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赶在宫门下钥前进了宫, 回到永乐宫时候,沈映还没传晚膳,在等回来一起用膳。
沈映还命人等太子在文华殿读完, 把太子带到永乐宫, 虽然暂时顾悯和沈怀容舅甥两个还不能相认, 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培养培养感情还是可以。
沈怀容散了学, 开开到永乐宫沈映请安,正好顾悯从宫外买些玩具也送到了, 孩子乍一看到这么多玩具,登时双眼放光, 欢呼雀跃得不行, 这个摸摸, 个看看, 都不知道先玩个好。
可一等沈映告诉这些玩具都是摄政王买了送, 小小人儿眉头一皱, 立即放下里小木剑,鼓起脸颊,气呼呼道:“我不了!”
沈映奇怪,走到沈怀容旁边, 摸摸孩子脑勺, “怎么不了?你不是挺喜欢这些玩具?”
沈怀容抱起臂, 把小夹在咯吱窝里, 偏过头故意不看些充满诱.惑力稀奇玩具,“摄政王是欺负父皇坏人,怀容不送东西!”
沈映有些诧异,“你是听谁说摄政王欺负朕?”
沈怀容仰头看着沈映, 认真说:“回父皇,宫里好多太监宫女都这么说,今天怀容还到了安郡王,也是这么跟怀容说。”
沈映:“……”看来得让沈暄个家伙离怀容远点了,自己不学无术也就算了,别平白教坏了孩子。
沈怀容沈映沉默,抱住沈映臂摇了摇,稚嫩小脸一脸信誓旦旦,“父皇,怀容保护父皇,是摄政王再敢进宫,怀容就再拿弹弓脑袋!”
“‘再’?”沈映眼角抽了抽,“你难道已经过脑袋了?”
外甥舅舅,这得算逆不道吧?
沈怀容抓了抓额头道:“没脑袋,只是拿弹珠了一下背,先一个警告,下次是再敢欺负父皇,我就把弹弓瞄准头!”
沈映听这孩子这么维护,里也很感欣慰,平时没白疼,不过一想到顾悯被自己外甥拿“暗器”偷袭,就有点想笑。
沈映伸在沈怀容额头点了一下,忍俊不禁道:“你敢摄政王,就不怕罚你?”
“不怕!”沈怀容抬起下巴,振振有词道,“怀容是小孩子,是摄政王欺负怀容,就是以欺小,被人耻笑!”
“你这鬼精灵,还学道德绑架了!”沈映扑哧一声,笑完严肃看着沈怀容,道,“不过你记好了,真正坏人欺负人可不管你是孩子还是人,下次可不许胡来了知道吗?”
“怀容知道了,”沈怀容低下头,想了想道,“可是摄政王也没有责怪怀容啊。”
沈映在旁边椅子坐下来,“摄政王没怪你,是因为不是坏人,也没有欺负父皇,怀容别听人乱传。”
沈怀容将信将疑,“真吗?”
沈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太监从外面进来通传摄政王进宫了。
沈怀容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便紧张看向沈映,沈映了然,起身拍了拍孩子头,和蔼道:“怀容,朕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只用眼睛和耳朵,而是用去看。”
沈映让人宣顾悯进来,又命人去准备晚膳。
顾悯进来看到沈怀容也在,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沈映行礼请完安,微笑着和沈怀容招呼,“太子殿下也在。”
虽说沈映刚才已经说了摄政王不是坏人,小孩子还是没么容易对陌生人放下警戒,只站在沈映旁边,像只遇到危险幼崽一样,目光警惕量着顾悯,却不肯和说话。
沈映沈怀容如此,也没有勉强孩子和顾悯招呼,晚膳很快便端了进来,沈映先在桌子旁坐下,然招呼一一小分别坐在左右。
吃饭时候,沈怀容每隔一儿就悄悄抬起眼睛量一下顾悯,和沈映两个人时不时便和声细语闲聊两句,还互相夹菜对方,看去关系和睦,不像外人嘴里传样,摄政王和皇之间恩怨颇深,摄政王回宫是为了报复皇曾经对不起事。
孩子小小脑袋瓜,顶着问号,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顾悯自然注意到外甥一直在偷偷看自己,头一回做舅舅,里其实也紧张得很,担沈怀容对自己还有敌意,拿筷子夹起一只虾仁,犹豫了好一儿,才试探朝对面伸过去放入沈怀容碗里。
夹完菜,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孩子说话,语气十分生硬道:“太子,吃个虾,长个头。”
沈映还从没过顾悯这么紧张样子,里暗自笑,忍着笑转过头去瞧沈怀容反应,好奇孩子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顾悯好意。
沈怀容低头看看自己碗里虾,然抬头看看沈映,接着又看了看对面顾悯。
孩子虽小,里也有自己小算盘,沈怀容想着,父皇对这么好,一定不骗,父皇说摄政王不是坏人摄政王就一定不是坏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只相信父皇说。
沈怀容里有了决断,对顾悯小声说了句“谢谢摄政王”,然拿筷子夹起碗里虾,塞进了嘴里。
终于感受到了孩子信任,顾悯中感动无以复加,沈映注意到举着筷子微微有些颤抖,怕失态吓到了沈怀容,忙不露声色按住顾悯,开玩笑道:“怎么样,朕把孩子教得好吧?方才怀容还觉着你是坏人呢,经过朕一通劝说,现在已经对你改观了。”
顾悯转过头,感激看了眼沈映,哑声道:“多谢皇。”
饭桌气氛其乐融融,让沈映和顾悯都感受到了久违来自亲情温暖,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吃完了饭,三人放下筷子闲聊,沈映有让顾悯看看自己把外甥教有多好,于是兴致盎然对沈怀容说:“怀容,你这几日都在文华殿跟师傅学了些什么?”
