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图哥的大军,不能一直在战地机动,等到他发现,每座城里都是为数众多的京兵之后,才明白京人是要用全部的精力来对付自己了。而且京人在他回撤的路线上埋伏了重兵,京世宗更是亲临中都,誓言不放原人一骑回草原。
摆在思图哥大军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咬紧牙关,在中都以南与平台关之间与京兵周旋;这样的做的结果,很可能会在冬季到来之后,大军举步维艰。京兵也必然会抓住机会,进一步缩小包围圈,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掉。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二,不顾一切,往太原或中都方向突围,两条路都可以回到草原,但是必经之地,皆有京兵重防。京人以逸待劳,又拥有不亚于原骑的机动骑兵,只要原兵一开始集结,京人立刻便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就是一场死战。就算能突围出去,也是损失惨重。三,就是从京人有意放开的口子里突围;那里是定国军的地盘,京人有意把那边放开,就是想看到他与定国军冲突。这无异是借刀杀人。
树林里,一个普通的军帐中,几名戴着喇叭帽,两边帽沿还垂下两绺丝绦的壮汉正围坐在一个大火堆边烤肉。
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端坐在火边看着上首坐着的思图哥道:“尊敬的统帅,草原的雄鹰,伟大的阿日斯兰,我的思图哥兄弟。京国的狼群已经守住了草原的咽喉,勇敢的孤狮也难敌凶残的狼群,为什么我们不往西走?定国军难道就真有那么可怕?”
思图哥翻动了一下火架上的嫩羊,把火堆里的柴火往处拉出几根,拍了拍手后,却并不答话。
“尽量地保存实力,不要中了京人的诡计,就算定国军不可怕,我们也要尽可能地避免损失。”另一人道:“或者我们可以向定国军借道!定国军就算是虎,要占山为王,也不会想着与我们草原上的雄鹰为敌。真要是打起来,只会便宜了京人。”
思图哥仍然没有说话,这些人都赞成借道,显然是担心强行突围,各自的部落会实力大损。虽然在草原上一向是胜者为王,强者居大,但是面对整个部落的兵力都要受到极大损失的时候,各人还是有着私心的。
虽然思图哥可以强行命令各个部落的千夫长,万夫长,但是把这些兵力全部拼光了,思图哥也没有办法向汗王交待。
于思图哥而言,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向苏三提出借道的。他宁愿选择强行从定国军所属的范围冲过去,也不愿意开口求苏三一星半点。
因此,借道的说法在思图哥的心里早就被否决了。突围是必然的,他现在考虑的是,从哪里突围。
他倒是想从定国军的地方突围,但看似活动空间巨大的定国军势力范围之内,却是步步都隐藏着杀机。这一点从京军几次想进入定国军的势力范围都惨败而回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苏三那一手枪法,给他的印象太深,别人都只道苏三不过是年轻的将领,再历害终归缺少经验。但他见过苏三,也清楚地知道苏三的心机,应变,绝对高于常人。
帐外传来一声急报。
思图哥挤了挤眉,帐中正在商议重大军情,这种时候若是没有什么急报,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进来!”思图哥看到帐中诸头领也是面带异色,便沉着的叫道。
进来的是毕力塔,他扫了一眼帐中诸人,便小跑到思图哥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思图哥听到毕力塔的话先是一愣,继而高声问道:“你确定?”
