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过越舒服。
下雨的时节,便不出门,只呆在楼上看书写字,也教玉儿写字。无聊的时候,也带着玉儿玩扑克。玉儿现在学会了一种新的玩法,叫斗地主。每天贪玩的不行,总是带着下人们斗来斗去。
他对斗地主兴趣不大,因为斗地主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很显然,他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所以他不喜欢斗地主。
还是花在读书和练字上的时间最多,他的性子本来就恬静,往往一坐下来,几个时辰都不会动弹一下。就算那些文言文,有许多地方需要靠猜来阅读,也消磨不掉他的耐性。倒让他觉得,就算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无不可。
当然,杂七杂八的事,总还是有的。
苏老爷子的意思是:既然苏家和李家现在是姻亲,他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那就应该把妻子,拘在身边。
苏老爷子虽然没有强行要求他把女人接回来,但总是隔三差五地,让他送点什么东西,到李家。
依着他的意思,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有什么好求的?。。不过老爷子执意要他如此,他也不好太忤逆。谁叫苏三之前太顽劣,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自然是没有分量的。
于是,每个月,他便总有几天烦心的日子。
李家是个大家族,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李老爷子是族长,他的几个同胞兄弟,也都住在一起,并没有分家。
上一辈就有三房,到了李月儿这一辈上,兄弟姐妹就很多了。李月儿的亲大哥跟着李老爷子经商,把大房的门面给撑了起来,其它房的人,就只能靠在大房的产业下面渡日。
人一多,就有人不忿大房大权独揽,总有分家的言论传出。这便成了关系复杂的主要原因。
苏三当然不会参与李家的这些家事,实在被苏老爷子说不过,才往李家走一趟。家宴上,她也总是坐得远远的,不太与他说话。
倒是她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们上前说话的极多,大抵是幸灾乐祸,盼望着他把李月儿接回苏家受罪的心态居多。
他便总是一脸的微笑,并不答应他们的话,只管闷着头吃饭。也不提把她接回去的事情,一吃完饭,就起身告辞。免得饭后岳父岳母还要陪着说话,其实二边都不知道说什么,一定会很尴尬。
每次都是看他极不顺眼的大舅哥,极为不忿地,在岳父大人的吩咐下,把他‘送’到门外。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所有人的喜恶,上一辈子的经历摆在那里,什么样的人间百态,世情冷暖,他没有经历过呢?
与其想方设法去讨好别人,不如抛开这些,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当然,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有人对他热情一些,必竟他也是俗人一个,看人冷眼,总归不是俗人会喜欢的事情。
他现在喜欢上了钓鱼,几个经常在湖边钓鱼的老头儿,也总是会和他交流些钓鱼经。钓鱼回来之后,便与玉儿躲在小院里,烤鱼吃,这时代没有这种吃法,所以还是别有风味的,就是可以搭配的佐料少了一些,有些美中不足。
关键的是,这几个老头,颇有些风清云淡的气质,谈笑间更有无所禁忌的风骨;不用动心思去想,畅所欲言的感觉,其实才是真正吸引他往湖边钓鱼的地方。
不过,苏老爷子,却看不得他这么轻闲。想着他伤也好了,也不往青楼妓院黑窝赌档去了,便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些事情做做。
其实这个问题,是一个很让人伤脑筋的事。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掌柜?账房?或者伙计?他要能做得下来,那倒是让人奇怪了。
苏老爷子不愧是一辈子在商界上打滚的人,脑袋瓜子好使,眼睛一眨便是一个主意。
“去你岳父那里,找点事情做!”
啊。。。这只老狐狸!竟是一点亏也不吃。给李家当了一回挡箭牌,一定是要找补回来,才开心的。
这不是嫁‘祸’于人吗?
苏老爷子算是给李老头,出了一道难题。
可李老头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吗?李老头更狠。。。
因此,这事情苏老爷子一说开,眼看着这个‘祸水’推是不能推出去的,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眼一眨,就提出让苏三到李家的学堂里,做个先生。
“怎么能做先生?”苏老爷子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就不能做先生?”李老头,老神在在。
苏老爷子眼珠子一转,便没有再说话了,回到家,大手一挥,“三,过几天,你到李家学堂当先生去。”
好啊!
