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使劲拉拉链,还拧了拧,花总已经痛到地上,缩成一个虾米。
梅川走出去,温馨提醒在外面等着继续上课的瑜伽教练,说花总今天可能上不了课了。
他回到音乐教室,吉尔英正在啃萝卜,邀请梅川一起,说上次演出收到热情粉丝的萝卜还没吃完,要不要来一根?
梅川没胃口,拒绝了。
他坐下来,想静一会儿,吉尔英啃萝卜的声音一直响,像养了一窝兔子。
接下来要是再不赚钱,估计连萝卜都没得啃了。
梅川发愁。
帮老板拉拉链,不小心夹到固然解气,可是现实的问题一个都还没解决。
除了rap,他没做过其他工作。
怎么赚钱呢?
他问吉尔英:“你怎么赚钱的?”
吉尔英捧着萝卜思考,说:“以前还是现在?”
梅川:“都说。”
吉尔英:“以前找人要,现在等你给。”
梅川:“说说以前。”
吉尔英:“以前啊,没钱了,就找人要啊。不是说了吗?”
“找谁?”
“谁都找。主要是看起来面善、好欺负的人。”
“比如?”
“你。”
“哦。”梅川有点受伤,不过听吉尔英说自己面善,他还是很开心的。
吉尔英没能提供有建设性的意见,梅川去问小简。
鉴于上次拖车的惨痛经历,梅川直接去小简家里。
“你怎么赚钱的?”
“工作赚钱啊。”
“什么工作?”
“音乐老师。”
“教什么的?”
“教唱歌。”
“怎么?被解约了,没钱了?”
梅川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承认了。
小简张开双手,梅川愣了下。
小简示意梅川自己过来,梅川慢慢靠过去,小简抱住他,拍拍他的头,说:“没事,我养你。”
梅川很感激小简这么说,可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他还是要强调一下自己的想法:“谢谢你,不过我早就想转型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我准备好了就行了。”
小简看梅川,用力把他的头按回到自己肩膀上,继续拍他的头:“别转型了,还是我养你吧。教唱歌挺赚钱的,一小时收个几百块,多招几个学生就好了。以后你的工作就是刷我的卡。知道吗?”
男人的尊严固然要坚持,可小简的态度还是很让梅川感动,梅川继续靠在小简肩膀上。
小简说她对未来的规划:“艺人这一行还是不稳定,我打算开个店,以后你在家里洗洗衣服就好了。”
“洗衣服而已,包在我身上!”梅川信心满满,“你打算开什么店呢?”
“洗衣店。”小简说。
梅川从小简家出来,站在她家楼下一家洗衣店门口,看着一个大妈在洗衣店里工作,拿蒸气熨斗烫衣服,熨斗跑在衣服上,喘出气,蒸气又白又胖,肉墩墩的,挤满房间。
梅川站着看了很久,让大妈差点误会是看上自己姿色的小年轻。
为了不让小简养,为了以后不洗衣服,还是要努力啊。
梅川挥舞着拳头,跑起来,气喘得像熨斗,嗤呀嗤地响。
梅川内酷音乐教室。
梅川跟吉尔英吃面。
方便面,萝卜切丝了,铺了一层,看上去很有营养的样子。
吉尔英用筷子搅活了,夹了一大口面嗤溜溜吃,吃出一头汗。
“老师,你有钱了?以后我们能天天吃泡面了?”
“我有七万块,能吃上很久。”
吉尔英心宽了,七万,好多钱,然后继续埋头吃面。
前几天吃萝卜、吃鸡蛋、唱大白菜,健康是健康,但是吃多了,看到肉,眼就红起来。
这方便面肉虽然少,好歹热水泡开,胀起来,还能填点肚子,解点念想。
吉尔英正吃得开心,听到声音不对,一抬头,梅川正盯着他,眼神很猥琐。
吉尔英后面有点不舒服,挪了下,问:“老师,你看我干什么?”
“你想不想火?”梅川问。
吉尔英放松下来,还以为梅川要抢他面吃。不是就好。
“当然想火了。”吉尔英说。
梅川一把抓住吉尔英的手,筷子刚夹的面掉碗里。
吉尔英看梅川,梅川问他:“那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火吗?”
“怎么做?”吉尔英的后面又开始不舒服。
“听我的。”
“听你什么?”
“听我的,我会让你变成明星。”
“明星?什么明星?”
“有人来找你拍电影的那种明星。”
……
梅川孤注一掷,自己不能接商演,可吉尔英行。
他把自己仅剩的七万块钱砸到吉尔英身上,帮他包装。
还是晚上,还是音乐教室,还是吃面。
梅川说:“我给你的包装怎么样?”
吉尔英放下筷子,拿出之前梅川给他的金表、金链,说:“老师,不用包装了。我就用这些。钱省下来买牛肉方便面吧。”
梅川摇头,说:“不行。签了合同的,要听从甲方安排和管理。”
吉尔英问:“甲方是——”
梅川指指自己,吉尔英会意,拿出手机自拍,看自己的样子,还是有点苦恼。
“老师,可是穿西装是不是过份了点?我们唱rap的要这么正式吗?”
“这样就对了,最近趋势就是这样。”
“那我还唱《邦邦》吗?”
“对。就是歌词要改一下。”
梅川把歌词递给吉尔英看。
吉尔英念出来:“从圆外一点做圆的切线,一共有两条,这两条切线长相等……”
“什么意思?”吉尔英不懂。
梅川把从小简那里听来的,转述给吉尔英,“首先,我们重新温习一下切线的概念,什么叫切线,就是从圆外一点引一条直线相交于圆,有且只有一个交点……”
“老师,我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唱这种歌词吗?不能唱傻圈傻圈了吗?”
“不行了。”梅川摸吉尔英的头。
吉尔英想哭,“真的不行吗?我真的真的很讨厌数学。”
“讨厌也没办法。你知道什么叫火吗?火就是要面对最广大的市场,傻圈傻圈的骂是不行的。要是小孩子跟着你学坏了怎么办?”
“那我唱切线切线,让小孩子讨厌数学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家长喜欢就行,小孩子哪有选择权。”
梅川拿出一根棍子,交给吉尔英。
吉尔英用眼神询问梅川这是什么东西。
梅川说:“教鞭。上台时的道具。你看,我还帮你设计了一套舞蹈动作,左手画个圆,右手拿教鞭点一个点,然后横过来,引条切线相切于圆上一点,这时,连接圆心和切点所得半径垂直于切线……”
“老师!我不想扮老师人设!尤其是数学老师人设!我只想痛痛快快做自己!”吉尔英的眼泪像有人尿到玻璃窗上,弯弯曲曲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