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萱的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顿时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忠国和严逸文都没出声,柳一枝先颤着嗓子做出了反应。
他抬起手臂,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女儿,满眼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丫头!你再说一遍!!!”
话说到后来,柳一枝几乎就是吼了出来。
柳萱没有因为柳一枝的气势而怯弱,反而挺了挺胸膛,紧紧的挨着忠国站好,毫不退缩的看着柳一枝,声音清新嘹亮的又重复了一遍。
“爹,女儿说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您就算要把我嫁给别人,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柳一枝气得浑身发抖。
这叫他怎么能够不气?自己竟然养了这么个不知羞的女儿,还没有成亲就成了“别人的人”不说,居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尤其是......尤其是......尤其是居然当着严逸文的面!这叫他的脸往哪儿搁?
不,脸面倒还是次要的,可这门亲事要是因为这个谈不成了,那他的下半辈子吃谁去?
眼看着就要和严逸文这样的大买卖人,大有钱人攀上关系,眼看着下半辈子就能够吃喝不愁,可如今出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把事情都给毁了!
不用说,严逸文必然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严伦要是知道柳萱成了这样一个破货,肯定是不会再要她了。
原本那个年轻人对这桩婚事就不情不愿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和严逸文两人的安排便算是完了。
柳一枝顿时被这个女儿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一张脸上的表情变得要多狰狞有多狰狞,冲动之下,二话不说抄起身后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朝柳萱砸了过去。
茶杯出手,柳一枝的骂也跟了过去。
“我砸死你个不要脸的!!!”
茶杯飞在半空中,里头的茶水便洒了出来,柳萱没有想到柳一枝会忽然发难,根本没有闪躲的心思。
眼看瓷杯就要挨上柳萱光滑白嫩的额头,一只手臂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猛地一挥,将茶杯甩到一边,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忠国替柳萱挡开了茶杯,轻描淡写的看了柳一枝一眼,吐出一句话。
“柳萱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女儿,身为人父,你也能够下这样的手?”
说完,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柳萱。
刚才挥手挡开茶杯的时候,忠国的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拽了柳萱一把,万一他判断失误,没能够顺利的击中茶杯,也可以将柳萱拉离方才的位置,不至于被茶杯砸到。
现在茶杯被顺利击落,可柳萱被他另一只手这么一拽,整个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这么一看,就像是两人亲切依偎在一起一般。
这副样子落在柳一枝眼里,瞬间就让他火冒三丈。
尤其是这个华峻霄,用三百块钱骗走了他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说,现在竟然还和他女儿勾勾搭搭,坏了他的好事!
柳一枝立刻指着忠国破口大骂起来。
“我管教女儿,关你屁事!?你敢拐骗我家姑娘,好一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今天有严老板给我做主,你还当我好欺负?柳萱!你还要不要脸!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你爹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赶快过来!你这个不孝女!”
忠国怀里搂着柳萱,看着这个为了替他说话而甘愿自损清白的姑娘,心里满是柔情,只恨不得一辈子都这么搂着她。
柳一枝在他耳边破口大骂,他也只当是鸡鸣狗吠,虽然难听,但也不愿搭理,由他自去。
两人相互而视,柳萱脸颊羞红,目光却十分坚定,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
要是换了平日,不要说有外人在场,哪怕光是两人这么对视,她也要羞得低下头去。
柳一枝刚才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拿东西朝她砸过来,看力道要是砸上了,就算不把她砸死,也要砸得她头破血流,而现在,更是指着她破口大骂,简直当她这个亲生女儿如仇人一般。
她本来对柳一枝逼死母亲一事心怀怨恨,又经历了被这个爹卖身一事,早已经对柳一枝不抱希望。
现在又见柳一枝识人不明,沦为严逸文的工具而不自知,更是昏了头想要强迫她嫁给严伦,以保证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心中对他更是失望至极。
相较之下,忠国素来对她都十分关怀,其为人又可靠,刚才更是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挡下了严逸文砸过来的瓷杯,回想起两人相遇以来的种种,柳萱顿时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意可比高山阔海,远比一个不念半点父女之情的亲爹要强。
一时之间,忠国和柳萱两人心意相通,虽然彼此都没有言语,但是双眼交汇之下,对对方的情意比平日都浓了十倍。
柳一枝见两人对他不管不问,气得发狂,转身抓起一张凳子,两手将其高高的举过头顶,毫不犹豫的就冲两人跑了过去,要将这凳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两人头上。
一边跑,他还一边怒骂。
“我砸死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忠国见他发难,赶紧将怀里的柳萱搂紧,脚下发力,打算抱着柳萱闪到一边去。
柳萱身体娇小,即便是他抱着也不觉得费力。
然而还未跑到两人身边,屋中便骤然响起一声大喝,将他喝住了。
“停手!”
出声的人是严逸文。
柳一枝惊讶的放下凳子扭头朝严逸文看过去,忙不迭的对他弯腰点头。
“严老板,这两个家伙做下这么不知耻的事情,该死!您是个体面人,这事就让我来做,我绝不叫这两个人好过!”
严逸文冲他摆了摆手。
“柳老,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在我看来未必就没有转机,你先等等。”
说着,他就转向柳萱,脸上皮笑肉不笑。
“柳萱,我问你,你可已经把身子交给了你身旁这个人?”
被他这么一问,柳萱下意识的就缩起了身子,脸色一红。
她刚才为了帮忠国说话,冲动之下说出了“已经是他的人了”这样的话来,可是这话的意思却值得琢磨。
在柳萱看来,自己和忠国已经是订下了终身的关系,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可是被严逸文用这种问题一问,她立刻就慌了神。
她和忠国两人至今也还没有突破男女之间的那一层关系,自己的身子自然是没有交出去的。可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然而严逸文是何等人?他怎么说也是个有几十年人生阅历的商人,柳萱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如何是他的对手?
仅这么一试探,他就有了底。
严逸文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神色,他转过头对柳一枝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柳萱女娃的身子还没有交出去,既然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那就好说了,女娃嘛,到了这个年纪,难免会胡乱动情,我看柳萱只是受了华峻霄的骗罢了,无妨!”
柳一枝听出来点儿意思,心中一喜,试探着看向严逸文。
“严老板,你的意思......”
严逸文大度的一挥手。
“我的意思是,柳萱和严伦的婚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