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戈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一个不仅关于现在, 也关于以前的答案。
“殿下，你最后……没有立后吗？”
终于等到这个问题的谢明睿伸出手，对他招了一下。
谢平戈犹豫片刻, 还是越过沙发到他旁边坐下, 整个人都待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明睿终于满意了, 他没有动手抱住人, 只是就这么看着，半晌, 轻笑了一声：“我本来没想和你提这件事。”
谢明睿这句话完全发自真心。
如果他们两个的关系到最后都没有改变, 如果他家平戈最后拥有了心爱的人, 那么这个问题就由他再一次带进坟墓里。
他家平戈不需要知道这个, 因为已经够了，能再见到对方, 能再看到对方明亮的双眼对他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一切, 他都不希望成为对方的负担。
然而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是想过谢平戈会问这个问题的, 也想过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会那么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这也不赖。谢明睿心里想着。
他看着谢平戈, 不让对方回避自己的视线，而后缓缓靠近，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留那些愚蠢的兄弟一条命，他们也得给我做出点贡献才是。反正都姓谢, 过继他们的儿子给我继承江山，我也不算对不起列祖列宗。”
谢明睿说话的时候，声音和平时并不一样。
他平时的声音温和也好严肃也好, 都是与谢平戈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光风霁月，不像现在，夹杂了丝丝缕缕危险的气息，让人无法预料下一秒他的情绪将是狂风还是暴雨。
然而谢平戈却没有害怕，甚至恰恰相反，本来因为路小风的话导致谢明睿靠近的时候下意识想后退的他因为这个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谢明睿看着突然停住动作的谢平戈，低声笑了起来：“平戈不害怕？后面那十几年，他们一直很怕我，虽然我没灭过人九族，但他们总觉得我下一秒就会这么干。”
虽然谢明睿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神色都和记忆里截然不同，但谢平戈不觉得陌生、不觉得恐惧，只是……在脑海中逐渐还原出了那十几年里谢明睿的样子。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谢明睿会在自己离开十多年后就迎来了那一生的终结，那个时候他以为是明君圣主积劳成疾，可现在想来……也许是一个人孑然一身走了那么长的路，走到走不下去的时候，便不再坚持，自然而然地让时光把自己送到了命定的终点。
这个认知让谢平戈抬起眼，声音也变轻了：“不成亲……也不会是一个人。”
这个答案让谢明睿有些遗憾。
不过鱼已经被吸引到了身边，比起钓上来，他更希望鱼能主动跳到自己怀里，所以谢明睿没有把话说死，只是收起他故意还原的那份阴戾的模样，神色温和地答道：“嗯，不成亲也不会是一个人，因为有你在。”
因为这段突如其来的谈心，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傍晚。
谢明睿很想亲自开着敞篷跑车带人去海边绕一圈，然而谢平戈显然是不适合陪着他这么招摇过市的，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换了辆越野，带着他去看了夕阳下的海。
两人都戴了口罩和平光眼镜，车停下来打开车窗的时候，谢明睿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突然闷闷地笑了起来：“平戈，你说我们像不像私奔？”
谢平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思索再三，答道：“我觉得比较像两个逃犯。”
谢明睿哈哈大笑。
他家平戈这也太破坏气氛了，难道不应该顺着自己的话娇羞一下吗？不过……如果他这也能娇羞，也不至于现在还一口一个殿下，也不至于现在还反应不过来自己的意思了。
谢平戈确实没反应过来几个小时前谢明睿的话是在表白，但他也确实没有再单纯地把谢明睿当成他的殿下。
他一个人待在谢明睿视线盲区的那半个小时就想明白了，他希望他家殿下最亲密的人永远是自己，爱人也好孩子也好，他不希望任何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但是，路小风提过睡不睡这种事……嗯……自己好像暂时没想过，没想过还是爱情吗？他不太确定。
如果路小风知道自己这句话会误导谢平戈，他绝对会把这话掐死在出生之前。
毕竟他说这话之前也没太动过脑子，没有想过谢平戈和他的那位神秘人谈恋爱的话，两个人到底谁是那什么位置，是吧？
除此之外，路小风“你要变强，你要能保护他”也深深洗脑了谢平戈。
他觉得自己可以先立业，再谈其他，当然在这之前，他会让自己一点一点成为对方更信任的人，这样真的等到那一天，谢明睿就算不同意，应该也不会反感？
尽管两人各怀心思，可是放下了刻意压抑的情感与刻意维持的礼节之后，两个人相处起来还是比以前更加的温情。
他们看了海边的夕阳，又全副武装去夜市买了烧烤和果汁，而后重新回到车上，开回之前看夕阳的地方，一边吃着两个人都没吃过的东西，一边看星空。
这个城市很小，空气很好，仰头看着星空的时候，和以前、和在度假村一起看星空的时候异常相似。
谢明睿看着看着，就拿起果汁罐子，然后和谢平戈的碰了一下：“cheers！”
感谢这个世界，让我重新遇到你。
谢平戈眨了下眼。他没有听懂，但他可以看到谢明睿眼里盈盈的笑意。
于是他的想法很诡异地和谢明睿同步了，脑海中也冒出了一个念头——感谢这个世界，让你可以继续做我的殿下，但也不仅仅是我的殿下。
