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在此作甚?大唐律法明文规定,若有人犯夜,将受到鞭打二十的处罚。”为首的这名金吾卫旅帅,在旁侧几名金吾卫士兵手持火把的照耀下,看到距离崇仁坊北坊门以内大概二百余丈的十字北大街上,有十余个人弯腰低头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些什么,便带领一众手下不由分说就把这十几个人包围了起来,并扯着他的大嗓门,厉声质问道。
身穿常服的陈浩,看到他跟十几名家丁被一众佩刀持鞭的金吾卫士兵包围起来之后,面对这名金吾卫旅帅的质问,他不慌不忙地回答并反问道:“我们在这里画停车位,有何不可?”
行伍出身之人,一般脾气都比较暴躁,这个金吾卫旅帅,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口气如此豪横,非但不老实作答,竟然还敢反问他,顿时,就惹得他怒火中烧。
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这个金吾卫旅帅,强忍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问询道:“你这竖子,竟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何为停车位?”
随后,陈浩就用手指了指他身前刚好的一个停车位,向与他相对而立的金吾卫旅帅,耐着性子回答道:“你低头来看,就在你的脚下,这个使用白漆在地面上刷成长方形的格子,就是用来停放马车的停车位,你也可以叫他停车格。”
听完了陈浩的回答,立马就让强忍着心头怒火的金吾卫旅帅,对此感到更加恼火,并暗自庆幸了一番道:幸亏他带着十几名手下赶来的还算比较及时,若是过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崇仁坊十字北大街左右两侧还不都得被画上所谓的停车位,明日一早,若是被监市的人得知此事,负责巡视崇仁坊十字北大街的他们还不都得跟着一起被治罪。
念及至此,金吾卫旅帅便冲着陈浩和十几名家丁,暴怒呵斥道:“尔等真是好大的胆子,是何人在幕后指挥尔等在此处画停车位的?此处乃崇仁坊十字北大街,不得大街上乱涂乱画。尔等不仅犯夜,还在街道上随意使用白漆随意涂抹,可谓罪加一等!”
暴怒呵斥完毕,金吾卫旅帅就吩咐他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发号施令道:“来啊,把他们这十几个人都统统抓起来,先带到崇仁坊的北坊门旁侧的铺子里。先暂时把他们在铺子内关押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宵禁结束之后,再把他们送往长安县衙处置。”
只待这个金吾卫旅帅的一声令下,眼看着他手下的十几个士兵就开始动手,陈浩见此情景,赶紧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朗声说道:“尔等住手,吾乃当朝驸马,晋阳公主的夫婿,若是尔等胆敢动我,当今圣人和公主殿下怪罪下来,尔等将罪不容恕。”
原本陈浩以为,他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个金吾卫旅帅就会收回成命,不曾想,这个金吾卫旅帅,在上下打量了陈浩一番后,便仰天“哈哈哈”大笑了三声,随即冷嘲热讽问询道:“真是笑话,你说你是当朝驸马,还说是晋阳公主的夫君,我还说我是当朝宰相呢,你有何信物可以证明呢?”
面对金吾卫旅帅的嘲笑问询,陈浩低头一看,发现他此前换掉了那一身绯红色的官袍之后,忘记了在他穿在身上的常服束带上佩戴里面盛着写有“驸马都尉陈浩”的鱼符的鱼袋,失去了这个证明身份的信物,让陈浩觉得自己说再多的话,这个金吾卫旅帅恐怕也不会相信。
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今,陈浩遇见了这个金吾卫旅帅,则是“驸马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既然,你没有证明自己是驸马身份的信物,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来啊,把他们统统拿下。”金吾卫旅帅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陈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即就大手一挥,冲着他手下的十几名金吾卫士兵继续吩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见到陈浩无法证明自己是驸马的身份,他们就要被带到武侯铺内被关押一个晚上,孙老管家和苏执事二人,在对视了一眼后,有些心惊胆战的他们俩,决定要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只见孙老管家冲着站在他身前一丈开外的金吾卫旅帅,开口说道:“老夫乃是晋阳公主府内的管家,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愿意证明他就是我们晋阳公主的夫君陈驸马。”
