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管直到站上舞台,还没看到郑六如,他彻底放松了。
表演完节目,范管下台,后台的工作人员都说他表演的好。
杠三也难得地夸他这次的段子结构成熟,套路新颖,剧情荒诞,逻辑自洽。
哼,那当然。
这是以前比喻句的段子,他拿来改编了一下,直接用了,效果当然好。
郑六如很衰,但确实有才华。
所谓的改编也只是把郑六如角色的台词放到自己角色身上,一人分饰两角而已。
神口制片乐呵呵地过来,搂住范管的肩,说:“我没看错人,冠军一定是你的了。今晚出去聚一聚,我带你去见几个大佬。”
范管含蓄地笑,装出腼腆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红得莫名其妙,红得飞快,还好适应能力强,渐渐找稳了自己镜头下应该有的表情。
看着制片走远,范管感慨:除了这个冠军外,最大的收获还是获得制片的信任,或者说是友情。
比起脾气古怪的杠三,范管更喜欢制片这种江湖气重的人。
两人意气相投,出去吃了几次饭,就看对了眼。
人与人之间总有这样的缘份。
也许是《神口》节目组的怪咖太多,工作后,能跟制片混在一起的人不多。
制片特别看重范管。
上次在隔壁老王家,还叫范管挑个女人带走。
范管在制片面前,当然不会装纯情小男生,一个个女人看过来,看到最后一个,吓了一跳,还以为见鬼,大叫出声。
制片在边上哈哈大笑,说他是一见钟情,否则不可能这么叫。
他尴尬地笑,硬着头皮选了那个女人。
经过这件事,制片跟他的交情上了一层,很多事都可以敞开说。
比赛近了,他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在制片面前叹气。
制片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的事。
制片问他哪个朋友。
他说是以前在俱乐部的搭档。
制片有印象,说那个人啊,怎么了?
他说上次奇笑点大赛,搭档用了他们组合的段子,《洗澡》,你也知道,比喻句的段子都是我创作的。他在俱乐部表演,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拿来比赛,还拿了亚军,这就不太好。如果神口大赛,他还用我的段子怎么办?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比赛吗?
制片说这个好办。取消他参赛资格就好。
范管愣了下,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问:“这样会不会太过份?”
制片说:“小范,我知道你为什么十二年都没火?进这行做事,人品不行,就算火了,也走不远,可也不能人品太好啊。他抄你段子,你还替他担心?这种人直接踢出比赛,没贴公告告他抄袭,就算朋友一场对得起他了。想那么多干吗?”
范管脸上做出纠结不舍的表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的命不是一般的好。
好到爆。
从此以后,他跟那个人再无交集。
神口大赛结束,虽然评分还没出来,但是从现场反应来看,范管的表演效果最好,冠军已经定了。
制片邀节目组的人去聚会庆祝。
杠三说要准备演唱会,保护嗓子,没去聚会。
范管目送杠三离开,有点怨气。
神口大赛的冠军可是要在杠三个人演唱会上表演的,可比赛结束后,杠三从没找他聊过,真是个怪人,就跟郑六如一样。
也许就是性情相近,所以郑六如的段子才那么受杠三喜欢。
范管不去想杠三的事。
不过是个快过气,凭着资历,跨界混饭吃的老家伙,被大家捧成是才华横溢的多栖艺人。
才华,哼。
聚会上,范管使出浑身招数逗制片人开心。
创作段子他不行,可逗人开心他是专家。
制片喝了很多酒,明显醉了,搂住服务员的腿,说扇我耳光吧。我压力好大。
服务员吓傻了,动都不敢动。他当然不可能打,可他不打,制片就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范管帮他解了围,拍了几下手,然后跟制片说:“扇过了。”
制片茫然地问:“为什么我不痛?”
范管说:“不痛就对了,痛过头了都这样。”
制片这才松手,服务员拔腿就跑。
节目组其他人见惯了制片发酒疯的样子,早就各自散去,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范管把制片拉到沙发上,制片还不安份,嚷着要把隔壁老王家里的女人都叫过来,清洁阿姨也要。
范管耐心地顺着制片的话往下说:“然后呢?你还要挑上次那个吗?”
制片说:“不。全都要。”
范管问:“都陪你喝酒?”
制片说:“不。我要她们都穿上高跟鞋,然后狠狠地踩我!”
制片一边哭,一边说,扑进范管怀里,说起做一档节目的难处。
年轻人们把他当成导师,说他是《神口》节目长青十年的中流砥柱,说他跟杠三一阴一阳,平衡节目,才有收视十年飘红的惊人记录。
“他们哪知道我的苦?”
制片喷着酒气,说起好几次神口收视下降,差点要被撤掉的事。
说请来的嘉宾不好笑,恨不得自己下场去演的事。
说自己和杠三在巨大压力下,都发展了一套自己用来解压的兴趣爱好。
杠三是只穿风衣,平时窝在厕所隔间里,一到下雨天,就跑出去,蹲在阴暗的草地里,撑把雨伞,说是下雨天长蘑菇。
自己看杠三疯成这样,很是凄凉,觉得一个人再怎么样,也该挑个正常点的兴趣爱好。
“嗯,所以你常来隔壁老王家。”范管能说什么呢?只能表示十二分理解。
范管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和杠三互相看不顺眼了。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十二年来,他想红,想火,想过不择手段,可归根结底,自己做的事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像郑六如、杠三那样偏激。
“不,不是。”制片摇头。
范管不以为意,制片解压的兴趣爱好他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等制片哭够了,他送制片回家。
看着制片仰面倒下,很快睡成一摊泥。
范管正要走,制片突然坐起来,看着范管,眼睛还满是醉意,却亮晶晶的,全是光。
范管吓了一跳。
他纠结了。
他现在很火,但他还想更火,想要像杠三一样火上十几二十年,赚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如果制片的兴趣爱好很特殊,怎么办?
制片的手伸进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名片,扔给范管。
“想起来了,今晚有约会,你代我去吧。”
范管松了口气,拣起名片,心里又有点失落。
制片缩成虾状,又嘟哝地说:“安全词是——”
制片打起呼噜。
范管看名片,上面写着:黑暗女王,杰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