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是个杀手,和一般的杀手一样,他也有一份比较漂亮的履历:当过雇佣兵,做过保镖……他自己心里清楚,这都是假的,包括名字。
杰克的专业技术很好,不过杀手这一行名气比技术更重要,他的名气来自于他的办’事认真。他经常接待一些挑剔的客户,比如要求一定要用刀不能用枪,又比如要在目标死前让他明白是谁找人杀的他,等等。杰克每次都能认真完成任务,因此获得了办事认真的名气。
名气能给杀手带来生意,现在杰克就在谈一笔生意。电话里的声音是电子合成的,他知道对方用了变声器。对方显然知道他的名气:“很好,我就想找你这样的专家来帮我办这件事,因为我要委托你的活需要高超的技术,但最关键的还是认真!”
客户自称卡特,杰克明白,这也是假名,这些不重要,只要他给的钱是真的就行了。
按照行规,双方将这笔生意在一个网站用暗语做了备份,这样就要受杀手组织的监督。杀手组织是自发形成的,用来维护行业稳定。之前杀手大都是独来独往,但由于这种生意的特殊性,杀手和雇主之间往往互相不见面,连身份都不明确,因此产生了很多纠纷:有的杀手拿了预付款后就从人间蒸发了,有的杀手干完了活却拿不到后续的报酬。这种事靠个人能力去解决也不是不行,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最后往往是两败俱伤。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杀手们自发建了“清洁工之家”网站,凡是在里面备案的活,一旦出现了问题,杀手们将联合起来对付理亏的一方。如果是杀手违约,那么下场就是被全世界同行追杀;如果雇主违约,那么不想死的话就乖乖付钱,否则也会被全世界的杀手追杀。这种强大的威慑力保证了绝大多数生意的顺利进行。
一直到卡特说完生意的具体内容后,杰克才明白卡特说的认真最重要是什么意思了。卡特要求他杀死一对富翁夫妻:麦克夫妇。但明确要求要先杀死那个男人,至少半小时后再杀死那个女人。而且卡特告诉杰克,必须尽快动手,一旦过了后天,即使杀了人也不能算完成任务。
这条件太苛刻了。杰克告诉卡特,两天内连杀两人本来就不容易,何况中间还要隔上半个小时,这简直是难到变态。卡特胸有成竹地告诉杰克:“明天这对夫妻将会乘坐游轮到海上钓鱼,他们钓鱼时习惯让保镖留在岸上,因为没人知道他们会在何时出海,而且他们的游轮没有明确标记,看上去和普通旅游公司的船没有区别。”杰克仍然觉得这事太没把握,但随后卡特开出的价钱让他无法拒绝。酬劳是二十万美元,先付十万,事成后再付十万。
办事认真的杀手
卡特提供的情报非常准确,杰克开着租来的渔船,用望远镜确定目标后,穿着潜水服从水下靠近了富翁夫妇的游艇。然后成功避开保镖的视线,隐藏在了游艇的缆绳圈里。
富翁夫妇没发现他,还在专心致志地钓鱼,时不时交谈几句。杰克手里有枪,但如果他一枪打死了男人,女人势必发觉,一旦她通知了岸上的保镖,自己别说拖半个小时,连活着离开都很成问题。因此他决定耐心等待机会。机会终于出现了,男人到船舱里去了。杰克迅速溜过去,在船舱口,他和拿着一瓶红酒的男人迎面相遇。这男人没杰克想象中的苍老,只有三十多岁。在杰克的印象中,富翁都应该是白发苍苍才对。不过他也明白,现在是科技时代,搞高科技的富翁二十多岁也不稀奇。男人看到杰克,张大嘴还没喊出来,杰克就迎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将匕首刺进他的心脏,然后用脚背接住了红酒瓶。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比杰克想象的还要完美。
