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凉州牧韦端,这个一贯性格绵柔的人,第一次发出了强烈的呐喊,而对象则是威名赫赫、正对凉州磨刀霍霍的秦州牧李归。
“汉弃凉州久矣,凉州事自有凉州人来办,无需烦劳他人。若是想要恃强凌弱,凉州有的是不畏死的豪杰,唯有死战到底。”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韦端吗?大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紧接着韦端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表示自己内缺德行外乏武运,既不能内平盗匪,又不能外御异族,所以公开邀请韩遂前来冀县,愿意以州事相托付。
听到这个消息韩遂是又惊又喜,一时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得到了凉州士人的认可了吗?这都让韩遂差点喜极而泣了。
有了韦端的托付,韩遂也算是第一次得到了最需要的大义名分,这对于他统合凉州各部进军关中可谓是意义重大。
而且韦端表示愿意把汉阳奉上,这就更不得了了。
汉阳郡乃是凉州的精华所在,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财富物力几乎占到整个凉州的三分之一以上。
冀县更是号称凉州的第一坚城,易守难攻。
不过好处虽大,但是真要说就此接受韦端的提议,韩遂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要是接受了韦端的邀请,自己就势必要立刻率领大军救援汉阳,这就意味着要正面和李归的大军决一雌雄。
倒不是说韩遂真的就怕了李归,韩遂是什么人,可以说是一辈子硬撼强敌从不曾退缩的主,就算李归号称无敌,那又如何?
但是不怕不代表他傻,单凭现在他麾下的军力面对倾巢而来的秦州精锐那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毕竟本来韩遂军人数就不多,而且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征战,士卒也都十分疲惫。
其实韩遂勾搭卢水胡也好,勾搭丁零人也好,真的只是为了自保。
在他想来,自己要是整合了凉州的势力,人多势众,李归哪怕对陇西的事再不满也不敢轻易来攻。
只是他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归对他的态度。
曾经在韩遂军中多年的李归十分了解他的行事风格,知道他是一个成事不足但是败事有余的人。
他弱小的时候双方反倒是可以相安无事,因为李归知道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但是他现在拼命扩充实力那就有问题了,这样一来虽然他还是无法和李归匹敌但是将来关键时刻坏李归的事的能力就足够了。
对于这样危险的不安定因素自然是干脆直接扼杀了好了。
所以说韩遂的错误就是在于他不够强大却又不安于现状,高估了自己对于李归的威慑能力。
怀着这样的犹豫心情想了半天他还是不能做出决断,于是只好招来阎行、成功英、鞠演、蒋石、田乐、阳逵等心腹手下一起商议。
蒋石、田乐、阳逵都是勇将,但是见识却不足,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自然是像雕塑一般低头不语。
鞠演却是一个深沉有计谋的人,但是他西平鞠家出身的背景使得韩遂对于他一直比较提防,再加上对于这件事他别有心思,也是一言不发。
阎行率先开口道:“现在士卒疲惫,羌人也大多返回了部落难以召集,一旦开战实在是难有胜算,何况韦端此人居心叵测,难以令人相信。”
“不如先行回师金城,坐观成败。要是李归真的击败了韦端和丁零人,那他的锐气也已经丧失殆尽。”
“到时候他要是进攻我军,我军早已修整完毕,而且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军一边,必定可以一举打败他。”
“要是他直接退回了关中,那我们正好趁势接收汉阳、武威两郡,正好一统凉州,霸业可期。”
文山反驳道:“要是李归呆在关中守住要口,虽有百万之众也难以取胜,除非老天收了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但是现在李归打着讨伐丁零人的名义,丁零人能坐以待毙吗?只要我们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完全可以让丁零人一起出兵。”
“再用关中土地和金钱劝诱羌人、卢水胡诸部,没有不能成功的。”
“这样一来各部相加足有不下八九万之众,都是舍生忘死之徒,何言不能胜?”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纵然一统凉州,又有何意义?待到他扫平关东一统六合,凉州一隅之地还可以抵挡吗?”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韩遂看向成功英,这个他最为器重的心腹爱将,想要看看他怎么说。
成功英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其实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主公您威名远著震慑凉州依靠的是什么?是高贵的出身吗?是朝廷的任命吗?”
“都不是,不就是靠的百战不馁的斗志和对各方豪杰的倾心接纳吗?”
“现在别人主动献城来投,主公要是退缩了,那丁零人也好卢水胡也罢,谁还敢信赖主公?”
“更何况要是见到主公如此懦弱,那新投降的迁那所部本就心怀不满,只怕会趁机反叛以迎接李归的大军。
“再说了,李归此人在金城郡呆过多年,经常率部四处狩猎,那处山河险要他不知道?一旦开战地利优势不见得在我们一边。”
“与朝廷的中央军不一样,李归可并不歧视羌人,军中也多有羌族高官。一旦我军战事不利兵临城下,不知道会有多少羌人会立刻投降李归。”
“到时祸起萧墙,全军再也难以拧成一个整体作战,只怕会不战而溃,所以说人和也不在我们这一边。”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中有两样不在我们这一边,双方实力又差距甚大,所以要是退守金城实际上是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有立刻让我和文山率部先行增援冀县,主公亲率大军再慢慢赶来,李归久攻坚城不下,必然师老兵疲,到时大军合围,李归一鼓可擒。”
说打这,成功英大声对韩遂道:“将军要只是想可以老死于户扉之下安度晚年,何不直接向李归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