紧接着,苏执事也跟着附议道:“我乃是晋阳公主府内的执事,也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他就是前不久刚娶了晋阳公主的陈驸马,还望金吾卫旅帅三思而后行。若是今晚你真抓了我们家陈驸马,被圣人和公主怪罪下来,你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旅帅,连同你手下的十几个士兵弟兄,恐怕都要蹲大牢的。”
被孙老管家和苏执事他们俩这么一说,方才正要对他们十几个人动手的金吾卫士兵,当即就停下手来,让这十几个金吾卫士兵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本就看陈浩他们十几个人不爽的金吾卫旅帅,听闻此言,立马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向孙老管家和苏执事问询道:“你们俩,一个人说是晋阳公主府的管家,一个人说是晋阳公主府的执事,那你们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若是有,就赶紧拿出来让本旅帅过目,若是没有,不好意思,就得委屈你们在铺子里待上一晚。”
在唐初,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获得鱼符,上写官职和姓名,盛于鱼袋之内。
陈浩作为驸马,尽管“驸马都尉”是一个虚衔,从品级上来看,在唐时属于从五品的官阶,又作为帝婿,自然拥有鱼符。
而孙老管家和苏执事他们二人,只是晋阳公主府内的下人,自然没有资格拥有鱼符,自然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俩面对金吾卫旅帅的询问,只能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等待了片刻的个功夫,金吾卫旅帅看到无论是那个自称是驸马的年轻男子,还是一个自称是晋阳公主府管家的年长者,还是另外一个自称是晋阳公主府执事的中年男子,都无法拿出证明其身份的信物,便就暗自认为他们三个人都在信口雌黄,故意拖延来哄骗他。
正当这个越想越气的金吾卫旅帅,再次向他手下十几个犹豫不决的士兵发号施令时,陈浩在苦思冥想了一番后,赶紧提议道:“这位旅帅,你看这样可好。眼下,由于走的匆忙,我未携带证明自己是驸马身份的鱼符,我那两枚鱼符都留在了晋阳公主府内。
“咱们所在此处,距离晋阳公主府不过二百余丈远,不如这位旅帅,你带着手下的十几个士兵弟兄,随我一同前往晋阳公主府内去取可以证明我身份的鱼符,咱们到了一看不知,不知旅帅意下如何?”
已经失去了耐心的金吾卫旅帅,听完陈浩的这个提议,立马就认为陈浩是在使用金蝉脱壳之计,而他也有些担忧,那就是一旦证明眼前这个说话的年轻男子不是驸马,而他带着十几个金吾卫士兵擅自闯进晋阳公主府,那岂不是死罪一条,他自然是认为期期以为不可。
“不可,你们休要继续胡诌,本旅帅的忍耐是有限的,既然你们三人都无法证拿出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在这里空口白牙地辩白,本旅帅不想再继续听你们信口雌黄。弟兄们,把冒充晋阳公主夫婿陈驸马,以及晋阳公主府内管家和执事的这三人先行拿下。”金吾卫旅帅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后,当即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便对他手下的十几名金吾卫士兵,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吩咐道。
待这个金吾卫旅帅吩咐完毕,他又思忖了两下,话锋一转,又对他手下的十几名金吾卫士兵接着吩咐道:“至于其他十几个人,则以诸侵巷街、阡陌者和犯夜者,共计鞭打一百下论处。你们留下数人在此监督,限期他们十几个人在明日天亮之前,把涂抹在这条十字北大街左右两侧的白漆全部擦拭掉,恢复街道的原貌。”
当这个金吾卫旅帅对他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吩咐完毕,被留下的那十几个家丁,俱都在心里头叫苦不迭道:我们早就说了,陈驸马此举不妥,怎能擅自在十字北大街上使用白漆画停车位,应当事先向视察街道的监市衙门,或者是长安县衙通报此事。
对于陈驸马来说,他贵为帝婿,又是晋阳公主的夫君,太子殿下又如此礼遇他,只要是他向监市衙门或者长安县衙通报一声,拿到官府的批准文书,再在十字北大街的左右两侧画停车位。虽说批文下来需要个三五日的功夫,却要比这偷摸画停车位来的名正言顺,也不会被这帮狗样娘的金吾卫抓住把柄。
这下可倒好了,陈驸马、孙老管家和苏执事他们三人,因为无法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要被带到武侯铺内关押一个晚上,而我们要留下来,每个人受到鞭打一百下的惩罚不说,还要他们留下来把已经画好了的将近三百个停车位所使用的白漆,全部都要涂抹掉,限期他们在明日天亮之前恢复街道的原貌,这根本就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一个艰巨任务。
就在金吾卫旅帅带着手下的六名士兵,把陈浩、孙老管家和苏执事押送前往武侯铺之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清晰而又整齐的跑步声,“吧嗒吧嗒”个不停,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对人马,声音由远及近,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