然后杰克将男人的尸体塞到床下,自己藏到冰箱后面的角落里。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他可以把女人叫进来一起解决掉,但这次不行,让女人留在外面继续钓鱼对他是有利的。如果女人进来,自己就不得不杀她,但还不够半个小时。如果自己先擒住她等半个小时再杀,那就可能有一番搏斗,而搏斗中万一露出什么迹象,也许自已就走不了了。他相信,虽然现在岸上的保镖看不见船舱里的情况,但这船上一定有一些能和保镖联络上的东西。
大概过了十分钟,女人对男人没有出来开始感到奇怪了。她冲船舱里喊了两声,没有听见回应,于是放下钓竿向船舱走来。杰克暗暗叫苦,离半个小时还差二十分钟呢。但此时已无可奈何,女人已经走进了船舱。杰克当机立断,从冰箱后蹿出来,对准女人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女人被打昏过去了,杰克马上把她捆了起来。他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整个过程有没有惊动岸上的保镖。杰克看看手表,还有十六分钟。他心惊胆战地等着,不知道岸上的保镖发现两个人都进船舱后很久没出来会不会警觉。同时他侥幸地想:船舱里有床,也许保镖会认为这两个人进来亲热了。想到这,杰克忍不住看了女人一眼,二十多岁的女人,很漂亮。他摇摇头,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卡特坚决要他等半小时后再杀这女人。
五分钟后,女人醒过来了,看到杰克后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杰克也觉得自己很残忍,杀手杀人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因为变态,可自己现在做的事就很变态。如果在女人昏迷中把她杀死,她就不会多受这么多罪了。他轻声说:“你别怪我,我不是故意折磨你,我的任务就是这样,杀完那男人半小时后才能杀你。”女人绝望地呜呜叫着,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船上响起了铃声。铃声来自床头的一部电话,显然是岸上的保镖感觉情形不对了。杰克正犹豫该怎么处理时,电话的自动录音功能打开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嗨,汤姆,露丝,你们玩得开心吗?怎么不把手机带身上,记着早点回来吃饭。”电话挂断了,杰克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还有五分钟,杰克正想着哪里不对劲儿时,忽然发现海面上出现一条快艇。杰克一下子跳了起来,但他马上又松了口气,快艇在远处就转了方向,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杰克刚松了口气,忽然_二声巨响,船舱的玻璃破了,一个体型健硕的保镖湿淋淋地跳了进来。杰克被游艇分了心,竟然没能感觉到潜上船来的保镖!杰克反手一刀刺向保镖的脖子,这时第二个保镖也扑上来了。杰克知道今天的任务是彻底失败了,再拖下去恐怕会更麻烦,他从两个保镖中间冲出去,跳进了海里,用事先藏好的潜水用具逃离了现场。
雇主的身份
杰克在贫民窟中躲藏了三天。杀手们都有几个安全的隐匿地点,而且杀手之间也经常会相互帮忙,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会需要别人的帮助。警方一边悬赏搜捕杀手,一边调查案件。开始警方对于杰克的举动很不解:如果他要杀死这两个人,他为什么只杀了男人,却把女人捆起来?如果他只是想杀死男人,为什么不逃走,反而在船上呆着,差点被人捉住?
最后那个大难不死的女人解开了这个谜:
“那是个疯子,他说要等杀死汤姆半个小时后再杀死我,他是个疯子!”警方又陷入了另一个谜:为什么杀手要这么做呢?
