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福星车行之后,忠国就立刻开始琢磨追捕严逸文的计划。
按照严伦的说法,严逸文昨天夜里就离开了,并且一路往北去了。
假如严逸文当天夜里就打算离开汗口市,那么他一定会连夜找马车。
他一个长期坐在洋行办公椅上的买卖人,是不可能会骑马的,就算会,也绝不可能骑马奔策千里来逃亡。
他一定是坐马车出逃的。
除了马车,还要铁路和水路可以离开汗口市。
但是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忠国都不觉得严逸文会去走。
首先是铁路,目前为止,玉龙国建造完成的铁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从旷州市到汗口市的粤汗铁路,另一条是从城都市到汗口市的川汗铁路。
这两条铁路无论哪一条都不符合严逸文想要逃离的条件。
严逸文是打算往北跑,那么由汗口市往南的粤汗铁路他就不可能会去选。
至于川汗铁路,倒是有可能会被严逸文选上。
川汗铁路的方向虽然是东西走向,但是严逸文心思缜密,兴许就会先从汗口市往西,然后再由西边转向朝北逃跑。
而且考虑到时间问题的话,乘坐川汗铁路可谓是上上之选。
不过这条路线也被忠国否定了。
原因无他,川汗铁路现在根本还没有投入使用。
铁路虽然已经建成了,但是由于洋人、朝廷以及保路同志会三方面的复杂关系和尖锐矛盾,铁路的最终归属权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
粤汗铁路姑且还好说,这条铁路线上的情况不是十分复杂,勉强可以拨出几趟时间来。
当初忠国帮黎元洪运输他在美最时洋行采购的火器的时候,就是用的粤汗铁路。
只是即便是粤汗铁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如果不是有黎元洪和美最时洋行的面子,当初忠国也不可能用上这条路线。
粤汗铁路的情况姑且如此,作为保路运动爆发的导火索的川汗铁路,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从建成到现在,川汗铁路甚至还连一次都没有通过车,就连试运行也没有过。
而城都市又是保路同志会的大本营,同志会与朝廷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十次有七次就是围绕川汗铁路的。
在外人看来,这条川汗铁路想要投入使用,可谓是遥遥无期。
严逸文就算想要借助这条铁路线逃离汗口市,也不可能。
一条没有投入使用的铁路线,除了用铁轨给人引导路线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铁路不可能,那就还剩下水路。
但是忠国没有多想,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严逸文走不了铁路,也没有可能走水路。
原因也很简单,他找不到船。
一般的小船,在晚上是不会出航的,一来晚间寒风彻骨,乘船的船家经受不住,二来晚上不好观察水面情况,一旦遇上水流湍急的路段,或者在河中央碰上了旋涡,那对于船家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在白天的时候水面的情况通常都会比较缓和,就算有什么意外,船家也可以远远地看到,即便是碰上湍急水流,白天操纵船只应付危险也比较方便。
在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在宽阔的水面上,视线也射不出去十步远,这种情况下,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船家压根就没办法应对。
晚上还能够出船的,最起码也得是装了蒸汽驱动的机动舢板。
许久以前忠国在给城都市那边的保路同志会运输军火的时候,曾经乘坐过这样一条舢板。
当时的那条舢板是属于美最时洋行所有,实际上,汗口市里类似的舢板,几乎全都是属于美最时洋行与太古洋行的。
普通人弄不到这样好的船,也承受不起起价格。
严逸文是绝不可能在大晚上去太古洋行租船的,他的脸对方肯定认识,只要时候忠国派人过去一问,就能够知道他租了什么样的船,又往什么方向去了。
至于美最时洋行这边,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严逸文虽然是运输部的买办,但是现在的运输部手下连一条船都没有,洋行的机动舢板都是属于别的部门管辖。
严逸文如果要使用机动舢板,那就必须要给出合理的理由,还要有洋行签发的使用文件。
光这两条,就足够把他挡在舢板的船舷之外了。
他是想要逃亡,可不是要帮洋行做事啊。
这样一来,汗口市里剩下的还拥有能够在晚上走水路的,就只剩下了福报银行下属的太一船运公司了。
脑海里浮现公司的名字的时候,忠国下意识地笑了笑。
太一船运公司,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且不说晚上公司没有营业,就算有,严逸文也不会傻到跑来太一船运公司买船票。
何况太一船运公司唯一的一艘客运船是由汗口市往南跑的,按照严伦所说,严逸文是去了北边,和金山号的航线方向相反。
这样一来,铁路和水路都不能够走,严逸文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要么步行,要么雇佣马车。
要逃跑的人自然是会选择速度更快的后者,何况严逸文身上带了足足五万块,他压根就不用操心钱的事。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
回到家里之后,忠国立刻给郑大下了吩咐。
“郑大,赶快去城里的马车行,客栈,饭庄,酒家......只要是能够停放马车的地方,全都过去一趟,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有马车昨天晚上赶着离开的!咱们俩分头问,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有人偷了黎将军的钱跑了,你在帮忙查,别人必然不会刁难你,还会告诉你实情。”
郑大点了点头,放下车子就跑出了家门。
忠国不敢浪费时间休息,也出了家门,朝着与郑大所去的方向相反的街道跑了过去。
一趟搜查下来,忠国除了几句骂声和几句讨好的话以外,一无所获。
回到宅子里,他整个人都被累得虚脱了,也顾不上进门,直接坐在门口喘起了气。
过了没多会儿,郑大也回来了。
忠国抬起头一看他的模样,差点儿没笑出来。
郑大浑身都湿淋淋的,一看就知道被人给泼了水。
不过看到郑大脸上的表情的时候,忠国的眼睛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