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红烧肉汤,淋在白米饭上,浸泡一会,米饭香软酥糯。
咬上一口油汪汪的大肥肉,再就上一口肉汤浇过的米饭。
混合在一起,吃进肚子里,那种小香味,挠一下就上来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婶子,不瞒你说,现在我回想,嘴里还会忍不住疯狂的咽口水,真是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了。
嘶,香啊,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那真是天底下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大肥肉片子。”
秦祚明满脸的回味之色,仿佛他真的喜欢吃油汪汪的大肥肉片子一样。
王大娘光听着秦祚明的描述,就不自觉的疯狂咽口水。
肉啊!
还是油汪汪的大肥肉片子!
真让人向往。
那是她多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
周围的百姓也被秦祚明的描述给吸引住了,一个劲的吸溜口水。
馋啊!
真馋啊!
这世道能吃上肉的,除了富家子弟,那都得是猎户。
有些猎户打到猎物也舍不得吃,拿去换一点点粮食。
如果百姓能抓到一只肥老鼠打打牙祭,那就是幸福了。
小旗官郑路瞪大眼睛张着嘴,这还是我家总旗大人吗?
他喜欢吃个屁的肥肉,恨不得把他碗里所有肥肉,都和我换了。
总旗大人你个老骗子不学好,开始演起来了,连人家几十岁的大娘都骗。
难不成总旗大人你想要把大娘拐回山寨,给雷大头当媳妇?
至于炖猪肉变成红烧肉这点小细节,郑路根本不在乎。
小旗官郑路实在是,忍不住跟着偷听群众一起咽了下口水。
他妈的,挨过饿的人,真的听不得这种对食物的描述。
秦祚明突然有点头皮发麻,自己的话是不是吹嘘的有点过了?
因为他听见所有人都在咽口水,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眼里怎么看,怎么透着绿光似的。
就跟当初他们哥三抓住那只野鸡,恨不得生吞了它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他内心觉得,自己所说的肯定没有美食节目描述的好啊!
“这么说,清风寨那里不光能吃饱,还能吃上肉?”
王大娘用破旧袖子擦了擦,嘴角留下来的哈喇子。
秦祚明眯眼装作没看见众人要门悄悄靠近,要么就竖起耳朵,更是不在压低声音:
“是啊,婶子,我实话告诉你,大王他让我们二十五个人,第一顿放开了吃米和肉。
那一大木盆白花花的米饭,那一大铁锅炖肉我就不多说了。
主要是说多了我也馋的慌。”
众人深以为人的点点头,小伙子说的话也太馋人了。
秦祚明叹了口气,语气颇为落寞的道:“想想我以前,也跟婶子大爷们一样,天天的饱一顿饥几顿的。
浑身饿的都没力气,肚子里像是有一百只老鼠挠一样。
肚子咕噜噜的大声叫,然后饿的小声叫,最后饿的反酸水,晕倒在地。
只能像牲口一样,喝一肚子凉水充饥啊!
走起路来肚子咣当咣当的,就这我还得给赵家老爷放牛耕十亩地啊!
赵家老爷稍有不顺心,还时不时的给我几鞭子,就是嫌我耕地耕的不直溜,我饿的眼花,都看不清路。
要么他就是他单纯的觉得,打我几下,他很高兴,觉得可乐。
这种牛马不如的苦日子,我以前活的像是在地狱里!
咱们这些种地农民的生活,真的是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像是海水煮黄连,苦上加苦啊!”
秦祚明这个诉苦大会的引子一开始,众多百姓便深有感触。
这个娃子一听,就是受过苦的,像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一样。
现场的哪个人,不是从小在苦水里泡大的?
“哎,想我每天起的比鸡还早,可一年到头来,想让孙儿吃饱饭都难啊!”
一个大爷忍不住落了泪:“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吃不吃得饱,没啥。
就是可怜我那孙儿五岁了,还饿跟竹竿似的,我心疼啊!”
老大爷嘣嘣的锤着自己的胸口。
“爹,都怪儿子我没用!”
旁边粗壮的汉子脸上也都是愧疚之色。
他一个壮年男人,没有赚到足够的口粮让家人吃饱,还倒欠了徐家老爷许多租子,都还不上。
这番话,确实是引起了穷苦百姓的共鸣。
每个人都情绪低落,日子还能有啥盼头?
闯王他什么时候能来!
小旗官郑路张着嘴巴阿巴阿巴的说不出话来。
总旗大人他挨饿这事是真的,他可以作证,因为挨饿的也有他。
可是给赵家老爷放牛,还挨鞭子打,这事太假了吧?
这事放石柱县根本不可能发生,有哪个不要命的人敢如此欺负总旗大人?
先不说她姑姑秦良玉当朝正二品大员,在石柱县说一不二。
总旗大人的三个哥哥,两个外甥。
那都是握着刀把子的人,因为总旗大人是遗腹子,所以他们从小把总旗大人当儿子养的。
哪个人会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说是从小在蜜水里泡大的一点都不为过。
郑路瞧着总旗大人,他竟然把自己都说的掉泪了。
总旗大人不会把自己也给骗的相信了吧?