这个谜显然比第一个谜要好解得多。警方调查了麦克家族所有人的账户情况。这属于非常举措,麦克家族是个与国家机密部门有合作的商业家族,麦克家族的账户是受保护的,即使**也无权随意调查,必须总统授权。但这次是例外,因为麦克先生授权警方,所以行动很迅速。检查结果让人吃惊,麦克的儿子伦多有个新开的账户,这个账户刚刚转出去十万美元!所转往的账户也是新开的,可见这是一次秘密的交易。
面对警方的询问,伦多否认自己和什么人有过十万美元的秘密交易,甚至否认自己开过这个账户。但警方很快戳穿了他的谎言:开户证件正是伦多的,而当伦多出现在银行经理面前时,银行经理立刻肯定地说:“就是这位先生来开的账户。”
伦多仍然负隅顽抗,这次只承认自己开了账户,是跟国外一个财团做生意用的,绝没有雇用什么杀手。警方经过深入调查,发现账户开通后,只转过这一笔账,而且伦多无法提供财团资料。伦多又说他是在替海外一家赌场非法转账,从中收取百分之十的暴利。因为麦克夫妇对子女的管教很严格,伦多虽然打理巨额生意,但私人能动用的钱却不多。洗钱当然是违法的,但相对于杀人却无足轻重,显然这是在转移视线。警察调查发现所谓的海外赌场并不存在,那十万美元也不是从海外转进来的,而是在国内通过ATM机现金存入的。
被杀死在船上的男人并不是麦克先生,而是麦克夫人的弟弟汤姆和他的女友。麦克先生原本确实计划要出海钓鱼,却因为临时有事去不了,正好麦克夫人的弟弟想带女友出去玩,就借给他们了,没想到却倒霉地成了替死鬼。而警方进一步发现,伦多在三天前就到外地谈生意去了,麦克夫人的弟弟是在他走后才来的。这个小概率事件使伦多的安排功亏一篑。伦多一定是想提前离开,这样麦克夫妇被杀他就可以免掉嫌疑,没想到却因此失败了。
伦多对警方的推论矢口否认,但警方掌握的证据已经很充足,唯独缺少的就是两块拼图:杀人动机和尚未落网的杀手。当麦克先生听完警方的怀疑后,长叹一声,说出了一个警方不知道的秘密。
原来麦克先生还有一个儿子莱德,是前妻所生,十岁时母亲就死了。前妻死后,麦克先生续弦,伦多是现任夫人的儿子。莱德因为母亲病死受了刺激,痴痴呆果,经常犯病。平时痴迷游戏,犯病时就住院治疗,这次在医院已经呆一年了。麦克先生觉得对不起大儿子,和律师商量下个月立遗嘱,把财产平分给两个儿子。伦多是反对的,他认为莱德痴痴呆呆的,只要保证他衣食无忧就行了,那么多财产压在他手上没有意义。但麦克先生总觉得小儿子生性凉薄,怕自己死后大儿子会受虐待。然而麦克夫人也站在伦多一边向他施压,麦克先生只好让步,决定分给莱德三分之一,给伦多三分之二。没想到,还没等立遗嘱,就出了这样的事。
有了杀人动机,警方再次提审了伦多。伦多心理素质也真好,都到这地步了,仍然不肯招供。虽然他承认麦克先生说的自己对遗嘱有意见属实,但也只是提出意见而已。警方面对这样强硬的对手,竟然有些束手无策。麦克先生知道的已经都说了,麦克夫人由于受刺激过度,一言不发,警方也得不到更有力的证据。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僵局难破之时。警方忽然接到来自贫民窟的举报,说有一个深居简出的租客很可疑。看来五千美元的悬赏果然很诱人,这段时间经常有人举报自已家附近有可疑的人,但警方调查后发现不是流浪汉就是躲债的破产商人。没想到这次却真的把杰克堵在了贫民窟里!
惊人的计划
杰克虽然是个办事认真的杀手,但并不是骨头很硬的杀手,警方在小黑屋里对他用了点儿不便公开的手段后,杰克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他在贫民窟里已经想明白自己杀错了人,此时既然被抓,顽抗只有自己吃亏。好在自己并不算出卖雇主,因为自已只是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透露雇主的信息,何况他也不知道雇主的任何信息。这样就不算违背杀手原则,也不至于在监狱里被其他杀手追杀。
当杰克的供词摆在麦克夫妇面前时,麦克先生脸色惨然,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比较平静。麦克夫人却放声大哭:“老爷,我对不起你,我早该提醒你,可我没想到这个畜生真的这么丧心病狂啊!”