沈怀容眨了眨眼睛,“回父皇,师傅教了《论语》。”
沈映鼓励看着沈怀容,道:“你背来让摄政王听听。”
“是。”沈怀容咽了一下口水,站起来摇头晃脑开始背,“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致其身……”
一开始背得还算流畅,可《学而篇》才背到一半就开始卡壳了,抓耳挠腮了好一儿,还是想不起来“能致其身”下一句是什么。
顾悯看沈怀容背不出来,似笑非笑扭头看了下沈映,好像在说,这就是你说把孩子教很好?
沈映皱起眉,严肃问沈怀容:“怎么《论语》都学了几日了,第一篇还没背起来?”
沈怀容虚低下头,嗫嚅道:“回父皇,教师傅年纪了,说话口音太,怀容有时候听不懂师傅说什么……所以才……”
“这样吗?”沈映相信了孩子说辞,沉思片刻道,“朕改天再你寻个好师傅,你可认真听讲,用功读,知道吗?”
沈怀容诚恳点点头:“是父皇,怀容知道了。”
顾悯其实一眼便看出沈怀容说了谎,定是这个年纪小孩子玩性贪玩,在学习偷了懒,再看沈映教孩子态度,一昧宠溺纵容,孩子说什么便信什么,这样怎么能教得好孩子?
不过也没当场戳穿,算等私下里没人时候再和沈映商量沈怀容教育方式。
吃完了饭,沈映顾悯去帮批阅内阁送过来奏本,自己则陪沈怀容玩了儿,到了孩子差不多该就寝时候,沈怀容忽然提出今晚想睡在永乐宫里。
因为沈怀容曾经被人推下水高烧差点烧坏脑子,所以沈映册立为太子,总担有人暗害孩子,之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让沈怀容住在永乐宫偏殿,和自己同吃同住,直到今年开春才让沈怀容搬去了东宫。
小孩子依恋长辈,这也没什么,沈映便同意了,让宫人带沈怀容下去沐浴就寝。
等到陪完了孩子,沈映才去房找在里面处理政务顾悯,顾悯一回来,就可以当个甩皇帝,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自在清闲。
顾悯听到有人掀帘子进来,抬起头看到是沈映,放下里毛笔,“怀容睡去了?”
沈映伸了个懒腰,“是啊,总算把你外甥哄去睡觉了,你是不知道,这带孩子也是十分不易啊。”
顾悯起身朝沈映走过去,拉起沈映帮揉了揉,“我知道你对怀容好,也得适度,就比如方才背不出,明显就是没把思放在念,你还信了说是师傅教得不好,对一点儿也没责备,般宠溺孩子,把宠坏。”
沈映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小孩子嘛,难免贪玩,背不出也不算什么错,让以用功就是了,就需责备这么严?”
沈映对古人套教育方式不敢苟同,么小孩子,就拘着整日里读写字,好好童年都毁了,也不背四五经,不照样也活得好好。
顾悯无奈,捏了捏沈映指,趣道:“慈父多败儿。”
沈映冷哼了一声,抽出佯装不高兴走到墙边矮榻盘腿坐下,“我也没人当过爹,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而且怀容这孩子又比较殊,一出生就没了亲生母亲,亲爹也不怎么管,你让我怎么狠得下对疾言厉色?你是觉得我教不好,你这个当舅舅以自己教就是了,我不插。”
顾悯笑着追过去,在沈映旁边坐下把人搂住,柔声哄道:“只不过是闲话几句,怎么还生气了?我没有说你没把怀容教好,只是不该宠溺过盛。”
“我宠怀容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是你外甥?”沈映挑起眼尾,斜睨一眼,轻叹道,“我一看到孩子眉眼就想到你,便想把这世间最好一切都捧到面前来弥补,所以这严父啊,我是真当不了。”
“我明白。”顾悯捧起沈映脸,亲了亲额头,低声道,“皇已经做得很好了,怀容以我们一起教,你做慈父,我做严父,把怀容教养成下一个像皇这般明君好不好?”
沈映也亲了亲顾悯唇,“怀容身流着你们徐家骨血,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不辜负我们期盼,不仅只有你和我,还有你父母、你妹妹、我皇长兄……们也都在天看着,保佑着。”
顾悯眼眶又有些微湿,“一定,们身冤屈很快就洗清,我和怀容以都可以清清白白立于天之间。”
沈映往顾悯胸膛靠过去,双环住腰,头倚靠在顾悯肩膀,“其实自从立了怀容为太子,我便时常在想一件事,等到什么时候天下安定,怀容长成人,我便把皇位传,然我们一起离开皇宫,去做一对闲云野鹤好不好?”
顾悯紧紧拥沈映入怀,黑眸放空了一瞬,想象了一下沈映所说生活,是般惬意,般美好,少顷回过神,沉声坚定道:“好,以皇去哪儿,我便在哪儿,不离不弃,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