郑路转动头颅,发现每个人都情绪低落,反倒有人还安慰总旗大人,说俺也一样!
小道士张自演说的没错,总旗大人的骗术,绝对能撑起一座庙的香火。
秦祚明抽了抽鼻子,有些哽咽,拍了拍壮汉的肩膀:
“兄弟,家人吃不饱穿不暖,不要怪你自己没用,要怪就怪徐家老爷收租收的太狠了。
一九分啊,他是一条活路都不给咱们留!
“没错。”众人纷纷低声应和。
“我以前求神拜佛,不可谓不虔诚,希望上天能开开眼!”
秦祚明指天大叫道:“可是我拜遍诸佛,他们理都不理我,这是为什么?
是我们的心不诚吗?不是,是那些神佛只向着徐家老爷这种人呐。
因为他们给神佛的香火钱,才是最多的!
因为我们的辛苦劳作,他们才有更多有钱财去给佛镀金身。”
秦祚明环顾四周:“父老乡亲们,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咱们拜神拜佛都不管用,咱们唯有靠咱们自己,才能过上好日子。”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番宣讲,无比的认同。
没错,神佛都是向着徐家老爷那些有钱人的。
秦祚明用手指着眼前的汉子:“大哥,你说什么是好日子?”
“吃饱穿暖。”
“大娘,你说呢?”
“不受欺负,儿子孙子们能有出息,以后的日子有盼头。”
“对,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就这点简单的要求,我在山下,从来没过过这种好日子。”
秦祚明忍不住提高声音:“可自从我上了山,在清风寨当了麻匪。
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没人欺负我,当麻匪的日子,这便是我认为的好日子!”
秦祚明比比划划的,把旁人都吓一跳。
“山上的麻匪给你们吃肉,就没条件?”
“大哥问的好!”秦祚明看了他一眼:“当然有条件,天下哪有免费的饭食?
就算和尚庙,那你也得给香火钱,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确实。”围观的百姓纷纷点头。
当有些人生活困苦,走投无路,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期望,
他们就会转向求神拜佛,希望来生能有一个好人家,能够衣食无忧,并且会积极努力赚钱,把攒的钱献给佛门供奉香火。
就像祥林嫂没有疯之前的那种努力,奋斗。
但是不要忘了,我佛不度穷逼!
所以这种神佛幻想一旦破灭,他们许多人都会接受不了,就像疯了后的祥林嫂。
所以秦祚明拿和尚庙来作比喻,百姓们都能听得懂。
能让不同学识的人听懂你说的话,并且与之拉近距离,他们就会愿意听你讲话。
秦祚明此时的语气也充满了期望:“条件就是只要将来在山上给他们种田,咱们每天吃饱饭是没问题的。
虽然麻匪这样说了,但万一他们骗我怎么办?”
一旁的大爷附和道:“是嘞,是嘞,万一麻匪骗咱们怎么办?”
秦祚明心里暗笑,这下说话都变成咱们了?
“所以啊,我悄悄的跟山上住的人去打听了,就算今年冬天你没法种田,
但只要干活就会管你饭,麻匪大王说话算话,他们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山上的麻匪真的这么好,那你为啥会下山来?”其中一个老头问道。
“大爷,我这次就是下山来,想要赶快把家里人也带进山上,趁着山上的稻子没割。
咱们别的没有,当个麦客打打短工,卖上一把力气。
给家里赚上过冬的粮食,等到明年租种子、农具和牛,秋天的时候一波收成。
我交了租子,还了种子农具的钱,那咱们家里就有了余粮,这小日子就算是红火起来了啊。
你说说,我能不跟我的兄弟快些赶路,把我的家人亲戚朋友带到山上当麻匪嘛?”
本来陷入秦祚明所描述畅想当中的郑路,入戏太深忽然被call,当即下意识的重重应了一声。
“嗯,说的对,咱们快走吧。”小旗官郑路适当的催促了一句。
“小伙子,你在说说。”王大娘一把拉住他。
“是啊,谁不想卖上一把力气,换取一家的富足呢!”
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不属于自己的稻田。
你一辈子的力气卖完了,家里都不会有余粮的。
“过两年我给我自己讨个媳妇。”秦祚明又适时的说道:“我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弟弟呢,
等这次把他接上山,一定让他天天吃饱了不挨饿,不变成竹竿,我勤快点还能让他跟山寨里的先生读书写字呢。”
“啊,麻匪还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老大爷攥着秦祚明的手问道。
“你们不知道啊?”秦祚明一惊一乍的道:“麻匪大王他祖上可是读书人,就眉州那里的什么三,三?”
“三苏祠。”其中一个农民抢答。
“对喽。”秦祚明指着那个抢答的农民道:“他们祖上就是三苏祠里供奉的人,
而且教孩童识字,只收一点粮食作为学费。”
“啊。”
这下子周围的农民算是议论开了。
大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没想到原来天堂就在我身边!
“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以前怎么没有人说呢!”
王大娘以及众多百姓们还是有些不相信。
天底下真的能有比堡子里的徐、王等老爷们,还要仁义的麻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