大家顿时惊呆了!麦克夫人哭着说,其实一年前麦克先生有意立遗嘱时,伦多强烈反对无效后,就和母亲商量过要杀死麦克先生。当时麦克夫人惊恐万分,怒斥他丧心病狂,并警告他绝不能再这么想。为了保护自已的儿子,麦克夫人隐瞒了这事,并想尽办法说服麦克先生给伦多三分之二的财产。本来以为这样伦多能勉强满意,没想到他还是动手了。
麦克先生怒吼:“既然你知道是这畜生干的,为什么案发后一直不开口?”麦克夫人绝望地说:“他毕竟是我儿子啊,我不忍心。而且我也不相信他真会连我都要杀死,直到抓到了杀手,我才终于知道他有多狠啊!”
一直沉默的律师终于开口了:“他知道您是不允许他杀死自己父亲的。如果他不杀死您,您就可能告发他,至少不会让他继承遗产,所以他也要杀了您。退一万步说,即使您不剥夺他的继承权,以您和麦克先生对他资金的严格控制,他也得等到您死了才能动用遗产。”
一个警察不解地问:“为什么他要求杀手隔半个小时再杀麦克夫人呢?”律师说:“现在你们警方验尸确定死亡时间,最多精确到半个小时之内。他是为了让你们能验出麦克夫妇死亡的先后顺序。”警察迷惑地问:“这有什么用呢?”律师说:“对你们是没有区别的,但对遗产分配却关系重大。麦克先生还没有立遗嘱,如果麦克先生先死,根据法律,财产自动转移到麦克夫人名下。然后麦克夫人也死了,作为亲生儿子,伦多具有第一继承权,莱德能分到的财产就很少了。”
麦克先生想到伦多计划得如此周密,不禁全身彻骨冰寒,踉踉跄跄地回卧室了。麦克夫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像泥塑一样。
最终,伦多以谋杀罪被判死刑。商界少了个心狠手辣的继承人,杰克则在被囚禁了一年后上了电椅,杀手界里少了一个办事认真的杀手。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那个在贫民窟里卖了半辈子热狗的家伙领到了五千美元的官方赏金,杀手们并没有找他的麻烦。这是行规,既然当了杀手,被人抓和被人举报都是正常的。杀手联盟只管对付违约的杀手和违约的雇主,对举报者无害。
麦克夫人在伦多被执行死刑的当天晚上服毒自尽了。她的亲弟弟死了,亲儿子也死了,她也没脸再和麦克先生生活下去,死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麦克先生也迅速苍老了,他的亲生儿子要杀他,他的妻子背叛了他,这些让本已不再年轻的他身心交瘁,不久,他也去世了。
第二个杀手
幕德从梦中惊醒,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床前,他下意识地要去按铃,却发现对方的枪口已经指着他了。莱德镇定一下:“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黑影冷冷地说:“我是杀手,来杀你。”莱德愣了一下:“谁雇的你?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走吧!”杀手摇摇头:“我是个办事认真的杀手,不能没有职业道德。”
莱德惨笑一声:“好,我欣赏这样的杀手。你能进到我的房间,证明你是一流杀手。这样吧,既然我活不了了,我也不想让仇人活着。你可以不说你的雇主,但我给你五十万,帮我去杀了你的雇主。钱就在保险箱里,钥匙在我脖子上挂着,你不放心可以杀了我再去拿。”杀手苦笑一声:“这钱我真想赚,可惜我赚不到,因为雇我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莱德愣住了:“既然他死了,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杀手点点头:“你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这是雇主的要求。是伦多,他知道有人陷害他,可惜他没证据,所以他肯定得死。不过他还有笔钱在一个秘密账户里,他用这笔钱雇我查清真相后,杀了害他的人。这三年来,我一边查,一边找机会,今天是时候了。”
莱德惨笑一声说:“这么说你都查清楚了?”杀手点点头:“你其实一直是装傻,不管是平时玩游戏,还是假装发病住院,都是你的掩饰。你在网上建立了一个虚拟的海外财团,并雇用了几个人做你的手下。因为你是傻子,所以没人查你的账,就是查了也会以为你花掉的钱是用在游戏上了。你父亲身边的人里也有你的眼线,那不光是用钱收买的,也是因为有人还忠心于你的母亲。”