脱胎于“啤酒烧烤”之旅的“果汁烧烤”之旅结束后，谢明睿带着他离开了海边，把这个城市也逛了一圈。
这个城市的夜晚不算热闹，也不算安静，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街上走，有少年少女和朋友勾肩搭背。
谢平戈偶尔看看他们的热闹，偶尔……安安静静地看着谢明睿，明明没喝酒，却有点醉醺醺的。
真好啊，自己不用再藏在黑暗里，可以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待在谢明睿的身边。
等红灯的时候谢明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一边笑，一边感觉心软得不行。
说起来，他家平戈还从来在任何人面前被动入睡过，他的责任感他的不安全感，都让他时刻维持在最警戒的状态。
如今这样……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段插曲，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谢平戈醒来的时候有点懵，在羞愧得找到地缝钻进去之前，谢明睿已经开了口：“等你学了车以后，你开，我睡。”
这话顺利打断了谢平戈的思路，并且让他认真应了声。
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回去的时候两人也再次登上了谢明睿的私人飞机，让各处蹲守的记者狗仔扑了个空。
他们隐约感觉谢平戈有后台的说法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却又不太敢相信，只能观望。
也是在这个时候，连伍拨了通电话给谢平戈，问他是不是准备拍打戏。
谢平戈没有隐瞒地承认了：“嗯，之前的戏解约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而后和他说“我发个剧本给你”，谢平戈看了眼微信，便转发给了谢明睿，由后者打印出来两人坐在一起看。
这是带了点文艺片色彩的电视剧，关于黑暗、关于少年、关于成长。
这个少年出身于棚户区，故事的开头就因为打架离开了学校去酒吧当打手，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不曾想刚过了几天安生生活，竹马就半脸血半脸泪地找上门，痛哭自己失手杀了人，失魂落魄地表示他准备自首，来找他只是希望他能帮忙照顾年迈的奶奶。
少年懵了，他送竹马去了警局，又为了减轻对方的罪责，重新回到酒吧赚钱……
剧本大纲到了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是角色概况。
目前女一号、女二号、男二号都有了人选，就差沉默寡言的男一号。
谢平戈摸不准这剧本什么情况，回头看谢明睿，后者也在沉思：“如果是电影的话，这个题材应该还不错……”
如果是电视剧的话就说不准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导演和编剧都很有名，演员却没一个大牌，投资也只拉了一半的原因。
“你有兴趣吗？我查过连伍，人品挺不错的，这个导演……”谢明睿把名字输入搜索框，而后看了眼，“应该也挺靠谱的。剧有没有热度不好说，但作品应该不错。”
比起之前的偶像剧，谢平戈确实更喜欢这个故事，而且沉默寡言的少年打手显然比言笑晏晏的贵公子适合自己，再加上男一号括号里备注的“长期灰头土脸、战损”……
“我还挺喜欢的，算是目前剧本里最喜欢的？”
听他这么说，谢明睿心里就有数了。
因为谢平戈，他粗略了解了一下娱乐圈，感觉打造明星和打造品牌差不多。明星以作品为重，品牌以产品质量为重，但除此之外，定位和人脉也是至关重要的。
从长远来看，这部剧哪怕没有热度，只要谢平戈不演砸，收益都不会小，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没办法留住粉丝，而这个缺点……
“我让人研究一下剧本团队，顺便打听一下另一个投资方，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接这个。”
事实证明，连伍确实是靠谱的，因为这份靠谱，《幕后之王》的“片场”主题正式上线之前，谢平戈的新剧已经走完了全套流程，甚至直接进入了宣发阶段。
看着名为“电视剧灰白的城”的官博最新一条直接带了谢平戈的名字，甚至在前面附了“领衔主演”四个字，谢平戈所有的粉丝都呆滞了。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谢平戈和剧组解约了吗？现在这个是什么？新的剧？
比粉丝更懵的是娱乐论坛里的其他人。她们比粉丝有经验，第一时间看的不是官宣图上那个黑色背影，而是官宣图下方剧组成员的名字，很快，一个名为《什么情况？张南导演正在筹备的新剧不相传是电视剧里的文艺片吗？怎么一回头变成了偶像剧？还请了男偶像当主演？》的贴子便出现在首页。
【5楼：我查了下备案，《灰白的城》应该就是那部文艺电影式的电视剧，不是偶像剧。】
【7楼：？？？一时间不知道是张南导演拍偶像剧更离谱，还是谢平戈拍文艺片更离谱……】
【10楼：都离谱好吗！而且这部片也不是文艺片吧，看备案更像是动作片？开头打架退学，后面打手，之后省略号了，不过从这递进式的内容简介来看，肯定也还是在打。请弱不禁风的偶像拍打戏，张导疯了？】
【12楼：呃，请问弱不禁风的偶像是在说谢平戈吗？】
【13楼：不然呢？难道我在说男二？搜索出来的图片男二一个人有男一的一点五倍大。】
【15楼：徒手劈石板警告！】
【16楼：徒手捏石块警告！】
【18楼：被10楼和13楼的层主说得突然觉得这个人选合情合理了起来，打戏嘛，谢平戈拍很正常。】
【24楼：不会吧？不会还有人觉得才艺比拼那天谢平戈没有作弊吧？徒手劈石板？他怎么不徒手捏断人的脖子呢？】
【26楼：谢邀，徒手捏断人的脖子犯法。以及我大概能理解他是怎么被张导看中的了，你们去看《幕后之王》两分钟前发布的最新预告，谢平戈直接进了《云间梦》武术组，而且表现似乎非常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粉丝：弱不禁风……呜呜呜，好怀念这个词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