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们氐人不是高山之子吗?应该重新回到高山上去生活才是,怎么能在长安这汉人的地方生活呢?”
“这样吧,所有自认为是氐人的人都给我站出来,我这就送你们回故乡去。”
自然是没有站出来的,李归冷笑了一声,指着一人道:“李贺,你不是一天到晚以老氐自居吗?怎么,你不想回寨子里去住一阵子?”
那李贺乃是和李归一个寨子出身的氐人,也算是李归的亲族,身份却是真正高贵的。
但此刻听了李归这话也不由得心胆俱裂,连滚带爬的扑了出来抱着李归的大腿道:“十三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归寒声道:“你以后不敢了?那你现在说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李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身上的汗水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眼见李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陡然福至心灵,大声道:“我是明人,是明人呐!”
李归哼了一声,对着其余的氐人权贵问道:“那你们又是什么人呐?”
有了李贺这个先行者,这帮氐人权贵立刻都争先恐后的大声道:“我们是明人,自然是明人啊!”
李归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们也不想想,这普天下汉人有多少,氐人才有多少?离开了汉人我们吃什么?用什么?”
“你们个个现在都有了贵族的地位,这不比什么氐人的身份强?我每天从早到晚都想将所谓的民族差别抹掉,你们倒好,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要是真的如你们所愿,氐汉严格分开了,有一天当汉人将刀枪指向我们的时候,我们只怕就连回到大山深处也不可得了,你们回去自己用脑子好好想想吧。”
“只要是明国的合法居民,都是明人,再无氐汉之分,今后我要是在听到谁自称老氐,我就立刻将他赶回武都的高山上去,永远都不许再回来。”
各个氐人权贵都忙不迭的答应了,表示自己等人再也不敢了。
李归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又说道:“每个人都想子孙后代能长久富贵,都想要为子孙找个依靠,你们的心思我理解,但是世间又有什么东西是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你们要想让子孙后代世代荣华,留给他们再多的东西也是没有用的。”
“从三代圣王到两汉交替,多少世家豪强能长盛不衰的?没有,就连能支撑三代的人也极少,是何缘故?”
“就是因为当父辈的荣光渐渐逝去的时候,这些后人总是想利用血缘、财物来保持自己家族的地位,而这个却是做不到的。”
“本身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却占据着最好的田地、最美的女子、最豪华的房子,让国家拿什么来赏给新的功臣、新崛起的强者?”
“没有用的人自然就不配拥有一切,虽然没有人会明着这样说,但却都会这样做。”
“你们听说过汉武皇帝时期的酌金案吗?武皇帝接口祭祀时诸侯们所敬献的酌金成色不够,一次就惩罚了一百零七家诸侯,剥夺了他们的封地。”
“光武帝不杀功臣,对手下人很好对不对?可是你们看看云台二十八将的后人今天都何在?”
“我今天把这些话明着说出来,就是真心的想要和你们一起富贵同始同终,但是你们也得跟得上我的脚步才行。”
“可是现在呢?不用等到你们孩子那一代,你们自己有多少人还能骑得上马、拉得开弓?”
“重新拾起你们的斗志、你们的血性,去战场上去证明自己,让你们的孩子看看父辈是如何为了理想和富贵去奋斗的。”
“永远要明白一点,这天下实际上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握在手里的刀才是最可靠的。我们氐人要想长久富贵,就必须永远保持着战斗的决心和战斗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我自己的后人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窝囊废,自然就会有人来将他们的一切夺走,你们的后人也是如此。”
“我和我的后人会始终向你们伸出我们的手,只要你们能有能力把它紧紧握住,所以,请不要让我的手在空中滑落。”
听着李归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每个氐人权贵们不管是不是真心流露都顿时是热泪满眶,纷纷跪倒在李归勉强表示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以身作则、给子女们作出一个榜样来看。
李归这才让他们离去,包括依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个没完的李贺。
倒不是这些氐人的骨头软,而是与其他族群相比,李归不仅仅是一个首领,还是带给他们前所未有荣光的天神,是他们灵魂深处的精神图腾。
任何对抗李归的行为实际上都是对整个族群的冒犯,所以他们从内心深处无法升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待到这些人全数离去,李归这才感到浑身的疲惫,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但是他却依然睡不着,因为在另一个地方,李翔的行动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长安,李翔紧皱着眉头听着手下的汇报,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叩打着桌子。
“这次您让查办的三百四十一人里,又四十七人经查证确实是犯有或大或小的罪行,我们已经将材料都交给六扇门了。”
“还有一百四十八人虽然没有什么罪行,但是却也都有一些亏心之事,我们散播出去绝对可以让他们名声扫地,从此不足为虑。”
“而剩下的这些人里,有九十八人收下了我们送去的财物,退回了我们的匕首,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只是这剩下的四十八人实在是有些棘手,他们本身并无任何过失,也对我们的收买威胁都无动于衷,实在是难缠得紧。”
李翔闻言苦笑了一声,接过这些人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这些人真的就一点儿不法的事都没有干过?一点儿缺德的事都没有?你们真的查仔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