莱德点点头:“不错,保镖里有一个曾经是我母亲最好的保镖。他帮了我很多忙,我父亲的船临时借给汤姆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算好时间带着其他保镖上船救人的。”杀手点点头:“另一个人则是个职业骗子,他受雇于你去骗伦多,说他是海外赌场的人,要和伦多做地下生意。伦多拿到了预付款,想赚黑钱,就开了账户,并允许他用账户转账。结果这成了你陷害他的第一步。然后你用这个账户转账给我可怜的同行杰克,骗他上船去杀人。其实他能不能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麦克夫妇知道有人要杀他们,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这个杀手要先杀麦克先生,后杀麦克夫人。这样一层层查下来,伦多就在劫难逃了。只是可惜了杰克,他本来有机会不死的,你却给贫民窟里卖热狗的打电话,指点他一条发财之路。你还真够狠。”
莱德沉重地说:“杰克的事我没办法,当时如果杰克不落网,证据还不够,我继母也不可能彻底对伦多死心。不过比起伦多来,我不觉得自己狠毒,我至少没想过要杀亲生父亲。就算我不陷害他,他也早晚会杀了父亲,父亲管他太严了,而他太热衷于享受。”
杀手摇摇头:“我倒觉得你狠,因为你从十岁就装傻,这份心机和狠劲,让我想起来就害怕。”莱德惨笑着说:“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从那个女人进我家门起,她就没有一天不想害死我。等到她自己生了儿子,就更变本加厉了。如果我不装傻,恐怕早就死了。”
杀手沉默了半天:“很让人同情,可我仍然得杀了你,我想你能理解吧?”莱德点点头:“我能理解,我说过,对于做事认真的杀手我是欣赏的。动手吧,之后拿走那五十万,帮我交给杰克的家人。如果杰克没有家人,就帮我捐给慈善机构。虽然杀手被正法并不冤枉,不过毕竟是我出卖了他。他是个办事认真的人,如果他不联系我,问我杀错人的事,恐怕谁也找不到他。”
杀手点点头,举起了枪。莱德忽然想起一件事:“伦多什么时候雇用的你?案发后他就被警方控制了,他是怎么雇用的你呢?”杀手笑了笑:“这个我会告诉你的。”***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莱德全身一抖,心脏中枪。杀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莱德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惨笑,然后气绝身亡。
尾声
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有一个警察始终心存疑惑。但当时他没有证据,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伦多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了他一个账号,让他辞职,他答应了。他必须辞职,因为即使以后他查出了什么,伦多已死,也不可能为他翻案了。因此他只能是伦多雇来报仇的杀手。
伦多的眼光和莱德同样精准,他选中了一个办事认真的人。世界上少了一个办事认真的警察,却多了一个办事认真的杀手。
女司机探案记
一
苏慧桃与丈夫在城里打拼几年,攒下点钱,再找人借一点买了辆车,轮流跑起了出租。
这天近黄昏时,苏慧桃将车开到环城路口,前面不远有人招手要车,她将车开过去停下,这是一位女乘客,长及腰际的头发。苏慧桃不由多看了一眼,发现女子有着一张异常苍白的脸,车子徐徐开出,十多分钟后女乘客叫停,然后付款,下车,女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第二天,苏慧桃在环城路口又遇到女乘客,然后第三天同样如此。
第四天,当女乘客又在同一地点下车时,苏慧桃禁不住起了好奇心,她悄悄地开车尾随过去,只见那女子往路深处走,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苏慧桃大吃一惊,她停住车,想一想就掉头往后开,心还在怦怦直跳,她记起,这里原是一处豪宅,不知何故荒芜下来,听说那里面经常闹鬼。
苏慧桃回去跟丈夫讲怪异的女乘客,丈夫不以为然,说:“你多心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但苏慧桃还是有几天没敢走那条道,后来,胆怯敌不过好奇,她又一次在环城路口送女乘客,女乘客下车说了一句话:“你不是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吗?”
