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赵普打量了李舒一眼,见李舒眉清目秀,身形挺秀,不由点了点头道:“李舒?可是那个脏卷的李舒?”
李舒脸一红,他没有想到皇上也知道这些。
苏三在一边道:“正是!他还是御史中丞李大人的儿子。”
“哦,难怪第一个说话!倒是有几份御史的胆气。哈哈,你的卷子,朕看过了。条理清晰,论述明了,若没有取中,倒是可惜了。你倒是要谢谢你的恩师,不是他只怕没人敢取中你的卷子。不过,今天你不用给他面子,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发挥便是。可不要让朕失望哦,要知道,‘人云亦云’可不是名士之风。”赵普敲着边鼓道。
苏三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是一脸的苦笑!
李舒忙一伏身算是应了赵普的话,这才站直身子,端正脸色道:“古人云:世事无常,人心莫测。窃以为,最英明的人,也不可能识遍天下之人!世人皆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见万事之始,总不能尽如人意。若皆如人意,又岂来‘识人不明’之语?”
“便是圣人,也有错处。恩师之言,固然有些道理。识人以明固然是君主的英明,事实上皇上把恩师从一介草民,先任之以文科举主考,后委以九门总经略的重职,便足以证明皇上英明;但即便是最英明的君主,也难保百密一疏。”
“学生斗胆,且以此次恩科为例!皇上任用恩师为主考,若此次恩科之前出了状况,恩师不能顺利进行恩科,有负皇上信重。此错是不是在皇上识人不明上?须知人力也有未及之时。恩师主持大考,也尚有许多不明之处;若是那秦佩松从中钻营,使此次恩科形同虚设,举子们群愤激越之下,这亦是皇上之罪吗?罪在皇上不该用恩师,还是罪在恩师没有及时看清这其中的关节?”
“由此可见,物有未尽其用时,人有未尽其力时!千头万绪,自不可能事事皆明。且为君者就算能识人以明,但被识之人,是否有识人之明?孰不可知!若文臣武官,皆有识人之明,那朝廷之幸,皇上之幸!今皇上能识恩师之明;而恩师亦有识人之明。因而,恩科得以圆满,此大幸事也。”
李舒说得倒是激昂!他原本胆子便大,又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情形,虽然说到后面,感觉有些意思说不到了,但至少还是能把大概的意思给说出来了,而且说到最后,把皇上和苏三也都夸在了里头。多少有些两头都不得罪的意思。
说起来,李舒毕竟是官家的子弟!虽然,之前有些意气,钻了牛角尖,但并不是说就不通世事。李道明的家教不差,要不然也教不出李舒那样的才学。因此,李舒一旦把苏三当成了自己人,也明白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
这么好的机会,既然可以扬名,又可以与苏三缓和一下关系,还可以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真是一举数得啊。李舒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许伟是在进士队伍的前列的,此时许伟看到李舒说出这番话后,皇上的脸上泛满了微笑,连连点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顾虑的太多。这个风头平白地被李舒给抢了去。要知道,这番话,要是自己说出来,必然要比李舒说得更好。
赵普听李舒说完,倒是十分地欣赏,不由呵呵一笑:“好!且不论说得好不好,就只凭这敢于直言的性子,便是好的。李家家风好啊!”
李道明在一边听到,连忙伏低身称谢:“谢万岁夸奖!”
点了点头,赵普一偏头看向苏三道:“大才子,怎么样?听了此番议论,可有什么言语?”
“无话可说!”
“哦,这么说?大才子也有驳不过的时候喽!”
“宁远要是驳倒了李舒,那岂不是说明李舒无才?李舒若无才,那岂不是说明皇上和宁远皆无识人之明?从这一点上来说,宁远自然是无话可说。至于说,是人便会犯错,这一点宁远自然是赞同的,因此李舒之论,与宁远并不冲突,所以宁远根本不用去驳!至于,犯了错,责任在谁,宁远似乎没有听出李舒话中的驳论,所以,也就自然无话可说了。”
李舒面上又是一红,他心里也明白,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始终是避开了议论的要点!因为他一开口,便发现,如果把苏三的话给驳回去,那会出现另一个自己无法驳论的局面。
那就是:既然皇上用错了人,罪不在皇上;那皇上用对了人,那功劳还在不在皇上?
若说功劳在皇上的话,那岂不是显得皇上只知道得功而不知道认错?
若说不在皇上的话,那岂不是说皇上不论有没有识人之明,那都是无功无过的?
苏三的话,纵使有些偏激!但真要去驳,却是极难的。李舒一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除了钦服之外,便只能想着法子绕圈圈,这才好还容易把意思给圆了回来,好歹自己有些口才,否则今天便要出丑的。
现在苏三只是稍稍点了点,他自然知道苏三没有硬驳,算是给了他几份脸面,哪里还有不识趣的。忙低头,也不支声,只让皇上来评判。
赵普知道众人之才远不及苏三,驳不过苏三只是正常;而且今天这场合,只怕众才子也不敢放胆来驳斥苏三,便略过这一节,只是笑道:“说来说去,宁远不过是想让朕夸今天这地方选得好;科举的差使办得圆满嘛!走,且看看这醉仙楼是个什么所在?是否有宁远说得那般好。是否值得朕得一夸!”
话一说完,赵普便领头朝园中走了进来!苏三自然是紧随其后,随后又是一大帮子的人,跟在后头。
走过一片假山,视野豁然开朗!一片池塘就在百步之外,沿着塘边的一排垂柳,正是青翠欲滴。其间佐以花径,姹紫嫣红,让人行进其间,心旷神移!
“竟不知,金陵城中,还有这样的院子!倒不像是新近布置的。”赵普轻轻地疑问了一声。
苏三便回道:“这园子是江南名士顾在宪的旧居!顾在宪迁居之后,这处园子便拿来放租。任记接租之后,只用了前头临街的店铺,这后头一直空着。年前任记买下了这处园子,这才有了今天的醉仙楼!”
“唔!原来是顾在宪的旧居,难怪有这样的格局!听说,年前顾老先生过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