上一世还没有经商之前,自己的理想就是当老师。特别是早年读书的时候,历史老师在讲台上,眉毛色舞的说:这个秘史,那个故事的时候。他的这个想法,就尤其强烈。想不到,上一世没有实现的理想,在这一世,实现了。
让一个不学无术,整天逛青楼的浪子,去做先生,谁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胡为,甚至是误人子弟的举动。
可是李老头竟这么做了,难道没有深意?其实李老头的用心,他岂会不知?
有一种情形是:如果教书的先生,连要教的孩子都不如。不知道教书的先生,情何以堪?
情不能堪的时候,这教书的先生,哪里还有脸面呆得下去?因为教不了学生,而跑回了苏家,那个时候,苏老爷子也不能再拿这事说事了。
另一种情形是:苏三脸皮厚,呆得住。那说不定,他就此真的奋发图强,洗心革面,一心向学了。。。这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老李家,也算是对得起老苏家了。
倒不失为一着妙手。只是李老头要看他笑话的希望,只怕更多一些。必竟让苏三这种人当先生,也确实太不靠谱了一些。
可惜,李老头想看他笑话的希望,是实现不了的。情难以堪的局面,是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倒是他,却想看看,自己如果在学堂里,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李老头儿的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下巴掉下来吧,自己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差不多能混得过去就行了。
就这样,苏三工作的事情,就在双方家长的商谈下,确定了。
李老头还一本正经地算了一个日子,用大红的柬子写就,备上请先生的礼品,正儿八经地下了定金礼,竟然吹吹打打地送到了苏府。
苏老爷子是哭笑不得的,苏三这只鸭子是赶上了架,可怎么下来,就不知道了。
苏三看了请柬上的日子,倒还有段时日才是所谓的吉日。左右还是无事,白天,便仍旧往湖边去钓鱼,其余的时间,多是看看书,练练字,再不然就是与玉儿还有下人们斗斗地主,日子过的真是舒服。
扛着竹竿,天才微微亮,便往东湖慢慢行来。一路走过,大多数店铺并没有开张,只有买小吃的早点摊,还算有点人气。武陵人生活的安逸,这一点从早晨的街道,并没有多少行色匆匆的人,可以看出。
沿着街道走到头,可以到东湖边上。湖边有条可供马车行走的大路,绕着东湖向远处伸展。
绿树浓荫下,或可看见露出一角的庄院,偶尔也能听到几处农家院子里传来的鸡鸣,四面一派悠闲的田园风光。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与一脸没有睡醒的玉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都让她不要来了,却偏偏不肯听话。
“苏小友,早啊!”
开口的老者姓公孙,看穿着应该薄有身家,其人谈吐风雅,语言之间颇有独到见解,应该是见过些大世面,经历过许多风雨的人物。
他猜公孙一定是做过官,在这个社会,只有曾经身居过高位的人,才会有不同一般的见识。在民智未开的古代,有学识的人和一般的乡野老头,区别还是很大的。。
公孙从不与人争执,往往是见机不对,便把话题不动声色地扯开,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常在一起钓鱼的另一名老者,姓周。相比之下,就有些倨傲了。总是对他的话,加以反驳,把他说的那些钓鱼经,批得一文不值。好笑的是,真正钓起鱼来,最先彻底接受他说法的,却总是他。
苏三从不与这老头儿计较,不管他怎么说,也只是微笑地听着,听完了也就算了,并不往心上去。这种态度,倒是让其他几个老头儿,大感奇怪。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却是晚了。”他呵呵地笑着。
公孙老者应该就住在附近,每次都比他早到,这些人里,他是最醉心于钓鱼的了。那个周老,则三天打鱼二天晒网,时常见不着踪影。
“这几日不见你来,老头儿我雨中垂钓,收获竟然颇丰,便是那不常见的大红鲤,也曾拉上一尾,哈哈。。。。”
“哦,那我还是早点回去算了!”
“喔,怎么说的,就要回去呢?”
“鱼精都被钓走了,哪里还有鱼敢吃钩的,岂不是要早点回去了。”
“什么鱼精?不过是条红鲤而已。”
“难道公孙老友没有听过,‘鲤鱼跳龙门’的故事?那么大的红鲤,可是要化龙的,岂不就是成了精的鱼?”
“小子荒谬,再说下去,就成了小老儿钓龙胎了,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休想赖在宁远的头上。”
二人哈哈一笑,便只坐在一处垂钓。渐渐地钓鱼的人才多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周老头儿才带着二名小厮出现,却不往别处去钓,偏偏要挤在公孙与他中间下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