苏慧桃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走进大门,苏慧桃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大一片房屋,里面灯火通明,但没有一个人。
苏慧桃紧跟在女乘客后面往楼上走,越往上越能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忽然眼前一闪,女乘客不见了。苏慧桃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出声喊,定定神,只得硬着头皮走上楼,再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去。这时,她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然后变得清晰,“哇哇……”是小孩儿的哭声,苏慧桃辨了辨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走过去。
苏慧桃站在床前,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床上是一个只穿着背心的光屁股玩具娃娃,哭声,是它发出的么?
苏慧桃头皮阵阵发紧,不知什么原因,她扑过去抱起玩具娃娃,跌跌撞撞夺门而逃。
回到家里,苏慧桃从玩具娃娃贴胸暗格里搜出一张纸条,当时,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娃娃身上有名堂,果然不错。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我是孙敏,我是被牛建东害死的。
苏慧桃心里咯噔一下,这牛建东她算是认识,就是借他的钱,苏慧桃才买起了车,除此,家乡兄弟因田里事与人争执被打成伤残,也是找他托关系才打赢官司得到赔偿。所以,苏慧桃在心里是把他当恩人一样感激,她跟丈夫商量,两人决定把这事放一边,对谁也不吱声。
二
几天过去,苏慧桃心里渐渐不安,孙敏用这种方式传达信息,显然是相信她为人正直,可她却因为一己之私,要辜负一个也许是无辜的亡灵。但她暂时不想报警,打算自己亲手调查此事。
首先苏慧桃去豪宅附近人家打听得知,孙敏是牛建东前妻,原是富豪女儿,后结识牛建东不久成婚,而婚后几年孙敏没有生育,后来不知怎么孙敏竟抑郁成精神病,在一次出外游玩时失足落入水中而死。
孙敏是真有精神病吗?这是苏慧桃的第一个疑惑,讲述的人不置可否,一笑,说:“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谁知道。”
几天后,苏慧桃来到市精神病院,这也是当年牛建东带孙敏就医的地方,但一打听,说是孙敏当年的主治医生退休了,现在去了外地女儿家,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苏慧桃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路上,微微起了风,不知何处飘来一张纸条,在苏慧桃脚跟前后旋动,苏慧桃心一动,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心,后面有车跟着你。苏慧桃一回头,就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忽地贴着她的身体开过去。好险,只差一厘米就撞上了,苏慧桃擦一把冷汗,双手合掌感谢神灵暗中相助。
回到家,丈夫不在,过一会儿邻居敲门进来告诉她,她丈夫出事了,被车撞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着,打了她一天电话都关机,苏慧桃惊得一跳,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一转身朝医院赶去。
丈夫躺在特护病房,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苏慧桃扑上去,禁不住失声哭起来,忽然,她感觉丈夫的手一用力,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同时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没事,放心,回家去看。”苏慧桃一愣,很快猜出其中有隐情,她作势又哭了一通才回家来。
一关上门,苏慧桃就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可去阳和镇李家村找豪宅看门人李老头儿,他是当时孙敏落水的目击证人。
三
