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52、我不欺负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沈沅觉得自己打陆之昀手心的力道并不重, 且男人惯是个手劲大的,捱上这一下,应当也不算痛。

可她持着戒尺的纤手, 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顽劣。”

陆之昀淡声斥了一句, 亦蓦地攥住了沈沅的细腕, 并从她柔腻的掌心里夺回了那把戒尺。

整个动作做下来, 他微粝且带着薄茧的肌肤也难免会触及到沈沅的手心, 那几寸柔腻的肌肤也比旁的地方要敏感了些许,犹如过电般, 还泛着些许的痒意。

沈沅将纤手轻轻蜷起, 想要掩饰自己的异样, 自她怀孕后,也发现自己身上的好些地方都悄无声息地变了。

感官比以往更敏锐了,对于陆之昀的无意碰触,身上的反应也是有些大的。

临近产期的这几个月,更甚。

陆之昀倒是对妻子的异样浑然未察,佩着玉扳指的修长左手还把玩着那把乌木戒尺, 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沅赧然的小脸上时,颇有那么几分禁欲的冷淡气质。

沈沅刚想将手收回,陆之昀却先她一步, 将她适才拿戒尺的手握进了掌中。

“官人……”

沈沅的嗓音恢复了平日的温软, 可陆之昀的沉默不语反倒让人觉得可怕。

她寻思着, 左不过就再被他打次手心,他的气便也该消了。

陆之昀却嗓音低低地道:“你这胆子, 真是愈发大了。”

沈沅眨了眨眼,可听他这话,倒也没什么恼怒的意味。

陆之昀瞥了眼她隆起的肚子, 又问:“说罢,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话落,沈沅便从太师椅处小心地站了起来,还摊开了双臂展示给男人看。

陆之昀亦随之站起了身,缄默不语地上下看了她一眼。

沈沅这才柔声道:“官人您看,您的衣服妾身穿,也是很合适的…等妾身生完孩子后,就拿着您不穿的这几件衣服改一改。往书院跑动时,穿男装也能更方便些。”

说罢,她亦动作小心地转了个圈,全方位地又给陆之昀展示了番穿衣的效果。

“所以官人,您不穿的这几身衣物,就都给妾身吧。”

除了肚子,沈沅近来的身形也确实变了许多。

譬如那本就拥雪成峰的玉脯,还有那愈发圆挺的桃尻……

偏生眼前的美人儿还浑然不知,她用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乖顺地看着他,还穿着他宽大的深衣,或是随意地做些举动,便是含蓄且无声地诱引。

陆之昀听着她柔柔的话音,冷硬的喉骨也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随即便眸色深沉地又往沈沅的方向走了几步。

屋外光影渐黯,歧松馆的小厮也掌了灯。

男人靠近她时,高大峻挺的身子亦在绒毯上落了影,将她罩得严严实实的。

沈沅刚一掀开眼帘,略显懵然地仰首看他时,身后的桃尻也捱了道不轻亦不重的巴掌。

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是沈沅知道陆之昀这是在教训她,还是下意识地阖上了眼睛。

她身子蓦地一僵时,陆之昀也攥住了她的胳膊,使她能够站定。

沈沅也不知是为何,这番陆之昀再同她讲话时,嗓音竟是变得沉哑了几分,故意冷着眉眼问道:“就这么想穿我的衣服?”

沈沅的神情微怯,只弱声回道:“反正官人也不穿它们了…妾身穿,还能省俭银子。”

陆之昀稍显凉薄的唇微微抿起,沈沅带着平顶巾后,人瞧着也愈发地清秀了,倒还真像是个小书生。

他缄默地将她发上的平顶巾摘了下来,亦在她微赧地垂首时,将她浓长的乌发轻轻地放下,那对拇指也拢着她的双耳,将发丝都拨在了耳后。

“碧梧在明堂内没走,一会儿让她将你扶到暖阁,今夜就别想回院子了,等我处理完公务后,就过去收拾你。”

陆之昀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可话意自是极不正经的,最后的“收拾”二字,还带着些许的威慑意味。

