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闻健呆了会儿,等意识到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女生不可能问第三个人时,才醒悟过来。
他回头看那女生,眼睛跟烫到似的,马上垂下去。
那女生之前穿着普通的上衣裤子过来,他已经觉得美到不行,换上吊带裙后,他更加不敢直视。
“我叫小茹,你呢?”小茹又问了一次。
“闻闻健。”闻健舌头打结,脚也差点绊在台阶上。
“闻闻健?”小茹重复了几遍。
闻健本想纠正的,却没了勇气。
只是闷头赶路,脚却越走越慢。心里一直重复着那个名字,小茹、小茹,胸中嘭的一声,像炸开一朵花,那朵花的名字就叫小茹。
他走得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
体育馆的贵宾室到了。
这里是体育馆观众席的最高点,独立一个房间,正面的窗户能俯瞰整个舞台,房间里还有直播电视,可以看到舞台上的每个细节。
闻健开了门,心中很是惆怅。
人送到了,他的任务也快结束。
“就是这里?”小茹走进房间,看着一桌的西餐、长烛、红酒、玫瑰花,恍惚了一下,之前在服装室的疑惑又跳出来。
她来演唱会是扮鬼的。
舞蹈总监明确告诉她,她的任务就是在舞台上,爬出去,“点燃”前男友,然后和伴舞一起共舞。
共舞的部分以她的舞蹈功底稍微练一下就行。
重点在于爬出电脑的那段动作设计,要够阴森,够恐怖,让在场五万名观众尖叫起来,让他们体会到你对前男友的冲天怨念,这样的表演才算合格。
好好干。表现出色的话,以后机会很多。说不定能被黄总看上,选进白旗集团做练习生。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可是既然是扮鬼,为什么服装室里的衣架挂了件小吊带裙?
其他衣服也有,可只有那件衣服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她穿出来后,闻闻健也没有说穿错了。
还有,不是去舞台上做准备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透过窗户,看到舞台,就像一个小方块,只能隐约看到上面的人。
啊!我明白了!
之前来迟了,看闻闻健不紧不慢的温和态度,她就起了疑心,现在才算想清楚。
“我是在这里练习?”小茹问。
“对。练习。”闻健点头。
他的心也定下来。些许疑惑也被小茹这句话冲散。
丁姐是说过陪她练习的话。
没错。她就是丁姐说的重要客人。
不是我接错人了,也不是我想象力太丰富。
小茹如释重负,果然,时间还没到,这个地方是让我做练习用的。学长真的很照顾我,上台前还安排我练习。
想通一切后,小茹以专业眼光重新审视房间布局,顿时看出许多名堂来。
桌上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咬在嘴里可以假装长虫钻肚,抖动时,更能表现出长虫的狰狞钻力。
边上的番茄酱就不用说了,是作血包用的,看那黏稠的程度,再抹些意大利面进去,放在肚子上,还可以假装肠子流出来或是胃袋破裂。
肠子还是胃袋?
肠子吧,更有视觉冲击力。
小茹觉得自己没读医。比起那些专业的舞者,自己可能在动作上先天不足,但是在舞台设计和动作编排上,医学生的专业知识也能带来巨大优势。
房间没开灯,只有蜡烛自然是为了营造气氛。
红酒可以用来作喷射型血浆,或者浇一头上去,全身浴血,只是可惜了身上这件小吊带裙,挺漂亮的。
等等,学长之所以把小吊带裙放衣架上让我穿,可能也是提醒我要从生活化场景入手,构思舞台动作,不是简单地扮成鬼吓人。
嗯。我知道了。
只不过还缺个东西,一个可以把这些恐怖元素都串起来的东西。
小茹正在沉思,作为一个医学生,最不缺的就是鬼故事的素材,短短几秒钟,看着房间里的布置,她已经结合《燃烧我的前男友》的歌词,想出了一个女鬼冤魂头七回来报复前男友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前男友还没等前女友头七过完,就迫不及待地另结新欢,邀她一起吃烛光晚餐。
结果吃到一半,那女人被前女友附身,吃意大利面吃到一半吐出来,呕出无数沾血长虫,向前男友爬去。
前男友要逃,女鬼发威按住前男友,点燃蜡烛,凑近前男友的脸,问前男友:“你该说什么?”