毕力塔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快去准备!”思图哥极快地吩咐了一声,才转头对诸人说道:“是谁带来的尾巴,我们被京人给盯上了!这里已经不在安全,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敌人把我们包圆了。若是还有机会,我们夹河沟见。”
所有人一边听着思图哥的话,一边已经急急地站了起来,朝外边跑去,准备上马离开。
可是大家一出来,便发现情形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除了营帐后面的树林,没有发现敌人以外,其余的方向都有敌军若隐若现。这人都隐在石后,草中,不知具体的数量。
思图哥中军帐前只有五百骑,虽然都是精锐的中军骑兵,但是面对这种隐藏在草中,石后不肯露面的敌军,并不敢大意。他们仅凭直觉就明白,眼前的敌人绝对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该死!”思图哥一出来,看到这种情形,便骂了一声。方圆十里之内,都是中军的探马。这伙敌军是怎么悄然进来的。为什么他事先一点警示都没有得到?才说发现了敌军,这些人便把这里团团地围住了,哪有可能。
“应该不是京人!”有头人指着草丛里露出来的一个头盔道:“这种装备,像似定国军的部队。我的部下,有一次就遭遇到这样一伙人,一个百夫长底下七十多号人,被十几个这样的人给磨死了。这些人不能碰,我们只要杀了他们一个,这些人就会不死不休地咬死我们。”这本是极隐密的军情,现在这名头人也不敢隐瞒了,急急地说出来让众人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历害。
思图哥瞪了那头人一眼,心道在敌后有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他居然知情不报。不过看那边草丛里,对方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把亲卫五百骑与各头人带来的亲卫集结在一起,大约也有七八百人。这七八百人,基本上可以代表原兵的最强战力,就算眼前是京人几千军马,迫不得已的时候,思图哥也有信心一战。
思图哥一招手,叫过毕力拓,轻轻地打了个手势!
毕力拓会意,独自一人往前走入草丛!
这是一个示好的举动,若是眼前这些人不是京人,而是定国军的人,那两方大可不必动手。
毕力拓走进草丛之后,便听到警告的啸声传来。毕力拓连忙收住脚步,定定地站住。
过不多时,有人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毕力拓。从这人走动的姿态与行动的谨慎程度上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是经过精心训练老兵油子。
这人行到毕力拓身前一丈的位置停住,借着毕力拓的身躯,这人挡住了毕力拓身后众多人的眼光。只看这站位,毕力拓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我们是原人!你们若不是奔我们而来,那就请速速地离去。”毕力拓这几年在军中打磨,心性渐渐沉稳,再不是当初在金陵里,喜欢冲动的小子。他知道眼前两方并没有冲突的必要,所以能谈拢那是最好。而且这伙人赶得太巧了,正在碰到所有头人在此集议军情,为免意外发生,能不打尽量不要打。
那人并没有带武器,除了战甲,头盔也没有带。见毕力拓言语之间比较客气,便认真地打量了毕力拓一眼。
毕力拓感觉这人眼中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不由身上一阵不自在。他担心自己对上这样的目光之后,会失去平和的心态,立刻把眼光移开,不与这人对视。
那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便把目光往毕力拓身后瞧去。
毕力拓被这一声轻笑,差点激得暴走。却听那人道:“看到我们的信号后,你们从东南方向离开。”说罢再不理会毕力拓,侧着身子往后慢慢地退去。
毕力拓心中虽然窝火,但是形势所迫,不容许他撒野,因此所有的气他都必须压着。一切都等到安全离开这里再说。
看到那人退后,毕力拓便也转身大步离开。可是一转身,毕力拓却看到自己这边的军阵之中,一名头人正在拉弓,箭头直指自己的身后。
毕力拓心道不妙,连忙摆手示意。却不料已然是晚了。一支利箭带着强烈的尖啸,从他的身边擦过,‘锵’地一声钉在那人的背上,由于正在射程强力范围之内,头人又是用的三石硬弓,这一箭破甲而入,直直的穿了进去。
这不是要害死自己吗?毕力拓急急地往地上一扑,便听到几支弩箭从头顶飞过。气得毕力拓大骂。
放箭的头人见自己一箭命中,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么几个人,我们难道还要求着他们吗?碰到我们算他们倒霉,咱们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杀掉。”
思图哥气到吐血,根本来不及计较这名头人的鲁莽行为,心知和平处理的时机已经过去,再没有挽回的可能,便一摆手命令亲军卫冲过去,进行绞杀。
“不能放走一人!”思图哥大叫道。心知若是放走一人,那想从定国军的方向安然过去,都不可能了。
可是骑兵冲进草丛之中之后,逛了几圈又转了回来。
“没有发现敌军!”
思图哥大讶,这显然不合情理。他们出帐的时候,隐隐绰绰便看到四周都有敌人。不可能这会儿功夫,就全部走脱了?难道是毕力拓一走上去,这些人便已经开始退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