沈沅顿觉周身一悚。

却说自阿蘅的那件事后,陆之昀也只是碰过她一次,可那次男人有些失了分寸,虽然二人都有及时止损,但沈沅还是不舒服了好几日。

从那以后,二人就再没做过实打实的事。

陆之昀所谓的收拾,于他而言,也就同饮碗稀薄的米汤似的,甭说解饿了,就连解渴都费劲。

见沈沅僵在原地没动,陆之昀便捧起了她的小脸儿,亦微微倾身吻了下她的眉心,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先去暖阁躺一会儿,我不欺负你。”

沈沅这才放宽了心绪,亦被男人用大手牵着小手,将她交给了博古架下立侍着的碧梧。

待碧梧搀着她进了歧松馆西厢的暖阁后,同她那华贵精致的拔步床一比,沈沅暗觉陆之昀平素独宿的床榻还是简陋了些,待她小心地坐在上面后,还涌起了淡淡的紧张。

沈沅瞥着矮榻上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枕褥,不禁胡思乱想着,现在她还有着身子,陆之昀也只敢吓唬吓唬她,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她还真有可能再这处也被他欺负上一顿。

思及此,沈沅慌忙地摇了好几下头首,急于将脑海里突然涌现的那些影影绰绰全都忘掉。

她怎么越来越经常地,就会想起这些事了……

正此时,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也突然泛起了阵痛。

沈沅扶着肚子,面上也即刻显露了些许的慌乱,碧梧还站在暖阁里,亦不敢轻易地离开沈沅。

便扬声喊道:“不好了!夫人怕是要生了!”

话音刚落,便听馆室外的江丰即刻抬声应道:“属下这就去寻医师和稳婆!”

陆之昀听到碧梧的声音后,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男人形状匀亭的指骨还沾了些墨渍,待扶住了颦眉的妻子后,便极尽耐心地低声哄道:“别怕,医师很快就能过来了。”

沈沅被男人搂护着,亦点了点头。

等那一直照顾她的医师到抵了歧松馆后,沈沅的肚子却又不痛了,江丰却也不敢让稳婆就这么离开,还是让她们侯在了外面,如果夫人真要生产了,也不能轻易挪动,这暖阁也就成了她临时生产的地界了。

医师为沈沅诊完脉后,便恭敬地回道:“有阵痛也不一定就能马上生产,夫人请放宽心绪。”

沈沅颔了颔首,她也知道孕妇在即将临盆时,肚子可能会在生产的几日前,就会有些阵痛。

陆之昀自是不懂妇人的那些说道,只凛着眉目问那医师:“夫人现在就阵痛的原因,你清楚吗?”

医师虽然垂着头首,却也瞧见了沈沅竟是穿了身男装,还将头发披散着。

不得不说,首辅大人还真是颇有情趣,竟是在自己平日的办公之处,就与他那容貌娇美的孕妻玩了这么一出。

陆之昀平素的气质这么严肃深沉,还真看不出来是有这种嗜好的。

真是看得他老脸一红。

但碍于陆之昀强势迫人的气场,那医师也只得故作镇定地回道:“夫人即将临产,体质与平时不同…公爷若与夫人过分亲密,夫人很可能就会早产个几日。这房事之外的亲密…也要稍稍控制些……”

听罢这话,沈沅自是羞惭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医师的言语虽然很隐晦,但是沈沅还是听懂了。

也却如那医师所说,她就是在回忆起同陆之昀曾做过的那些事后,肚子才开始疼的。

陆之昀的面色却未浮任何的情绪,随即便朝外挥了下大手,示意那医师退下。

碧梧见沈沅已然无事,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那医师退出了暖阁后,陆之昀则面色淡淡地捻了缕她的发丝,他看着沈沅泛红的耳廓,嗓音低醇地问道:“也没对你做什么,反应就这么大?”

他用食指挑抹她发丝的动作缓且慢,说这话时也故意地对着她的耳朵,见她没回复,他耐心地又问了遍:“嗯?”

