,血雾森森。
苏真道:“我们睡了多久?”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大家都是被同一个雷声惊醒。
紧跟着哗啦啦一声,瓢泼大雨倾倒而下,即使头顶上有华盖般的龙血树冠,雨水还是如漫天的珠链般一串串散落将众人浑身打湿。
此时,玛丽亚猛地道:“我刚才做了个奇怪梦,我真的梦见了树里的章鱼怪物,它们…它们就躲在树的根部,每棵树里都藏着一个,我还看见它们通过触手吸你们的血,同时朝你们体内回注血竭。”
秦思雨淡淡一笑道:“知道,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他左右一瞧,苏真等人惊疑地神情已说明了一点,应该是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梦见了龙血树里吸血的章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