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绝不会轻易的做出动作,在不能彻底看清的时候他们宁可什么都不做,就像现在。
得不到地方势力的支持,自身也没有什么可靠地兵力,庞羲不跑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所以他一见到城外吕常的首级,就毫不犹豫的立刻回到府邸化妆逃跑了。
而城内的下级官员们也心知肚明,却勉强维持秩序到下午确定庞羲已经跑远了,才开门出降,这样可以勉强做到两面不得罪。
冯英等人进城后,立刻对八家大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程家是参与者也还罢了,其他七家顿时松了一口气,甚至变得有些兴高采烈,因为冯英此举也算是为他们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本来他们最近就一直在愁万一明人大举南下这一劫该怎么度过。
现在好了,有冯家这个大个主动来给大家顶着,如此一来无论成败大家都可以保证基本没事了,岂不是美哉?
冯英自然也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他并不介意,因为他坚信明国这次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冯家也会因此跟着得到最大的好处。
顺风顺水的安抚好了地方势力,冯英立刻自称太守,以程郁为郡丞,王平为校尉,丁侯、苟扶等人为都尉,一面收集物资加固城防,一面派人飞马向汉中报捷。
很快得到消息的充国张家也派人来表示了臣服,至此名义上巴西郡变成了大明的一部分。
这份巨大的意外惊喜此刻别说李归,就连身在汉中的徐晃还都不知道。
而与此同时庞羲也一路狂奔在前往成都的路上,他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刘璋阆中的第一手情报,哪怕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有他们两方的动作虽然毫不迟疑,却有一个枭雄竟然先于李归、刘璋等人清晰地了解了巴西郡的一切。
在巴郡西北不远处有一个风景如画的绝佳地方,叫做垫江,也就是今天的合川。
在汉末此地的桑蚕牛马名满天下,黎、夏、杜三大姓聚族而居,炊烟处处,牛羊满山,显得安谧祥和。
只是今天一名苍然白首的道装打扮的老者却骑着一骑快马狂奔而过,在路人们惊愕的眼神里卷起了一阵疾风,只留下了身后的一片飞扬。
一直来到垫江城南四十余里的一处高大台地,他才翻身下马迈步上山,这时十余名精壮大汉从隐秘之处冒了出来,有两人去为他牵马,大多数人则紧紧跟在他身边。
台地中间有一处巨大的石屋,石屋边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溪边大树下的一块巨石上,一名道装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手握一本书看的入神。
夕阳斜照在他身上不时地微微闪现出一丝光芒,远远望去仿佛如神仙一般。
忽然,这道士似有所悟,放下书卷,吟诵道:“野屋西头石一卷,两人斜坐夕阳边。平桥晚涨双溪水,绕郭晴飞万灶烟。东下竟陵通楚塞,比逾褒谷见秦川。蠹鱼食尽神仙字,何似鹏风任转旋。”
老者本来一直静静的在旁边等待,听了这首诗立刻后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声好。
那中年男子闻声抬头,见到老者连忙起身施礼道:“大祭酒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不知道,恕罪恕罪。”
老者连忙还礼道:“系师的修为真的是越发的精深了,我等职能瞠乎其后,只是神仙般的日子固然让人神往,但是昔日的血海深仇您真的就这样放下了吗?”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五斗米道的第三任掌教张鲁,听了老者的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非太上岂能忘情,这件事一天不了,我心里的念头就一天不能通达,你说我怎么可能忘怀?我之所以冒险一直留在这垫江,不就是为了等待报仇的良机吗?”
垫江,地处渝东陆路要冲,物产丰富,是这个时代十分重要的战略位置,号称“上接巴渝之雄,下引夔巫之胜。蜀中陆路,此为锁钥。”
张鲁隐居在这里,自然是有他的精心考虑的,他的目标就是一个地方——巴郡首府江州。
老者闻言双手击掌道:“大丈夫行事正当如此,我这次拼死赶来就是为了告知系师,这益州的天终于要变了。”
于是他将阆中之事娓娓道来,描述的是如此的详细,哪怕外界最好的探子也无法做到像他这样。
因为他就是吴魁,一个参与策划并见证了整个事变过程的人。
待到讲完,吴魁已经气喘吁吁,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连夜赶路,此刻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张鲁深通养生之道,见状连忙派人扶他下去休息,好生调养。
吴魁离开之后,张鲁试图重新拿起书卷,但终究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起身来到溪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仰天长啸,泪水早已经从脸颊上滚滚流下。
九年了,整整九年了,每多过一天,自己心里的恨就更多一分。
这无边怨恨积累在自己心里,早已经汇聚成了火山一般,今天终于可以将它尽情的释放了。
当初刘焉之所以能迅速安定益州,五斗米道可是出了大力的,可是自己等人得到了什么?
刘焉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悄悄着手压制五斗米道了,但是毕竟双方的情谊还在,对自己等人也还算不错。
但是在刘焉死后不久,本就对父亲亲近这些神神叨叨的人倍感不满的刘璋立刻就动了手,将自己的母亲家人尽皆杀死。
自己和长子张富因为当时恰好有事在外得以幸免,而弟弟张卫拼死保着自己的次子张广杀了出来,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最终不幸逝世。
小弟弟张愧侥幸得到死忠信徒的帮助得以藏匿了起来,直到前不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
可是一个青春少年,此刻竟然已经是头发斑白、面容枯槁,可知这几年他吃了多少苦。
刘璋带给张家的这份屈辱、这上下这数十口人命,岂能忘怀?刘璋啊刘璋,我张鲁张公祺等这一天真的是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