沈沅赧然地伸出了纤白的小手,想要推开男人在她发上作祟的那只大手,语气也带了些许的埋怨:“官人,求您别问我了……”

陆之昀却不肯给她任何挣开的机会,虽然放下了沈沅的一缕柔软乌发,却也伸臂将她往怀侧拥了几分。

微凉的薄唇亦轻轻地覆在了她的额侧,嗓音低缓道:“委屈夫人了,等它出世后,我定当好好弥补。”

“……”

***

永安侯府,荷香堂。

春日的京师扬起了雪白的柳絮,料峭的寒意已然褪去,世家小姐们穿的衣衫也轻薄了许多。

沈渝穿着一袭茜色的薄罗小袄,迈入了荷香堂的门槛时,还不知沈弘量为何会突然唤她过来。

近来沈弘量对那五姨娘的宠爱有增无减,沈渝见父亲如此,心中也生出了好些的不满。

待沈渝入堂后,沈弘量已经在主位的圈椅处端坐着了。

沈渝恭顺地道了声父亲后,沈弘量却没应她半个字,也没唤她起身落座。

沈渝正觉得事情蹊跷时,却听沈弘量冷声问道:“我听见了些风声,说你在院子里擅行巫蛊之术,妄图用其诅咒你长姐和她腹中的胎儿,是吗?”

沈弘量的声音是沈渝从未听见过的严厉,她立即就慌了阵脚。

也是,虽然父亲不喜欢沈沅,但沈沅毕竟也是他亲生的骨肉,碰上了她咒她死的这件事,沈弘量愤怒也是正常的。

“父亲…我……”

沈弘量打断道:“没什么好解释了的,也别闹得太难堪,还要让我再命人去搜你的院子。”

沈渝的眼眶中倏地便涌了几滴泪,亦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父亲,孩儿…孩儿也是一时想不通。”

可沈弘量接下的这句话,却让沈渝的心中舒坦了不少。

他的语气平淡了许多,不再是刚才的盛怒,道:“渝姐儿,你要清楚,只有你长姐能平安地生下国公府的嫡子,才能稳住她在镇国公府的地位。这般,我们永安侯府和镇国公府间的关系,也能被绑得更密一些。”

沈渝故作柔顺地点了点头,回道:“女儿知道了,谨遵父亲教诲。”

却觉,沈弘量果然还是更在意侯府的威势,沈沅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一如既往。

不过就是个联姻的工具而已。

“起来坐着罢,虽然现在已经入春了,这地上还是凉了些。”

“多谢父亲。”

沈渝落座后,边从琵琶袖中抽了块帕子,为自己抹了抹眼泪。

沈弘量看着他最疼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道:“渝姐儿,你也满十七岁了,为父近来也一直帮你筹谋着婚事。那个康平伯陆谌,不嫁也罢。为父前阵子听闻,他又犯起了疯病,撞在了一根亭柱上,现在还昏着呢。”

沈渝捻帕子的力道重了几分。

陆谌又受头伤的事她也听闻了,虽说在那茶寮外,陆谌对她的态度很是恶劣,但一想起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沈渝的心中还是不甚好受。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放下陆谌。

却听沈弘量又道:“内阁如今空出了个次辅的位置,等殿考过后,陛下和首辅也应该会再选个朝臣入阁。”

沈渝的眼泪已渐渐止住,听到了入阁这二字后,不禁兴奋地问道:“父亲,按说您的资历也够了,会不会在不久后,您也能入阁做次辅啊?”

官员一进了内阁,便意味着能够靠近大祈的权力中心。

沈弘量却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首,回道:“为父我是入不了阁了,那高鹤洲不把我从尚书的位置上贬下去就不错了。”

沈渝不解:“那父亲突然提起这个来做什么?”

沈弘量还算耐心地回道:“鄂郡公钟家,也算是京城里的豪门世家了,它家的庶长子钟凌去年刚刚丧妻,而今的年岁也快近而立了。这几年,钟凌在朝中混得不错,这小子也是个有野心的,比一般的勋爵世家子弟要有出息,年初刚被拔擢为刑部的员外郎,也早就同郡公府分家。他的府宅就在刑部的九门提督衙门之旁,离咱们永安侯府也算近的。”

沈渝听父亲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也会出了他的心思,小声问道:“父亲这是有意将我许配给鄂郡公的庶长子做填房吗?”

