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雾气逐渐笼罩了整个镇子,并且一直朝着东边蔓延开来,大卫不知道这股神秘的雾会蔓延到什么地方,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超过整个基恩吧。
和外面相比,超市里面就温暖许多了。
幸存者们婆娑着手里的食物和衣服,着急地在冷鲜区附近走动。迷雾降临之后,这儿算是为数不多还有光线的地方。
购物中心的老板奥利围着围裙从仓库中,他按动墙壁上开关,整个超市都亮堂了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外面的雾气也被映衬更加黑暗了。
被光线一同唤醒的还有人类的争吵,显然腊肉解冻的温度足够缓解他们头脑中僵硬的血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将怒火发泄在钢铁制成的货架上。除了让自己手臂变得酸疼之外,并无其他作用。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离开!你在开玩笑,你没听到刚刚那声惨叫,天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
“声音?我正想聊聊这东西。从刚才开始所有人都好像见到了鬼,实际上我从一开始就被人群挤在后面了。是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别这样,求你了。”
“和我们待在一起吧,或许你再看看霍普,能让鼻青脸肿的进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哼,或许是他自己摔的。”
超市里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人认为外面很危险,应该待在超市里面,这类人占大多数。
另一派人觉得应该出去看看,无论外面是个什么野兽,坐到车里总比一直待在超市里强。
好在,即便是想要离开的人都愿意再等等看,如果这场雾气到下午能够自行散去,倒也少了他们冒险回家的风险了。
人们浑然忘记刚才那记响彻云霄的惨叫,血淋淋的灾难才刚刚发生,就已经有不少人打算将其粉饰一新。
大卫在这里还算有点名气,他是一名出色的画家,拥有美好的家庭和不错收入。
因此在这个镇子上,受到了一些人的嫉妒。
他怀抱着比利,低声宽慰着,刚才那一幕显然是让这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吓着了。
杜曼小姐就在旁边,她之前曾经受到大卫一家照顾,因此和比利也算是熟识了。
她滴答滴答地走过来,雪白的手指抚在比利的额头上,杜曼小姐望着大卫,叹了口气说道:“额温很高,我想他应该发烧了。”
“他肯定是吓到了。”大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的手心握紧了又放下。
“我看还是给他拿些阿司匹林吧。”杜曼小姐摸了摸比利的脸颊,因为生病,这个可爱的金发小男孩鼻尖都有些变红了。
她站起来望向后面,忽然眼神变了变:“奥利说了,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货架上的食品可以随意取用。”
留下这一句,杜曼小姐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卫看到她朝着那个个子很高的军人那儿去了。
其他两名军人去哪儿了?
大卫回过神来,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忽然人群发出一场骚乱,竟然是有两名顾客不顾在场所有人劝阻,执意要离开这里。
其中一名男子正是布伦特。
他们两个站在玻璃门前面,大声地朝着四周围人争吵,布伦特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他都不愿意相信那迷雾中有不寻常的东西。
他倒更乐意相信,这是所有人和自己开得玩笑。
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布伦特抿住嘴,太阳穴和腮帮鼓鼓的,两只眼睛白得如同灯泡一样。
大卫知道这不是冷静,而是人类情绪在持续崩溃后的沮丧,布伦特在试图重建逻辑。
杜曼小姐也来了,大卫把比利暂时交给她来照顾,上前也加入了劝解的行列。
不管怎么说,布伦特是坐着自己车来的,他不能看着对方丢掉小命。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们大城市的人都是用这种话来欺骗乡下的人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他、还要他,全部都是一伙的。”
“是的,今天早上我坐着你的车来的,但是这不代表你现在可以跟我开玩笑。”
“我必须去,我会离这里,回到我乡下的小屋那里,因为今天下午我约了中介看房子。”
面对众人的告诫,布伦特异常顽固,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就像是告诉在场的众人,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那雾气里什么也没有!
对的。
就是这样,他喃喃自语。
同时间,布伦特的额角渗出点点汗珠。在一个黑人的脸上,那汗水真是微不可查。
相比,另一个女人就理智多了。
她满脸泪水地说道,自己知道雾气里面有危险,可是她还有两个孩子在家里,一个八岁,另一个才不到一岁。
暴风雨弄停了电,她不得已才出来购买食物。
女人哽咽着求助,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希望有人能够帮帮自己,陪自己一起回家。
沉默。
众人只能沉默。
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安全,来帮助别人,就算是刚刚叫嚣着要离开的人也一样。
女人陷入了绝望,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布伦特咧嘴一笑,提着今天购买的东西也走了,他倒是没有忘记要付账,临走时,从怀里掏出钱包,扔下一小叠钞票便也离开了。
一时间,人们心中都有些羞愧。
恍惚间,又有些心安。
“我也要去。”一名老汉沙哑着嗓子说道,他手臂很粗,线条极为明显,即使年龄很大,但是体魄却十分强壮。
他的胳膊大约有小树那么粗,军绿色的大衣从脖子一直盖到后腰上,脚上是一双磨损、泛黄的靴子。
“我并非是为了他们两个人,也没那么好心护送他们回家,我相信迷雾里面肯定有东西。”
“但是我想无论那东西是什么,子弹总是有用的吧。况且,一群人躲在超市里,野兽迟早会上门。”
“正好我的车厢后面有一把双孔的猎枪,只有能拿过来,我们的安全也有有保障。”
他看了一眼大卫,递过去之前买的细绳,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军刀:“这跟绳子大概有350米。”
“我系在手腕上,你拿着绳子另外一头,千万不要松手,等到绳子到达尽头了,我会把它割掉。”
像是在演示,他用军刀上下笔画两下,然后咳嗽一声,气流带动了毛发,老汉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下灰白色的胡子。
他一路小跑,朝着刚刚两个人的方向而去。
幸好,之前两个人行走也颇为小心,所以没有花费多长时间,老汉就追赶了上去。
皮靴敲击在水泥上的声音逐渐消失,只身下那头绳索还在地面上嗦嗦移动。
超市里,大卫和其他人只能等待,他们楞楞地看着迷雾,似乎期望能够看到和刚才不一样的景色。
人们迷茫地站在玻璃门前,外面的景色恍如清晨的荒野,这粘稠而又冷酷的寒雾缓缓飘来,仿佛看到了门缝狭窄的空间,想要挤进来的似的。
过了多久了?
五分钟。
突然,一声枪响。
砰!
这突然起来的响声让众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在场已经有情侣相互依偎,寻求安全感了。
砰!砰!
半分钟不到,又是两枪。
那名老汉一定遇到令自己感到威胁的东西,否则不会这么高频率地开枪。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躲在这雾气中,散发着令人寒毛倒竖的威胁。
这是死亡的威胁。
那道绳子从刚才开始就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向前移动,不过好在一直没有断过,这至少证明了绳子那头的人目前还活着。
窸窸窣窣。
等待的时间实在残忍。
有人舔了舔嘴唇,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硬是没有一个人走动。
雾气更加浓厚了,这座行动模糊的白色绝壁,硬生生地阻拦着众人想要出去看看的脚步。
生存还是死亡。
大卫一再犹豫,最终叹息一声,还是放弃了。如果比利不在这里,他可能会去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什么。
那绳子已经不动了,就在众人怀疑它的主人可能离开人世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音又重新响起,他们向前看去,恍惚间竟有两个...三个人走近了。
持枪的老汉。
受伤的布伦特。
还有一名陌生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