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哈比连看都没看那个帮助他的同学一眼。
他还在紧紧地盯着我。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奇怪。
“……我?”我十分纳闷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因为我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回答,想了半天,我也只能说出这种话,“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纯血灭却师而已。”
大家的目光有点冷漠。
这个年代纯血不太多见,我想这么说出来好像是有点不太好,不过,不这么说的话刚才的静血装又没法解释。
这时,沉默良久的莱茵突然从青铜雕像的基座上站了起来。
“……”
众人都屏息凝视地看着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还以为他要宣布对战的胜负结果了,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来了句:
“片桐柚,扣一分。哈比·特兰斯,扣两分。”
“诶?!”
处在疼痛的包裹中,哈比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可想而知他有多在意自己的积分。也是,毕竟他上个月就已经是这些人里分数最高的人了啊……从神坛上摔下来的感觉,可比普通的摔一下难受多了。
“为什么?”
我则定定地将视线投向莱茵的脸。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因为你们话太多了。”莱茵抬高了下巴,说,“明知故犯,严惩不贷。”
哈?
居然是这种理由……?
他的权限也太大了吧!这不是跟“一切解释权归xx所有”的无良商家一个样了吗?
身前的哈比万分懊恼地锤了一下地。
“……咿……这个魔鬼……”
“特兰斯。”紧接着,莱茵开始了他简短的点评,哈比连忙抬头集中精神聆听,“灵活度还差得远,你喜欢沉重的作战方式,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能改掉进攻之前把手斧举在头顶才能蓄力的习惯,就不会被他那么轻易地破了防御。”
“是……”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说得都没错。哈比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片桐。”然后莱茵转向了我,“你之所以能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生的灵力强于他人。别自视甚高了。没了你母亲的血,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的冰冷态度一如既往。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我已经和过去稍微有点不同了。
“……莱茵先生。”
我叫了他的名字。
莱茵眯起了眼。
“怎么了,有异议么?”
“灵力在战斗中就是决定性的导向标,不是吗。”我没有直接否定他的评价,而是以退为进,“靠灵力获胜,难道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吗。”
我的确是纯血灭却师的儿子。
这也许会让很多人感到不公,可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实。
否定事实毫无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而且,我的父母也不是自愿成为纯血灭却师的。他们给了我这么好的基因,对于我而言,选择只有“好好利用它,别管什么血统论”和“自主放弃它,去追求所谓的公平竞争”两种而已。在这两者之间,放弃后者一点都不奇怪。
“别试图跟我谈论道德。”莱茵却说,“花点精力在更有用的事上。你不适合思辨。”
“……”
我没有回答他。
莱茵的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意。
“不过考虑到你的上一任老师是黑崎,这漏洞百出的招式和惨不忍睹的连贯性就很容易理解了。”他开始了嘲讽模式,“真该说你运气不错,没被他捣鼓成彻底的草包。”
我理所当然地维护着自己的师父:“黑崎先生他教给了我很多有用的东西。”
“是吗,我可看不出来。”
“我会用事实证明给您看的。”
我不希望他贬低那个人。
即使黑崎先生真的有诸多缺陷,他也曾经救过我,并且不遗余力地教给了我他能教的一切。他对我妈妈的深情一点也不让我觉得恶心,相反,我很钦佩这样的男人。他能堂堂正正地说出实情,就足够得到我的尊重了。
“……你们两个难道没有痛觉吗?”莱茵却在这时转移了话题,“再不去治伤,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的手臂上有点发麻。
虽说动用了静血装,可在那之前,被哈比的一击震得手腕的关节出了点毛病也是事实。
连我都这样,坐在地上的哈比情况就更糟糕了。他的出血量看得人心惊胆战。虽然我在下手的时候没想太多,直接全力刺了进去,但灭却师的医术应该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所以我也没有觉得太内疚。
“哈比。”
我走到了他面前。
“嗯?”他不解地望着我。
“给我你的手。”
我想拉他起来。现在还在上课中,我们是第一批结束对战的人,所以也没有别的人比我更适合送他去医务室了。
“……片桐……”
哈比惊讶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好笑。
他还是更适合意气风发的神态。是啊,他本来就是个美少年,和我不一样,他要摆出冷酷邪恶的表情才能发挥出这张脸的价值!
“一起过去吧。”
我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拖起他的胳膊,带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教堂的侧门走去。
“——喂!”
对于我的霸道行为,哈比似乎有点生气。
但走了几步之后,他又低下了头。
“……片桐,你很厉害。”他吸了吸鼻子,说,“虽然我很讨厌你的各方面,但是我承认,你的实力并不在我之下。”
“谢谢。”
我翘起了嘴角。
“不过,那可不等同于我认为你比我强哦!”他一看我用笑脸面对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今天只是我掉以轻心了!下次我一定会战胜你的!完胜!!”
“哈,做得到的话就来吧。我很期待。”我懒散地回答道。
“片桐——”
在我们彻底走近大教堂的阴影之下之前,莱茵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
“莱茵先生?”
“记住我刚才的话。”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不适合思辨。成天想那些模棱两可的、甚至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只会给你招致灾祸。要记住,人这种东西,越是愚蠢,越是安全。”
“……我知道了。”
我躲开了他富有深意的眸子,拉着哈比往医务室走去。
哈比这个小子还不依不挠地追问我:“哎哎,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其实,我也没太明白。”
我说。
“啊?”
“可是,如果要跟他说我不明白,好像就会浪费掉更多的时间了……”我指着他的肚子,惊讶地叫了起来,“不得了不得了,你的肠子要掉出来了——”
“诶诶诶?!什么?!”
他满脸惊恐地检查着自己的腹部,却只摸到了一滩血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在他耳旁无辜地加上了一句:
“我开玩笑的啦。”
“——不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片桐!!”
哈比要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