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时间?” 屠白衣站住了脚步。 就微微回头,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张开些许,却其中并无任何波澜,便些许的战意都不能瞧见。平平淡淡,若古井无波,如此看了许久才忽的摇头一笑,未曾回答,只转过头去,仍旧上山。 已经算是拒绝。 “嘁...” 洛仙儿咬着牙关啐了一口,自然瞧得出来。 屠白衣不愿再生指节,是要为之后的打算隐瞒手段也或如何,这些并非洛仙儿需要考虑。她只不满屠白衣的态度,就身形一顿便掀动波澜,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去,便整个启明山都开始颤抖,可怕的风暴汹涌炸裂。 却一拳砸下,是落在了空处,屠白衣头也不回,就身形一错便到了旁侧,仍旧闲庭信步般缓慢而上。 谁也不曾见到屠白衣的动作,却偏偏洛仙儿的攻势尽都被躲了过去。 本欲叫回洛仙儿的陆尘也瞪大眼睛。 只依稀见了虚影一晃。 比之鹏飞的速度都更快几分。 远处众人都是瞧得清楚,惊呼不绝,却洛仙儿反应也极快,就一拳落空便借力翻身,整个人席卷惊涛骇浪而去。便肉眼所见,匹练般的风暴凝结汇聚,真个天惊地动,让人肝胆欲裂。更那些个气机浩荡,搅动青云飘散,白日变幻,好似能够震破山河,杀穿乾坤。 却之下,屠白衣好似未曾察觉,只眼帘微垂,脚下一顿便消失无踪。 再度现身时,已经到了启明山巅。 “晚辈屠白衣,见过几位前辈。” 合手一礼,淡然寻常。 陆尘自是瞧得清楚,瞳孔几度收缩,面上震惊之色久久不能退去。 第二凉薄,败得可不冤枉。 就这般身法就绝非寻常,虽不知究竟来历如何,却其中隐隐有些迷踪乱步的影子,可又并非尽都如此。其中玄妙,陆尘还未明晓,却转眼便见到洛仙儿周身血气鼓荡,有大道回转长鸣,震响勾勒大日青天,拳出则滚滚而动,浩荡威压碾过苍穹,轰隆之声贯彻寰宇。 于那大日之下,洛仙儿衣袂飘摇,周身回荡九千仙莲,道音靡靡之际,万化万物以成方圆。 天地气机变换,大昼伏夜,千里动荡,山河沉陷! 却那屠白衣不过收手而立,眸光未曾有过任何变化,好似未曾察觉一般。 “仙儿!” 陆尘将将回神,却要阻拦也不及。 然气机临至,屠白衣仍旧不曾有过任何动作,便鹏安歌几人都是讶异,唯独老酒鬼嘿得笑出声来。 这一拳,终究是未曾落下。 气机临身,万般消散,戛然而止,风轻云净。 好似一眼天地变幻,春秋无度,就个先前的气机狂澜都没了踪影,更那回转的道音靡靡也都消散一空。此间瞧去,一切安谧如常,只洛仙儿身形立于半空,是个咬牙切齿的模样。 陆尘也终于松了口气。 “回来吧。” 就苦笑一声,也好在洛仙儿未曾真的落下这一拳。 虽不知屠白衣心中如何想法,毕竟洛仙儿若未曾收手,这一拳落下,若非躲避也或抵抗,便必定身死魂消,却偏偏屠白衣至今也不曾有过任何动作。 “这混蛋, 是认定了我不敢破去启明山...” 一步踏回,洛仙儿怒气未消。 陆尘只哑然,却再度看向启明山巅那道身影,眸光复杂。 这人,可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是早便猜到洛仙儿定会收手也好,或是另有准备能够护得安然无恙也罢,却屠白衣这番举动,着实在意料之外。就那般平静坦然,天下又几人能够做到? “走吧,莫要再节外生枝,他是不打算再出手了。” 唯有深深一叹,只言罢,转身便离开。 待回到众人之间,相顾无言,如公孙凉也只苦笑,摇头无奈。穆双影是去安慰仍旧余怒不减的洛仙儿,却栾清儿几人都是靠近上前,询问陆尘与屠白衣究竟说了些什么。 屠白衣先前的模样,他们都是瞧得清楚。 鹏飞秦方,连同那第二凉薄虽是心中不满陆尘做法,却也难免侧耳,预知其中因果。毕竟屠白衣的强横绝伦已经有所领教,便不免有些好奇。 “他在等...普智圣僧身边的那位小菩萨。” 陆尘面上颇为复杂,就叹了一声,尽数言来。 屠白衣可未曾要求保密,便道来也无妨,毕竟日后不免天下皆知。 “那位小菩萨竟是屠白衣的妹妹?!” 待得听闻这般,众人都是惊异,无法相信。 先天杀相最是凶煞,却那小菩萨生得眉清目秀,温婉似水,尤其怯懦怕生的样子惹人怜爱。偏偏,这截然相反的两人竟为亲生兄妹。就而今想来,先前屠白衣面上露出的那份温柔与宠溺,倒也足以说得过去。 “探寻太初遗址,该并非屠白衣本意。” 公孙凉皱眉许久,终于开口。 “恐怕...