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武生、赵鼎甚至那个赵菁菁却一次也没来地牢审问自己,陈步云对这一点颇为费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不大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通过把自己独自一人放在一个清静的环境里,看看自己的功夫究竟有没有突飞猛进的进展,然后就可以逆推出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史弥先老师的文稿了。
想到这层,陈步云决定暂时在武生、赵鼎等人面前无论如何也要藏拙,否则自己出狱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正在想着,只听见外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听见看守老师毕恭毕敬问候:“赵院长......”
陈步云心里一震,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赶紧把铺盖胡乱一卷,然后挡住那个洞。正在盘算该如何应对,只见赵鼎、赵菁菁二人已经走到牢房跟前,看守老师打开牢门,搬来一把矮凳放下。赵鼎、赵菁菁走进牢里,看守老师识趣的退了出去。
陈步云站起身来,向赵鼎行礼。
赵鼎坐在矮凳上面,赵菁菁侍立在一侧。赵鼎盯着陈步云一言不发,似乎要从他的脸上读出来什么。
赵菁菁也目不转瞬地望着陈步云,眼睛里充满了玩味。
陈步云恭恭敬敬站着,也给他来个一言不发,心想看谁能耗得起谁来。
终于,赵鼎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赵鼎缓缓问道:“陈步云,你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牢里,不通音讯,想必外面都发生一些什么事还不清楚。这段时间,武院长与我一直忙于各大门派招聘会,也一直没有抽出空来看你。如今各大门派招聘会明天就要结束了,我这才领着小女来跟你叙叙旧。”说完这番话,盯着陈步云。
陈步云“哦”了一声,不动声色说:“感谢赵院长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探望学生,学生受宠若惊。”
赵鼎见陈步云居然提也没提自己参加招聘会的事,暗想:“小贼还真沉得住气!”但是自己这趟不能白来,只好继续说下去:“这两天各大门派前来招聘,基本都能满意而归,但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迄今为止仍然没有招录到满意的学员。你作为咱们元阳县武林学院最优秀的学员,难道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咱们元阳县武林界争一口气露一次脸吗?”
陈步云却抱定继续装孙子的决心,以这辈子少有的谦虚说道:“招聘会何等重要的场合,学生戴罪之身,岂能登得上台面?高三级学员梁博不但天资聪颖,而且还有理想有决心有魄力有心机,敢想敢干,实在是我们元阳县武林学院应届毕业生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武院长、赵院长可以大力举荐,相信有朝一日梁博同学肯定会让元阳县武林界以他为名的。”
赵鼎听了脸上登时罩了一层寒霜,他又怎么听不出来陈步云这番话里夹枪带棒的味道。
其实,这几天武生也是一直力挺梁博,但是赵鼎却固执的认为,梁博为人心术不正,这种人要是给推荐到少林、武当去,有朝一日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整个元阳县武林界都会一并跟着丢人,所以赵鼎坚决反对武生在梁博的学院推荐表上签字盖章。
武生见赵鼎态度坚决,虽然他已经收取了梁博的“好处”,所谓得人好处替人消灾,但是赵鼎是元阳县武林界的实权人物,武生更是得罪不起,于是他只好打了个哈哈,将这个想法暂时搁置,回过头来将实情告诉梁博,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搞定赵鼎。
赵鼎见陈步云总是跟自己打官腔,拼命压住自己的怒火,缓缓地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交出史弥先的遗稿,我女儿也在这里,我赵鼎给你当面打包票,此事到此为止,你不但可以立即出狱,而且我还保证你能顺利参加招聘会,被少林、武当录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陈步云听了不禁百感交集。
他清楚的明白,赵鼎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固然有逼迫自己交出史弥先老师遗稿的意思,但是同时也有怜惜人才想要尽最后一分努力挽救自己的想法。
他清楚的明白,今天这次会面,很有可能是自己被武当派招录的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如果不能把握的话,自己三年来的梦想将会从此彻底破碎。但是同时他一旦经不住诱惑,答应赵鼎的条件的话,那么与自己亦师亦友的史弥先老师十几年的心血就将彻底化为灰烬。可以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边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一边是看起来高大上的诚信与道德,究竟该如何抉择,他是左右为难。
想起史弥先老师,陈步云眼前仿佛出现自己最后去见史弥先老师的时候,他那种殷殷嘱托的神情。他从小到大,闲来无事也读过不少经史子集,曾经被历史上诸如赵氏孤儿等忠人之事一诺千金之类的英雄人物所折服,发誓自己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要凡事以他们为楷模。但是直到此时此刻,事情真的临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以往读书的时候,只是看到那些人成功之后的荣耀,而从来没有体会到他们在两难之中做出抉择时候的艰难、在多年默默独自坚守之时的艰辛。
赵鼎叹了口气,知道这么重要的问题陈步云肯定一时三刻之间难以下定最后的决心,就站起身来说:“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以后我再来找你。”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赵菁菁临走之际,忍不住问:“你抱着一本《正气歌》不撒手,一心以文天祥丞相自诩,如今才知道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陈步云听了豁然开朗,他大声说:“学生身上别无他物,赵院长不必再来。”他在听到赵菁菁的话后,瞬间做出了决断,心想文天祥住着蒙元的又脏又湿的牢房,还要时刻受到“七大邪气”的滋扰,随时有生命之虞,尚且默默坚守,我这条件可比文天祥丞相那时候好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为了自己所谓的前程而放弃了原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