第二天一大早,苏慧桃就搭上开往阳和镇的班车,车一路开开停停,到一个小站时上来三个人,苏慧桃本能地意识到这三个人是冲她来的,不由得有几分紧张。到站后下车,苏慧桃问一个路人李家村怎么走,这时就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臂拖上旁边一辆小车,车门一关的一声开走了,那乡下路人不知报警,就那样傻乎乎地张着嘴看车绝尘而去。
苏慧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烦,怎么办?车往乡间小路开出十多分钟,奇迹发生了,只见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滚到车轮底下,开车的司机本能地一刹车,苏慧桃身手敏捷地推开车门跳下,撒腿往前跑,然后一骨碌从山坡滚了下去。
那几个人随后追来,可周围找遍了也不见苏慧桃,就像遁地了一般,只得骂骂咧咧回到车跟前,这才发现那莫名其妙挡道的竟只是一个农家用来驱赶鸟雀的充气塑料人,不由得嘀咕:“妈的,真是见了鬼了。”
那伙人走远,苏慧桃才一瘸一拐地从草丛中钻出来,半小时后到达李家村,路边有一位正在劳作的老者,苏慧桃上前问他可知道当年豪宅看门的李老头儿住处。
老者很奇特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跟我来。”
他把苏慧桃带到山后一座孤坟前指着说:“他就睡在这里。”
苏慧桃吃了一惊,没想到会这样,她围着坟堆转了几圈,老者已悄然退去,苏慧桃打开背包取出干粮就着矿泉水吃中餐,那老者又出现了,盯着她的眼问:“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苏慧桃于是斟酌着说明来意,那老者沉默半晌才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带苏慧桃来到一个石洞,先谨慎地四处一望,然后伸手一推石壁,开了,竟是洞中有洞啊,苏慧桃惊奇地跟着走进去,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洞中的黑暗,这才发现洞窟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且长的人,带苏慧桃进洞的老者扶他坐起,说:“二哥,她是来找你的,就为那桩事。”
那被唤作二哥的人用死鱼样的眼紧紧盯着苏慧桃,良久,才颤颤地说:“我知道大限快到了,有些话不说,我死不瞑目啊。”
半个月后,苏慧桃在当地报纸上读到一则消息,说三年前死于意外溺水事件的豪宅女主人其实是被人谋害,唯一目击证人为躲避追杀,在石洞藏身三年后复出,指认谋杀行为是女主人丈夫亲为,目的是为独霸巨额家产……
牛建东将要在牢房度过他后半生。
四
这天天气晴好,苏慧桃又一次赶往阳和镇,要去看望那位可怜的洞中老人,并给他带去一些专门治因久住洞中而患了风湿的药,但到那里人家告诉她,老人一年前就去世了。苏慧桃想,怎么可能?前些天还看到他。她自己找到山上,坟依然在,而那个老人藏身的石洞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问别人,都说,从未听说有这样一个石洞啊,苏慧桃只得怏怏而回。丈夫早已出院,两口子照常开出租车,只是傍晚车至环城路口,苏慧桃再也没见那长发女乘客。
没有破获的奇案
深夜,红大人烦躁地在府衙后堂走来走去,金库已经连续八个月失窃,每月都有八百两黄金对不上账。此刻,他正焦急地等待着负责调查此事的捕头杨孤剑。
杨孤剑匆忙而来,红大人示意他坐下,杨孤剑面有愧色,拱手道:“求大人恕卑职办事不力,以卑职愚见,不如请那胡三品来一趟!”
这胡三品原是六扇门元老,已退休多年,但无论哪里有怪案,只要相请,他都会出手相助,人送外号“怪捕”。杨孤剑与他是旧识,胡三品赶来当日便跟着去了金库。
金库建在山腰上,周围驻扎了一个营的官兵。山顶上有好几个望哨,一旦库房有警,瞭望哨必击大鼓,鼓声响彻方圆数里,知府衙门、总兵府、捕快房立即会快马驰援。库房里面也有库兵巡逻,防止有人从地下潜入库房。库兵进库和出库都要赤身接受库官和营官监视下的医师的检查。
胡三品来时正好两班库兵交班。出库的库兵已赤身依次走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接受检查。
胡三品始终静静观察,一言不发,当目送所有库兵的背影离开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笑着说:“库兵里有两个奇人,把他们叫来聊聊。”杨孤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两个,当即命人将他们唤来。
第一个被叫来的库兵走进来时,手里正擦着汗,白色的汗巾上血迹斑斑。胡三品凑近闻了闻,有血腥味:“这位兄弟,你流的这一身的血汗是个什么来历?”
