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锁链捆绑,悬吊半空,陆尘的手脚四肢都已经被完全禁锢。淋漓的鲜血顺着大道锁链流淌,嫣红刺目,浑浊的眼睛黯淡而毫无光彩,死死盯住了眼前这个男人。
皇袍加身,冥龙浩荡。
漆黑而污浊的龙气缠绕在他的身周,看起来颇为狰狞,那一头长发已经花白,年岁也不知几何。陆尘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浑浊不清,便此人的样貌都无法再看得分明,唯有那双满含着阴沉与黑暗的眼睛,深深刺痛着陆尘的灵魄。
大道锁链震响,大道悲歌凄凉,这黑暗的世界正在崩溃,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苍凉而萧瑟。
所有的感觉都在变得模糊,陆尘只觉得脑海中阵阵的昏胀难以承受,就眼前那一双可怕的眼睛无比清晰。断刀落地,铛啷作响,残存的业火也终于无法维系而渐渐消散,大道锁链刺穿了皮肉,刺穿了肉体的深处,那可怕的岁月侵蚀接踵而至,深深的无力感让陆尘越发的痛苦,脑海也变得越发浑浊。
会死...
真的会死...
陆尘脑海中残存的清明带着深深的不甘,而鹏飞与栾清儿的去向也成了谜题。
屠白衣...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屠白衣而起,太初遗址的复苏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更眼前这男子的来历,也必然与屠白衣有着极深的牵连。却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屠白衣又是如何做到让太初遗址彻底复苏,陆尘始终无法想的明白。
但屠白衣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包藏了祸心。
小酒鬼,老酒鬼,韩无道,他们还在屠白衣的身边。
纵然老酒鬼有着半圣境界,却屠白衣不曾有过分毫担心,更先前一道而行时也并未有过任何抗拒与慌乱。他还有着深藏的底牌,不必担心老酒鬼的存在,而这样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又会对老酒鬼几人带来怎样的威胁,陆尘也无法预料。
唯有深深的担忧与恼恨...
恼恨自己真的信了屠白衣,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变故的根源所在。
先天杀相固然极强,可仅凭先天杀相,又如何能够轻易让太初遗址复苏?这里可是能够困死大圣的太初遗址,自第一代断古形成以来,便从未听闻过太初遗址复苏之事。也许曾经有过复苏,却因为时间久远而未曾留下任何记载,但太初遗址乃仙阵为根本而成的另一方宇宙世界,又怎会如此轻易便可复苏而来?
除非...
太初遗址,从未完全沉睡!
陆尘残存的清明意识到了这可怕的猜想,但眼前所见到的世界一片浑浊,却仍旧能够看得清楚,眼前这男子正缓缓靠近,而后将掉落的断刀捡起。
那冰冷的笑容,也变得清晰。
断刀锋锐,刀吟嘹亮,可怕的杀机冲天之上,凶煞的气劲席卷四面八方。大道悲歌阵阵,都被断刀的气机斩断,更无尽浩荡的业力汹涌猛烈,犹如沧海浪涛,滚滚而动。却如此也无法挣脱这男人的手掌,他一身凶猛而污浊的龙气浩荡,将断刀的反抗镇压下来,而后抬手,将断刀刺入陆尘的胸口。
鲜血流淌,顺着刀锋滑落...
刀吟
之声变得悲戚而苍凉,更有着深深的不甘。纵然如此,却也无力反抗,这男人的境界绝不止于而今所知的极限,否则不会如此轻易便镇压了断刀的反抗,也或借助了太初遗址的力量。
无论如何,断刀都不能反抗分毫,那其中残存的灵智愤怒而又悲凉,却无可奈何。就断刀已经刺入陆尘的胸膛,刺入了陆尘的心脏,剧烈的痛楚与死亡的召唤,让陆尘猛地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响起刺耳的嘶吼。
短暂的清明,也或回光返照。
陆尘终于看得清楚,眼前这男人面上满是狰狞的冷笑。
“血天大声的修行法当真神奇,不过登龙境界的后辈而已,却拥有着如此庞大的生命精气。足够了,有了你这些庞大的生命精气来献祭吾王,就已经完全足够了。吾王将彻底复苏,再度君临天下,不死不灭,万古如一!”
男人狰狞地笑着,眼神中的疯狂让人心惊胆颤。
“王?”
陆尘咳出一口鲜血,断刀深深刺入胸膛,刺穿了心脏,却仍旧未死。这苍老的身躯被黑暗覆盖,生命的精气不断被掠夺,深深的痛苦犹如万千针扎,无力的感觉更是深入灵魄。
纵然如此,陆尘仍旧笑了出来。
“你的王,是那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秦王?”
“哦?”
对于陆尘的开口,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却也并未在意这许多,只是冷笑一声便罢,未曾答话。
“屠白衣,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们究竟是谁?”