沈弘量捋须颔首,叹了口气道:“唉,你和陆谌的婚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如今若想再嫁给名门世家做妻,也就只有走做人续弦填房这条路了。”

沈渝微微垂眸,自是知道沈弘量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好,鄂郡公府的这门婚事,于她现在的境遇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

钟家共有三子,庶长子便是沈弘量看中的钟凌,他虽为庶出,却也是鄂郡公最出息的儿子。

嫡次子钟决,亦是郡府的世子,就是个只知道斗鸡走马的纨绔,平日常去的地方,便是那几处秦楼楚馆。

乡试都考了好几次,至今连个秀才都没中,白白瞎了鄂郡公拼着老脸,给他求来的国子监入学的名额。

至于庶出的次子钟冶,与他兄长钟凌是同母所出,他倒是挺顺遂地就在会试中,中了举人,却并不热衷功名,反是在西苑外开了家书院,经营得也不错,招收的也都是些官家子弟。

平日钟冶喜藏书籍,偶尔也会去游玩山水,日子过得富庶惬意。

可沈渝曾听闻,这钟冶看似清高,却也有着文人的通病,那就是心眼比那针孔还小,是个不容人的。

沈渝正忖着心事,却听沈弘量又道:“为父觉得,钟凌虽然还年轻,但很有可能就会成为这内阁的新次辅。将来的一切都不好说,但是嫁他,总比嫁陆谌要好。”

“父亲……”

沈弘量看沈渝的眼神多了几分怜爱,和声道:“渝姐儿,为父最疼爱的便是你这个女儿,肯定不会让你过得比你长姐,或者是涵姐儿差的。过几日这个钟侍郎应当就能上门提亲了,为父也早就为你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沈渝默了一瞬,心中虽然仍忘不掉陆谌,却还是恭顺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十七岁了,婚事确实不容再拖了。

如果钟凌真的能顺遂地进了内阁,说不定就能将陆之昀和高鹤洲都给斗下去。

都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个钟凌貌似是个有野心的才俊,而陆之昀也兴许会有失势的那日。

思及此,沈渝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

等钟凌成了首辅的那日,她就能将沈沅和沈涵都踩在脚底下,陆谌这个负心郎也定会悔极了他当初做出的抉择。

***

康平伯府。

陆谌自晕厥后,便陷入了冗长的梦境。

梦中的同一时节点,沈沅并没有去世,沈渝的孩子也并没有出事流掉,反是顺遂地怀到了第三个月。

沈沅的跨院虽然不大,景致却很幽静,桃夭蕊梨也绽了大片,满眼望去,尽是春日芳菲之盛景。

陆谌进了沈沅跨院的小厅后,下人们很快就为二人呈上了茶水,他和沈沅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客气且疏离的,可谓是相敬如宾。

沈沅穿着袭湖蓝色的水罗褙子,气质温娴的坐在一侧,有种冰肌玉骨的古典之美。

陆谌看着她沉静的眼眸,淡声道:“三婶在韶园置了场迎春宴,渝儿还怀着身子,三日后,便由你陪着我去参宴罢。”

话落,陆谌却并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回复。

沈沅白皙的面容竟是显露了几丝犹豫,不禁柔声问道:“伯爷,不知…家中的长辈都会来参宴吗?”

陆谌蹙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你指的是哪一个长辈?”

沈沅抿了抿柔唇,语气还算平静地回道:“就那几个长辈啊,祖母…四叔,还有五叔……”

陆谌的眉宇舒展了几分,道:“五叔应当是不会来参宴了,你也知道,他公务繁忙,很少会参与公府的宴事。”

听罢这话,沈沅才颔了颔首,柔声回道:“嗯,那妾身便好好地准备一番,三日后就陪着伯爷去公府参宴。”

虽说沈沅是在听完他说,陆之昀不会到场后,才应下了陪他参宴这事,陆谌当时却并未觉得蹊跷。

及至三日后,韶园宴上。

园中广池澹滟,杜若连汀,水天空濛隔春亭,颇有旷远明瑟之意境。

因着天气晴好,寇氏便将宴席摆在了室外,濯缨水阁处也搭了个戏台,两个梨园伶人亦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腔。

原本陆之昀应是不会来参加这个春日宴的,可今日的他,不仅来参了这宴,还让寇氏特意为他加了个席位,就坐在他和沈沅的对面。

男人身着一袭镇重威严的坐蟒赐服,腰佩革带,头戴充耳悬瑱的俨正梁冠,容颜英俊无俦,尽显着成熟男人的深沉气质。

他这一坐定,满席的小辈都不敢说话了。

陆谌早就入了官场,自是没将对陆之昀的畏惧外露,却见他身侧的沈沅竟是有了异样。

她持着杯盏的纤手,竟是抖了又抖。

沈沅是个性情沉稳,遇事淡定从容的女子,就算是畏惧陆之昀的官威,也应是不会将情绪都表现出来的。

陆谌正觉得奇怪,却见陆之昀的视线,好像也不甚避讳地瞥了眼沈沅。

陆谌并未多想,只当是陆之昀有些厌恶沈沅的失态,便小声提醒道:“我五叔在看你,你收敛收敛你那些惧怕的心思,别在宴上给我丢人。”

