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异族实际上已经都不完全是游牧民族了,或多或少都有些汉化的倾向,很多人干脆开始转化成为了农民。
这些人并不会像李归想的那样来去如风,而是会尽可能的保卫自己的家园。
而这些人合起来的力量不小,一旦让他们彻底的整合起来,就算是李归亲自带领明军主力前来也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
所以张辽的想法就是以快打慢,在他们联合起来之前就将他们彻底打服,让他们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这样一来自己才能整合这些部族的力量,从而吸引并州乃至整个北地的豪杰前来依附,迅速的打开漠南的局面。
李归那一套做法在张辽看来其实是不适合漠南的,这么辽阔无垠的漠南地区,一口一口吃要吃到什么时候?
而一个一个部落的征服也是根本不现实的,李归能全数俘虏鹿结部在张辽看来运气起了很大的作用。
何况他张辽是来这里捞取功名的,不是来和这些人比耐心。
对于这些只知道拳头大的异族,又何必费心劳力的去安置他们?
服从的就用,不服的就杀,只有死了的异族才是好异族,这就是张辽的基本看法。
当然了,这异族两字里面现在是不包括氐人和汉化的匈奴人的,就连想都不可以,这个红线张辽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
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单凭张辽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忽悠了匈奴人。
于夫罗做梦也不会想到张辽其实根本就没有得到李归的授权,谁又能想到张辽能这么胆大妄为呢?
好在李归为张辽背了书,他派人给张辽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最后一次。
而梁习也没有怨恨张辽的独断专行,反而给他派来了援军。
这些支持是信任,是宽容,更是压力,所以张辽告诉自己这一次自己决不能输。
他亲冒矢石拼死作战,固然有他自身勇猛的一面,也因为他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好在他终于还是成功了,肤施一战之后,草原各族暂时失去了再次联合起来的任何可能,而通往美稷的大门也就此敞开了。
大军在肤施修整了几天之后,就滚滚北上,兵锋所指所向无敌。
先是现在榆林附近的龟兹王主动去掉了擅称的王号,肉坦出降。
而后是谷罗城一带的匈奴部族叛离了美稷王庭,直接投向了于夫罗这一边。
面对来势汹汹的于夫罗和他的明人帮凶,美稷王庭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自叛乱首领须卜骨都候死后,美稷王庭就没有了真正的掌权者,由几个老王联合执政。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政好执的,匈奴各部早已经是四分五裂各行其是了。
而四分五裂的匈奴人也无力维系自己昔日草原霸主的名头,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强大的鲜卑部落的附庸。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和亲,这可不是汉人的专利,大量的匈奴贵女被嫁给了鲜卑贵族,像拓跋部的首领拓跋诘汾就是娶了匈奴女子,生下了拓拔力微。
而曾经的得力打手屠各部也早已对美稷王庭置若罔闻,何况屠各部自己也是分崩离析,不复成为一个整体。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本来一直咄咄逼人的鲜卑现在内部的混乱比匈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名义上合法的单于也没有了。
再加上177年汉军的大举出塞,虽然失败了但也让鲜卑感受到了大汉朝的实力,做事也不得不收敛一二,南匈奴才得以苟全到现在。
现在面对统率大军滚滚而来的正统单于继承人于夫罗,美稷已经没有独自对抗的实力,而无论是屠各部还是鲜卑人都对此保持了沉默。
最后,三个老王准备秘密率部南下投靠并州刺史高干,这个世上唯一敢于正面对抗那个传说中的男子的恐怕也只有袁绍了。
但是他们的计划没有安排好,被另外的两位老王知道了。
本来同样是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这两个人既有被牺牲的愤怒,又有被抛弃的绝望,一怒之下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当南下的匈奴部众来到湳水和大河交界的河曲一带的时候,却发现于夫罗的大军早已等待多时了。
没有太多激烈的战斗,匈奴战士们就选择了回归正统单于的麾下,他们献上的礼物就是那三位老王和他们家人的头颅。
看到大仇得报,仇人全家尽皆授首,于夫罗哈哈带下,阖然而逝,就此结束了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
他终于坦然地走了,可以在地下无愧于历代祖先的大声道:“我复兴了匈奴,没有成为匈奴的末代单于。”
眼看兄长倒在了毕生心愿即将得偿的前一刻,呼厨泉一时竟然不知是悲是喜。
当流落平阳多年的王庭终于重新踏进美稷的时候,单于宝座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呼厨泉。
这个重新统一的匈奴王庭实际上和以往的匈奴王庭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在护匈奴中郎将最跋扈的年代,虽然匈奴的单于的废立都受制于人,但是匈奴人还是自由的。
这种自由体现在自成一体的经济体系和独立的部队指挥权,以及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但是这些在呼厨泉这一代彻底的终结了,因为呼厨泉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来自平阳的匈奴人早已经习惯了秦州的生活,他们只喝热水,爱吃美食,甚至贵族们上完厕所都习惯于用草纸来擦屁股。
这些东西地处荒凉的漠南地区的美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
稳定的粮食供应,没有白灾的冬天,不必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是每个部落里的贫苦牧民都向往的。
这些东西地处寒冷的漠南地区的美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
要想对抗强大的鲜卑人、乌桓人乃至丁零人,没有强大的军队是不行的,这就需要优良的战马、锋利的武器和坚固的铠甲。
这些东西是技术落后、地方狭小的美稷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