他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屠杀那些西凉僧人,以解心头之恨,而非真要探寻太初遗址。” “若非如此,又能为何?” 第二凉薄冷哼一声,眸光转向已经回到山腰处独自盘坐的屠白衣,面上满是敌意与不甘。 “我这便去找那些和尚说个清楚,这混蛋要杀他们,我偏不要他得逞!” “回来!” 不待第二凉薄走出几步,凌霄道人便抬手就拿住其衣领,将之拎了回来,按在地上。 “屠白衣所欲如何,与咱们并无太大关系,何况站在他的角度而言,会有这般想法亦不为过。虽说如此行径与道义不合,却即便你去说了,也不过得罪屠白衣便罢,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给了屠白衣撕破脸皮的机会,也无需进入太初遗址,此间便可大开杀戒。” “那我就在太初遗址里破坏他的计划!” 第二凉薄咬牙切齿,是恨极了屠白衣。 凌霄道人皱眉无奈,也不知如何规劝才行,就忧心忡忡地望向那启明山腰的人影,还在盘算该如何阻拦。 “拦,自是要拦,毕竟那屠白衣不过为了一己私欲,却欲要加害这许多无辜的性命...” 许久,只深深一叹,无能为力。 “却他要如何,又谁能阻拦?” 只闻言,第二凉薄也沉默下来。 便公孙凉都仰面长叹,苦恼地揉着眉心。 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谋略都不过无用之功,这点是公孙凉早就明晓。何况屠白衣也绝非等闲之 辈,实力强绝不说,便先前展露的身法,要杀人,便谁都无计可施。 陆尘,也或鹏飞? 若有自信拦住,早便开口,又何须这般为难。 “除非要他自己放弃,也或...” 许久,公孙凉才终于开口。 “小菩萨!” “你要利用小菩萨?” 栾清儿皱眉,于心有些不忍。 “我也见过那位小菩萨,确实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若真要利用她才能阻拦屠白衣...” “若小菩萨不知屠白衣的目的呢?” 公孙凉瞧了栾清儿一眼。 “如你所言,那位小菩萨跟随普智圣僧身旁修行佛道经法,心性向善,断然不会赞成屠白衣残害无辜的做法,却其仍旧要来。我所猜测,小菩萨该是无意间知晓今日之事,便如其邀请之法,是言说天下俊杰之会,探寻造化,以日后抵御外敌。况小菩萨的性情,若得知此事,必然要来,一则修身立命为天下,二则,也是为追求进境,以报普智圣僧血仇大恨。就屠白衣对小菩萨的宠溺,定然答应下来,方才有了此间等候之事,可其根本目的,断然不会让小菩萨知晓,否则小菩萨定会阻拦。” “可若小菩萨不曾知晓这些,屠白衣又为何与我言明这许多?” 陆尘疑惑,便众人也疑惑。 “屠白衣有胆如此,自是不会让你与小菩萨多说。” 公孙凉只苦笑,是摇头一叹。 “待之后小菩萨到来,他定会将其带上,先行进入太初遗址。其中广阔,就其身法速度而言,便鹏飞都无能追及,他人就不必多说。待入得太初遗址,寻一隐秘安全之地将小菩萨先行安置,而后独自折返,寻西凉僧人出手,咱们便再无任何阻拦的可能,强行也不过白白送上性命而已。” “这...” 众人哑然,已经想通。 “至于屠白衣为何要与你言明这些...九黎皇朝,想来与血天大圣也有些不为人知的交集,故而屠白衣对陆兄弟有些别样的态度。就先前,那屠白衣所施展的身法,可是有些迷踪乱步的影子,却其境界,更在陆兄弟之上。” 公孙凉不过随口一说便罢,是顺便想通而已。 却这些,谁也不会在乎,哪怕九黎皇朝与血天大圣真的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也就断古前的历史。而今再说这些,可不太有用。 屠白衣先天杀相,纵然对陆尘有些别样的态度,却也断然比不了小菩萨在其心中的地位。想要阻拦屠白衣,也唯有小菩萨才行。 “如何拜托小菩萨阻拦屠白衣,我亦并无良策...就先行靠近些吧,若有机会,便尽量抓住,却千万不可声张,否则屠白衣撕破脸面,当下出手,必生危机。” 许久,公孙凉深深一叹,满是苦涩。 却若非此般,也无他法。 就如其言,一行人上得启明山腰,与旁侧不过十丈之外。 屠白衣自然见到,就转头瞧来,唇角微勾,不曾有过任何在意,反而众人压力横生。 更第二凉薄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出手将其立毙此间。 只不喜屠白衣这般得势的模样。 午时已过,未时有半。 天边彩霞佛光,那月白僧袍的姑娘,终于踏云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