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不是无知觉的机器,连续三天日夜颠倒的作息、三天强度极大的行军,让曹军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现在再被敌人这样反复的蹂躏,哪里还能有什么斗志?除了数百名最最忠诚于曹家的死士之外,每个人都在努力逃生。
有的人奔向了旷野,有的人则直接跳进了看似平静的汝河,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放下兵器向明人请降。
旷野上不但有以人为食的野狗和豺狼,还有各家派来占便宜的队伍,这些曹军逃兵单凭个体是据对活不下来的。
而那汝河虽然看似平静,但是一来汝河在这个时代是一条大河,不但宽而且深,不是每个人都能游过去的。
二来现在已经是深秋,水的寒冷程度也绝不适合游泳,会很快将人的热量带走从而活活把人给冻死。
最后曹休身边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而对方的数量也终于全部显露出来了,竟然只有四百余人的样子。
四百人?!四百人就将自己逼入了这样的绝境,真是可怜之至。
但是虽然已经是必败之局,曹休也并不准备就这样束手待毙,家族的骄傲让他决定奋战到最后一刻。
好消息是对方的带的弓箭并不多,坏消息是曹军自己也同样没有什么箭了。
面对着结阵自守的曹军残部,李忠丝毫没有着急,而是带了两百骑耐心的策马在曹军四周不断溜达以恐吓敌军,剩下的人则被派去押着俘虏削标枪去了。
纯木头的标枪很好做,没到中午就做好了千余条。
李忠下令全军上马,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曹军压了过来。
当双方接近的时候,李忠的手下们突然加速,凭借着马的冲刺速度将手中的标枪奋力的投向了敌人。
巨大的惯性使得这不过是削尖了头的木棒产生了巨大的杀伤力,一击之下就有一百多名曹军当场丧命。
紧接着就是第二轮,依然密集簇拥在曹休周围的曹军又倒下去了近百人,而其中就有曹休自己。
看到主帅已经毙命,侥幸活下来曹军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请降。
至此,由曹操攻宛城开始的这场明汉大战终于暂时性的落下了帷幕,双方开始进入了一种复杂的僵持状态。
总的来说这一场大战曹军打出了令人吃惊的水准,成功的遏制了明人咄咄逼人的扩张势头,还全歼了数万明军精锐,让天下士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但是在这风光的背后,曹操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沉重地。
夏侯渊、夏侯尚、曹休、曹炽、典韦、冯楷等亲族大将相继战死,于禁、韩浩、司马防、司马朗、钟繇等重臣被俘,还丢失了重镇洛阳、河内,大半个颍川之地也沦为泛滥区。
许昌城内,连续阴沉了多日之后,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将全城都覆盖在一片洁白之中,正是最适合文人雅士饮酒赋诗的良辰吉时。
但是平素最是喜欢这个调调的曹操此刻却毫无这样的心情,因为袁绍就要死了。
这可是一个再坏不过的消息了,要知道曹操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自身的休养生息,更需要盟友的鼎力支持,尤其是实力强大的河北袁家的支持。
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曹操对袁绍是有一份极为真挚的友情的,而作为争霸天下的老对头,袁绍又一直是曹操最为提防的对象。
但是现在,曹操最需要的是袁绍活着。
李归实在是太强大了,虽然曹操一直在做着准备,但是真正开战之后他才切身的感受到敌人的可怕之处。
曹操深知单凭自己是没有战胜李归的希望的,所以他需要袁家的帮助,而能让袁家保持下去的唯一人选只有袁绍。
袁绍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谁都不能否认他还是非常有战略眼光的,而且他反对明人的意志十分坚决。
有他在,这个联盟就会固若金汤,但是现在他马上就要不在了。
曾经惊鸿一现般展示了过人才能的袁尚现在已经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这要是没有李归那自然是天大的福音,但是现在需要的是他来帮忙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坏消息了。
更坏的是被袁绍放弃的长子袁谭意外的表现出了超越任何人想象的才能,这对他自己固然是一件美事,但是对整个袁家、对他曹操来说真是再坏不过了。
为什么他就不能温温柔柔的洗干净脖子给他弟弟杀呢?这样对大家都好嘛,他自己也能搏一个孝悌的美名不是?
忽然,车猛烈的晃动了一下,差点把曹操给掀掉下来。
曹操勃然大怒,但是看了看车夫惶恐的样子,他转念一想说道:“无妨,你赶快把车修好来接我就是。”
说完在车夫感激涕零的谢恩声里,曹操一脚踏上了因为化雪而泥泞不堪的道路,在卫士们的护卫之下向着袁绍的官邸走去。
这些年来李归带来的影响已经无远弗至,更何况与他交往长达十年的曹操?这一点收买人心的功夫曹操现在早已经演练的十分纯熟。
要不是今天心情激荡,就连适才那一点点流露出来的怒火都不会被外人所察觉。
一路无事来到了袁绍的府邸,却惊闻袁绍已经不省人事,曹操连忙来到了袁绍的床前。
只见袁绍原本俊朗丰满的脸庞早已经消瘦的变了形,要是走在大街上曹操差一点都认不出来。
不过是一年不见,老朋友居然已经老病成了这幅模样,他才刚刚五十岁呀!这让只比他小两岁的曹操一时大起心有戚戚的感触。
呆呆的在床边坐了一会,曹操才起身离开袁绍的卧室来到了客厅,对袁绍之妻刘氏道:“若有何所缺之物,尽管告知与我,但凡府中宫中能有之物,我都可以为袁兄取来。”
刘氏连忙道谢,曹操又问道:“袁兄可有什么未了之事要嘱托于我?有没有留下书信等物?”
刘氏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他这次的病来的迅疾,并未留下任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