库兵笑笑答道:“我十八岁那年,天热得要命,我在山中一块冰凉的红色大石上睡了一觉,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就发现身上的白褂子一片一片地被染红了。爹娘带我四处求医,也治不好这怪病。”
第二个库兵奇胖无比,一身的肥肉层层相叠,可他走进门时却一阵风似的极其利索。杨孤剑打量着他,笑着说:“兄弟你这一身肉只怕有三百斤吧?”库兵笑了:“杨捕头说笑了,小人家里兄弟姐妹十来个,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来在一个饭庄帮手,每天庄里吃剩的下水我一个人包了,三年后就成了这样。”
回到捕快房,杨孤剑问胡三品:“胡兄,可有发现?”胡三品想了想道:“明天再盘点一次库房。”
第二天一盘查,库里又丢失了四百两黄金,里面还包括一批金叶。得此消息,杨孤剑很是焦急,胡三品却不急不躁,跟着他再次去了库房。
此时正是换班的时辰,李营官带着医师在例行检查。轮到红汗库兵时,医师叫他张了口,又摸了摸几处有可能夹带的部位,见一无所获,正要挥手放行,胡三品走上前示意自己要亲自查一遍。
“兄弟,得罪了。”说着,他伸出一双修长的手,仔细又缓慢地在红汗库兵周身摸索了三遍。第三遍摸完,胡三品不语,杨孤剑正要上前询问,胡三品突然蹲下身去,一寸一寸地摸索起他的双脚脚跟来。杨孤剑心里暗笑,这怪捕也真怪,这明明白白的一双臭脚,哪能藏得住东西?
这时只听胡三品说:“请你抬起一只脚,让我摸一摸你的脚底。”
库兵在胡三品摸他的脚跟时,红汗就一直流个不停,听说要他抬脚,更是着了慌,一脚朝胡三品狠狠踹去!半蹲的胡三品向后一倒,双腿顺势交叉一剪,红汗库兵被他剪翻在 地!
杨捕头快步冲上来,正要拿他。只见雪亮的刀光一闪,李营官一刀便把红汗库兵拦腰砍了!红汗库兵临死前怒目瞪着李营官,一只手颤巍巍指着他。
李营官把带血的刀插回刀鞘,恨恨地说:“这该死的东西……”杨捕头见状正要大声斥责,胡三品摆摆手说:“待我先看一看他的脚。”
胡三品仔细地捏了捏那双赤脚,站起身在杨孤剑耳边嘀咕了几句。杨孤剑听完一笑,扯开裤子,对着红汗库兵的双脚淋了一泡尿。
被尿一淋,那双脚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臭味来。胡三品伸手在那沾满尿液的双脚上一阵揉搓,竟一左一右脱下两双有十个脚趾的袜子来!质地就同人的皮肤一样,里面赫然装着一叠亮闪闪的金叶子。
胡三品提起那双人皮袜子递过去,杨孤剑嫌脏,捏住鼻子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这般恶臭,我得去洗洗。”胡三品忙道:“万万不可。这东西可是民间流传的奇珍异宝‘肉袜子’,遇尿则软,见水则化,拿去自然风干就好了。”
当夜,红大人请杨捕头和胡三品去后堂一叙。他们进门的时候正撞见背着包袱离开的李营官。
见他俩走进来,红大人赶忙起身招呼说:“最近真是辛苦胡捕头了。着肉袜窃金,这么奇诡的手法真是让下官开了眼界。”胡三品笑着指指门口问:“李营官这是?”
提起这事,红大人苦着脸道出了缘由。原来,李营官称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无颜面再呆下去,而且在尚未查出有无同伙的情况下,就结果了盗贼,这事做得也过于鲁莽,便前来请辞还乡。
考虑到李营官的舅舅是当朝兵部尚书,碍着这层关系,红大人也不好深究,只好放行。
胡三品听完这事,并不作声。红大人忧心地问:“胡捕头,你看这事可是了结了吗?”胡三品道:“大人,那肉袜子只带得出薄薄的金叶,哪里带得走鼓鼓的金锭呢?”
“正是啊!”杨孤剑顿时醒悟,必定还有一个内贼!
“若我料得不错,今晚他们必有大动作!”胡三品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当晚,他便让杨孤剑调派了一些得力的捕快,暗中监视那些库兵的住所。而自己领着人盯住那个胖子库兵。凭着他多年练就的识人功力,这个胖子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