他说罢,沈沅便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亦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伯爷,那我便先离席了,免得五叔生气。”

陆谌颔了颔首,觉得沈沅离席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也总比被旁的陆家子孙瞧了笑话要强。

沈沅离开后不久,陆之昀竟然也离开了席面。

他身前的那套餐具碰都没碰一下,而他离开的方向,竟也是沈沅适才离席的方向。

陆谌心中渐渐涌起了不好的念头,亦觉得他担忧的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不过既是起了这个念头,他便也离了席,想亲自去寻寻沈沅。

说不定真的是他多想了。

直到陆谌在那面粉墙旁,看到了陆之昀和沈沅两个人的身影时,他的眼眸也难以置信地阔了起来。

乌黑的瓦檐下,粉墙的漏窗外还摇曳着卉木的枝叶。

微风渐起,陆谌躲在了一丛小型的假山后,却见陆之昀竟是撑着结实有力的双臂,沈沅则背靠着身后的粉墙,丝毫都动弹不得,被男人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处。

陆之昀的身量高大且强壮,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沈沅那柔弱,且纤细易折的单薄身形。

陆谌不禁将嘴张大了好几分,却怕自己会发出声音,再惊扰到了陆之昀和沈沅,便又用右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双唇。

他离二人是有一段距离的,且从他的角度看,陆之昀很像是在亲吻沈沅。

可事实上,陆之昀并没有再次对沈沅行出上次的那种轻薄之举。

他凝睇着美人儿强撑着镇静的那张芙蓉面,低声问道:“想好了没有?陆谌已经动了要让沈渝做平妻的念头,他都这么做了,你难道还要继续忍耐吗?”

沈沅咬了下柔软的唇瓣,却并未看到,陆之昀因着她的这一举动,眼神亦深黯了许多。

她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会同陆谌和离的,然后就回到扬州同唐家人一起生活,镇国公所谓的好意,沈沅受不起。”

“你想回扬州?”

陆之昀的声音冷了些许,线条冷毅的英俊面庞亦凑近了沈沅那张巴掌大的芙蓉面。

两个人的鼻尖,只隔了一指的距离。

陆之昀只要稍稍地倾一倾身子,便能轻而易举地采撷到她柔美的双唇。

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漆黑如墨的眸子也闪过了一抹淡淡的阴鸷。

沈沅觉得双腿发软,禁锢着她的男人太高大、也太强壮,气场也太过强势凌厉。

她诓骗不了自己,纵是外表再淡定,骨子里也还是对陆之昀有着本能般的惧怕。

陆之昀嗓音沉重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吗?”

沈沅亦颦着眉目回道:“我现在还没有同陆谌和离,五叔您说这种话,不大合适罢?”

她的嗓音虽柔,却是质问的语气。

陆之昀则将美人儿纤细的下巴捏住,并用指抵着她颌下的那寸软肉,将其往上抬了几分。

“你的表哥,是叫唐禹霖罢?他刚参加完殿考,表现得还不错,我也对他多留意了些。”

沈沅听着陆之昀的言语,亦蓦地意识到,他这是要拿唐家人来做要挟,来逼她就范!

她亦再没了任何的耐心,冷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之昀的眼眸很是淡漠,亦深敛着情绪。

他即刻便松开了沈沅的下巴,亦给了她挣脱的机会,没再将她桎梏在那面粉墙处。

男人振了振宽大的衣袖,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等你回府后,有人会帮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你照做便好。”

及至陆之昀遥遥离去,沈沅亦眸色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柔美的水眸里,也涌出了数滴清泪。

陆谌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亦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二人还在韶园时,陆谌的面色虽然阴着,却还是没当着陆家子孙的面去质问沈沅。

而陆之昀,也早就离开了韶园。

回到公府后,陆谌直接便随沈沅进了她的跨院,他挥退了小厅内立侍着的所有下人,见沈沅的面上显露了疑惑,却毫不犹豫地照着她的面庞,不甚怜香惜玉地便狠甩了她一个个巴掌。

“啪——”的一声。

沈沅惊诧地捂住了面颊时,却听陆谌怒声骂道:“你这个贱人,就这么饥不择食吗?竟然同我五叔勾搭在了一处!”