前男友惨然一笑说:“谢谢宝贝儿点亮?”
女鬼摇头。
前男友沉思,又说:“记得蜡烛下面放蛋糕?”
女鬼撅起嘴,提示前男友。
前男友恍然大悟:“许愿!你要我许愿是不是?”
女鬼呼的一声,吹灭蜡烛,“不,是鬼吹灯。”
开头结尾都有了,起承转合,结尾笑点也都有了。
这个鬼故事我编得好极了。要是晚上在宿舍里说,保准吓得舍友喊我爸爸。
只是
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这么复杂的动作,没人配合,就我一个人怎么编排?
小茹看房间里的电视,最小公倍数正邀请粉丝上台做互动游戏,眼看游戏就快结束。不是下首歌,就是下下首歌了,时间不多了。
她看到闻闻健站在门口,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了想法。
“闻闻健,你有空吗?”小茹问。
“没有。有我有!”闻健看着小茹,正想到以后他和小茹结婚,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上小学,女儿上幼儿园不知是要报私立,还是报公立。
公立的环境好,有操场,夏天不会为了省电不开空调,但是规矩多,活动多,家长辛苦点。私立
小茹突然问他,他下意识地答应了。
小茹拉他进来。
闻健手心冰凉凉的,像摸了块玉,魂都快飞走了,飘到天花板上又反弹回来,总算恢复点意识,还记得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墙角。
丁铃跟他说过的,要配合客人练习。
“我要做什么?”闻健问。
“什么也不要做,只要闭上眼睛,坐在这里就好。等我叫你,你再睁开眼。知道吗?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睁眼。”小茹拉着闻健,踮起脚,够到闻闻健的肩膀,按他坐下。
闻健的魂又开始在身体里晃荡,在肉里呆不住,只想着飘出去。
如果这就是丁铃姐说的重要任务的话,他愿意一辈子做下去。
烛光、西餐、玫瑰花、红酒……
是要和小茹共进烛光晚餐吗?
难道是丁姐看穿了我大龄单身优质青年的本质,假借布置任务之名,安排我相亲?还是和这么漂亮可爱的女生相亲?
呜呜呜,丁姐,你对我太好了!谁特么说白旗集团福利没其他大集团好的?我呸!
闻健闭上眼,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忍不住幻想,该不会脱了衣服吧?
不行!龌龊!下流!你不是贱人。要尊重你的相亲对象。
想点其他的。
嗯,她该不会脱了裙子吧?
啊啊啊!
闻健快疯了,好奇心逼着他张眼,理智却按死他的眼皮,一定要照小茹的话去做。
他不知等了多久,只听到窗外隐隐传来粉丝们的欢呼声,好像快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好了。闻闻健,你可以睁眼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
听小茹的声音,闻健反而不急着睁眼了,生怕一睁眼,才发现这是场梦,是个泡泡,是烛光照射玫瑰花投进他心里的影子。
一切都只是他躁动而年轻的心幻想出来的。
闻健终于按住心中的忐忑,慢慢睁开眼。
前面什么都没有,小茹的座位是空的。
嗯?人呢?
贵宾室不大,闻健早早适应了烛光,再加上窗户外面投进来五颜六色的彩光,他看得很清楚,椅子后面也没人。
闻健转头向后看去。
后面也空空的,只有之前他放在墙角的袋子。
这时腿上一痒,闻健向下看去,桌布下伸出一只手,慢慢揭开桌布,一张脸露出来。
一张惨白的脸。
两只眼圆圆地瞪着,全是眼白。
眼下两道笔直的血痕,像是绷带上渗出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