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他其实……”菲欧娜低声嚅嗫，突然扬起了头。明飞清清楚楚看见，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你一定记得的。跟我说说吧。”明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躲开。
“我……我记的很少。我父亲他总是在外面，但有一次我记的很清楚，我两岁的时候，他出远门回来，给我带了一个纸风车，然后把我架在脖子上，去城里玩。当时的我好开心呀，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太阳很明亮，天很蓝，风车很漂亮，有好几种颜色：红色、紫色、蓝色。人家说人不会记住三岁以前的事情，但我就记的那么清楚。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你父亲很爱你。”
“爱？他不爱，如果他爱我们，就不会丢下我们娘俩出去找什么剑谱了！”菲欧娜突然激动起来。
“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啪，菲欧娜一抬手就给了明飞一个脆亮的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有什么苦衷！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为他说话！”
她说完，一脚把明飞踹下了树叉。
幸亏明飞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一根树枝，才避免了落到沼泽里沦为鳄鱼肚中美食的下场。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踹下去。”明飞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对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二徒弟威胁道。
“看到了吧，不要娶舞刀弄剑的女人，你降不住！”旁边的树上传来了李金斗对李铜斗的谆谆教导。
明飞深以为然！
……
“快起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大半夜的，二徒弟突然着急上火的把明飞摇起来。
“你最好真的听到什么了，随便把我叫醒是会付出代价的。”明飞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脸还在疼，立刻就涌上了起床气。
“我怎么敢。你听！”
明飞昨天奔波了整整一天，非常疲惫，眼也没有睁开，仔细听了听。
果然，树下传来一阵阵琐碎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一激灵坐起来，睡意全消，连忙往树下望去。沼泽的夜里漆黑如墨，二徒弟什么也看不见。但明飞的红外视觉下，看见自己的树下围着几个圆滚滚的小动物，长着大嘴咔嚓咔嚓地啃着树干。
是河狸！
明飞大惊。连忙四下张望，只见其他人的树下也同样围了一圈河狸，小脑袋挤在一起，啃的非常起劲。
李家三斗都起来了，但他们不能在黑夜里视物，茫然地往树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鳄鱼们退走了？
明飞第一个念头，但他立刻看见河狸十几米外一条条巨鳄依然伏在水中，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这些鳄鱼都知道召唤小弟了！
“这是什么声音？我听着这么瘆人。”二徒弟瞪着两只青肿的眼睛茫然地往树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伐木工砍树呢。”
“伐木工？哪里来的伐木工？他们不怕鳄鱼么？难道鳄鱼走了吗？”
“这是鳄鱼请来的伐木工。”
“我不明白啊。”
明飞没有搭理他。他看见旁边树上的李家三斗也醒了，听见了声音，显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开始默默地穿戴盔甲，擦拭长剑。李铜斗擦着擦着又哭了。
他跳上菲欧娜栖身的树枝。菲欧娜正靠着树干闭目养神，明飞看见她的眼角有泪痕。
“菲欧娜，河狸在下面啃树呢。”
“这样也好，省的被鳄鱼困在树上饿死。”
“你想不想逃出去？”
“当然想。”菲欧娜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有可能吗？”
“当然。我有个主意。”
“说。”
“你瞧，鳄鱼们害怕我们逃走，就潜伏在十几米外，这是对我们有利的形势。”
“你没发烧吧？它们离我们这么近还算什么有利形势？”
“不，你不知道。”明飞才包里掏出春晓森林动物手册，翻到了浅水鳄的条目上：“你瞧，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鳄鱼是重度远视眼，它们看不清近处的东西。”
“这上面说的是浅水鳄鱼，浅水鳄体长只有三五米，体重不过二三百公斤。”
“都是一个物种。它们生活的环境不同，体型不同，但身体构造是一样的。浅水鳄是远视眼，不可能沼泽巨鳄就成了近视眼。你再看，它们夜视能力也很差，又是冷血动物，在晚上体温很低，耐力、反应都比白天要差很多。”
“所以呢？即使它们能力下降一半，数量那么多，我们还是没法杀光。”
“我们不需要杀光。只需要杀几条，打开一个缺口。”
“不行的。”菲欧娜摇摇头。“即使现在能冲出去，在沼泽里还是会被鳄鱼追上。我宁愿面对敌人而死，也不愿逃跑中被拖到水底。”
“你说的完全正确，但我有个好主意，如此这般，不就可以了？”
“能行吗？”菲欧娜听完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这可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这么办吧，反正都是个死，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菲欧娜站起来，就要往下跳。
明飞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我们还没跟李家三斗商量呢。”
“真麻烦，商量什么。快去说。”
……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李金斗说。
“我顶替菲欧娜吧，她还是个小女孩。”李铜斗哭着说。
“小伙子，有这种怜香惜玉的心，以后姑娘多多的。不过很明显，她比你厉害一些，你们三兄弟也能互相照应。”
“那就这么办。”李金斗也不是啰嗦的人。“这件事如果成了，请你记住，我们凌耀城李家永远欠你三条命。”
“那我怎么办？”二徒弟一直听着他们对话，担心地发问。
“你跟着他们，尽量跑得快一点。”
“你们可得遵守合同呀，保护好我，我可不能死。”二徒弟对李金斗说。
“咱李家人按章办事。你放心。”李金斗说。
“我会让师父，不，我会自己给你们加钱的。”
……
明飞脱下了暗影斗篷，拿出了扳手。菲欧娜早已长剑在手，一头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齐齐跳下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