“你看见了什么?我和你五叔…我们并没有……”

陆谌打断了沈沅的言语,回道:“不用再解释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同他……”

说这话时,陆谌的眼眸也显露了几分痛苦。

纵然他不爱沈沅,可在他的心里,她便是他的女人。

既是他的女人,那他就绝对无法容忍他同别的男人有染。

更遑论,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叔父。

想起了陆之昀今日对她的威逼利诱,沈沅的眸色也渐渐转寒,对满脸震惊,仍对这一切无法相信的陆谌道:“你给我写封休书吧,我会回扬州的庵堂做姑子,也不会再同你的五叔有任何的纠缠了。”

陆谌冷笑一声:“休书?不可能。沈沅,这件事既是已经发生了,对方还是我的五叔,你就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从今日开始,就不要再跨出伯府半步。这事若说出去,康平伯府的颜面也就都被丢尽了。我可饶你一命,往后的日子,你就都待在这个跨院里禁足吧。”

待陆谌愤怒地离开了跨院后,沈沅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同陆谌成婚一年后,桩桩件件的苦痛回忆。

是了,原本陆谌就对她无心,这桩背德罔伦的事又被他撞见了。

陆谌畏惧陆之昀的权势不敢声张,也不敢索了她的性命。

但是如果不同他和离,一辈子都被困在伯府这个跨院里,还不如就……

沈沅甫一想起就这样从了陆之昀的念头后,就飞快地摇首,想要将其完全地打消。

可表哥唐禹霖的性命还被陆之昀捏在手心里,沈沅现在异常担忧,她不知道陆之昀的耐心丧失后,到底会对她和唐禹霖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事情来。

正此时,立侍在小厅的一个丫鬟竟是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亦对她款款施礼道:“夫人,您如果想离开伯府,就按奴婢说的做。”

沈沅亦于此时想起了今日陆之昀同她说的这番话,她暗暗地蜷紧了拳头,也重重地沉阖下了眼目。

心中,也终于落定了主意。

三日后。

陆谌从通政使司处归府时,已是夜幕低垂之际。

等马车缓缓地驱驰到了伯府的大门处时,他却嗅到了空气中,那呛鼻的硝烟味儿。

再抬首一瞧,便见伯府的乌檐上方,果然翻搅起了大量的浓重烟雾。

陆谌心中一紧后,府门里亦传出了下人们慌乱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主母的跨院走水了,快去救火!”

陆谌再没多想,待飞快地迈进了门槛,急奔到沈沅所住的跨院时,却见整片院落皆被熊熊的烈火吞噬。

沈沅所住的闺房也是被大火侵蚀损毁的得最严重的地界,那大片的乌黑瓦檐就如坠落的死燕一般,轰然坍塌。

陆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亦因着心中突然涌起的难言悲痛,险些就瘫倒在了地上。

沈沅还在里面,这火这么大,她怎么才能逃出来?

一想到沈沅很可能会死,陆谌的心中就泛起了隐隐的钝痛。

他不要沈沅死。

有了这种想法后,陆谌近乎歇斯底里地扬声呵道:“都愣着做什么?快救主母!快将主母救出来!”

乌泱泱的夜空被弥漫的火光拥簇着,一时间,宛若白昼般亮。

伯府的管事站在陆谌的身侧,亦用广袖拭了拭面上的烟灰,语气沉痛地对陆谌道:“伯爷…不是这些下人不想救,这火势这么大,且已经燃了好一会儿了,进去就等同于是受死。且主母…主母她应当也早就…早就被烧死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你老婆掉了绝对一番五胡之血时代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盖世双谐奸夫是皇帝反叛的大魔王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玄尘道途
相邻小说
仙界聊天群某综漫的绝对神速修真之掌门真绝色公子,莫撩兵王从陆战之王开始诸天仙域万古仙域仙界之蜕变一棍碎天仙域魔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