陆尘眯起眼睛,咬紧了牙关承受着那遍体的疼痛。
断刀悲鸣,而陆尘的气息也越发的衰弱下来,不断被掠夺的生命精气已经临近了极限,便陆尘的声音都更加沙哑。
“你的命倒是极硬,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却仍旧未死。”
男人终于开口与陆尘说话,却并非回答。
他抬起头来,与屠白衣有些七分相似的容貌又何须多言。
“你是九黎皇主!”
陆尘又咳出一口鲜血,气息也变得紊乱,生命的火焰已经临近熄灭,便眼前所见到的世界都重新浑浊下来。尽管如此,却偏偏,陆尘的声音反而多了些中气,回光返照已经到了极限。
“你...你们...连同整个九黎皇朝,都是古秦余孽!”
“你很聪明。”
九黎皇主笑着承认下来,却手掌一推,断刀已经将陆尘的胸膛刺了个通透。
一口鲜血喷出,九黎皇主未曾躲避,任凭鲜血淋了满身,而后狠狠将断刀拔了出来,大蓬的鲜血洒落,凄凉而又悲哀,就如断刀的悲鸣一般,却无论断刀也或陆尘,谁都无法反抗。
“将死之人,就不要再问那么多了,去了阴界,也许你会见到正在逆行而来的吾王。若是吾王仁慈,兴许会告诉你这一切,但现在,你还是早点将生命精气奉献出来,迎接吾王的降临吧。”
九黎皇主瞧他一眼,冷笑而已,手中断刀挥斩,不留任何余地。
大道悲歌,垂落漫天华光,一道沧澜横空而过,却仍旧慢了些许。当断刀的锋刃已经斩
过,老酒鬼身形方才落地,可怕的威压将整个天地气机都搅动,狂怒的龙吟纵横捭阖三千里,熊熊血火燃烧凶煞不详,却仍旧没能抓住斩过的断刀。
只差了分毫。
扑哧!
鲜血迸溅,陆尘的脖颈已经被彻底斩断,鲜血染满了悲鸣的断刀。
老酒鬼瞳孔骤缩,却紧随而来的杀机却让他不得不抽身退开。
“你把白衣怎么了?”
九黎皇主面上变得阴沉,不再去看人头落地的陆尘,反而转向一身华衣霓裳的老酒鬼。
那阵阵祥瑞的气机抵抗着岁月的侵蚀,老酒鬼周身都笼罩着七彩的光芒。纵然如此,却那沸腾的血火伴随着怒意高涨,化出巨大的龙头俯视九黎皇主,可怕的气浪沸腾,森然杀机无穷。
“白衣掌握着九州重器之一,虽说无能发挥出几分威力,却要阻拦你这老东西,也该足够才对。”
“那元鼎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可没本事把他怎么样。”
老酒鬼咬牙切齿,面容狰狞,犹如扑食的恶虎,脚下一踏,身形若急电般冲来,掀动浩荡的伟力,更七彩迷蒙化出祥瑞道痕千丝万缕而去,有大阵推演成型,杀机无限。
“但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了,更找不到那九州重器之一,他将被永恒地镇压,再无出头之日!”
轰!
可怕的气浪翻腾而出,老酒鬼一拳开天,龙威浩荡,祥瑞与凶煞的碰撞让整个太初遗址都在震荡。
道痕破碎交织,湮灭一切的黑洞无物可存!
只一击,老酒鬼身形退后落定,手中正抓着陆尘的尸体。
而另一只手中,则拿定了断刀。
“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那些啰嗦的家伙,如果你肯再耽搁一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我就会用你亲生儿子的镇压之处来换回他的性命。但可惜,你太果断了一些,也丢掉了这样的机会。”
老酒鬼瞧了一眼陆尘的尸体,眸中满是恼怒与懊悔。
前方沸腾的气浪之间,九黎皇主一手便将黑洞撕裂,安然无恙而来,却面上满是阴沉。
“血天的尸体你得不到,杀生的力量你得不到,血天传人的血肉精华,你也别想得到!早该死去的人就应该死去,古秦余孽,祸害苍生,终有一日,你会得到应有的代价!”
老酒鬼死死盯着九黎皇主,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便到了远处,不过眨眼便再无任何踪影。
却九黎皇主仍旧站在原地。
他只是望着老酒鬼离去,并未有过任何慌张。
“数次打乱了本座的计划...那人,原来是你...”
九黎皇主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抬脚便踏碎了陆尘落地的头颅,鲜血迸溅,红白满地,却又忽的笑了出来。
只翻手,便一点血光闪烁浮现,在这苍凉而黑暗的灰烬之间,显得无比刺眼。
“灵魄已经去了阴界...呵,究竟是打算扰乱阴阳秩序,也或只是为了夺走血天传人的肉体?无关紧要,杀生的另一半在哪,它可是最清楚的,你...又能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