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七杀剑齐风。”韩宣武略显惊讶,视线放在了他身后背着的古朴长剑上。
据他所知,七杀剑齐风是青城派新一代剑修大师兄,不到三十便力压同代弟子,着实是青城派未来掌教的不二人选。
“正是在下。”齐风并未显得有多傲气,反而像个书生一样显得谦恭有礼,随后语气略显钦佩的说道:“晚辈曾听张坊主提起前辈,说前辈乃是现今这末法年代的一个异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韩宣武谦虚了一下后,伸手道:“来者皆是客,齐道友,请坐!”
齐风微微一欠身,走到右上首坐下。
这时,韩宣武扭头看向张仁俭,问道:“张坊主,你今日来我府上,又提前送上厚礼,是不是有什么难为之事?”
张仁俭听出韩宣武意有所指,立马顺着台阶往下,闻言神情拘谨的说道:“不瞒韩先生,张某不敢居功,那株极品血参是齐少侠所出,在下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哦!原来如此。”韩宣武装作恍然的样子,接着看向七杀剑齐风,面带微笑的问道:“所谓无功不受禄!齐道友的见面礼实在太重了,韩某生受不起,还请快快收回去吧!”
齐风闻言笑道:“韩前辈,说笑了。这送出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这极品血参虽然也算罕见,但也算不得什么太珍贵的宝物。晚辈还怕这份礼物太轻,有些配不上韩前辈您的身份呐。”
齐风这番话说的十分漂亮,韩宣武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些客气话,但也听得十分悦耳。
韩宣武打哈哈的笑道:“齐道友,你的话太过言重了!韩某区区一介闲云野鹤,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说到这,韩宣武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不知齐道友今日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这……”齐风似乎欲言又止。
韩宣武见状,面容一整,问道:“怎么?莫非有难言之隐?”
“这倒不是!也罢,晚辈便直说了。”
齐风见韩宣武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下意识的否认,接着也不再废话,直接表明来意:“晚辈代表青城,龙虎山,禅宗等各派真人及诸多修炼界同道,希望韩先生能够出手破开那天真庵的蜃鬼尸魔大阵……”
“慢着!”
韩宣武立刻打断他的话,道:“诸位同道也太看得起我韩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否认不知道天真庵宝藏的事情,就显得太假太虚伪,难免也让人小觑。
韩宣武索性也直接,拒绝道:“韩某只不过是一个世俗中的闲散人,又怎么比得上各宗各派的高手,而且天真庵这潭水太深,韩某手拙力弱,趟不了这摊浑水。”
“韩前辈太过谦了。”齐风笑了笑说道:“前辈,日前独闯蜃鬼尸魔大阵,面对尸魔和魔道高手联手围攻,却如入无人之境。这等高深修为在修炼界只怕少有人能够做到。”
说着,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继续说道:“如果韩前辈能够出手,无论是否能够破了蜃鬼尸魔大阵,这件礼物都当作是酬劳,送与前辈。”
原本韩宣武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天真庵的事情,等稍后说几句推辞之言,再把血参送还对方,最后随便敷衍着把齐风打发走便是。
可是见到齐风如此自信的将盒子放在桌上,韩宣武又不禁有了一丝好奇,想要知道这些名门大宗到底出了何等价钱来请自己出手。
就在这时,齐风信心十足的将盒子打开,接着推到韩宣武面前。
韩宣武好奇的向里面看去,只看了一眼,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木匣里盛放着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三色慧光的晶莹珠子。
而这时,坐在一旁的张仁俭也突然惊呼道:“舍利子?!”
“张坊主,眼力惊人!这枚舍利子乃传经大士罗摩陀的虹化飞升后留下的。”齐风赞叹道。
“密宗三圣佛舍利子!”旁边隐形人一般的陶宝听到这话,终于仍不住失声喊道。
佛教自汉代传入中原后,因为不适应中原文化,发展一直很缓慢。但到了唐朝,这一情况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雄才大略的唐玄宗李世民登基之后,为了平衡道教和世家势力,于是在位前期选择大力扶持佛教,后来历代唐皇也有诸多类似之举。
因此唐朝乃是中原佛学传播最快的时期。从唐初玄奘大师取经归来后,不少天竺僧侣沿着玄奘大师的路线,携带梵文佛经来中原传法,其中被后世称为东密的佛门密宗便是在那个时候传入中原的。
当时在佛门密宗的天竺僧人里面,以鸠无畏、了不空以及罗摩陀三人的成就最高,被密宗诸代大德并称为密宗三圣佛。
三圣佛中鸠无畏开创东密先河,乃是密宗金刚胎藏界的传入者,然而论到成就最大的则是拜入莲花生大师门下的罗摩陀,他身兼显、密二宗所长,是后世红黄白三大藏传佛教中最重要的传经贤者。
世间佛教古典广传罗摩陀之名,只因为他译出了《金刚摩顶经》、《古密瑜伽胎乘法》、《龙象般若经》等六部四十二卷梵文佛经,为密宗传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在修炼界真正令他扬名千古的,则是罗摩陀从最晦涩难懂的《七俱胝佛母陀罗尼经》中悟出的大自在光明佛法门。
当年在密宗与禅宗的论法大典上,罗摩陀便是以这套法门和禅宗六祖惠能辩经斗法三天三夜,最终虽然败在惠能手里,但却明悟四大皆空至理,当日既舍身顿悟成佛。
当年,罗摩陀因为虹化飞升太急促,并未留下大自在光明佛的修炼法门,只不过他在虹化飞升之际将自身一生领悟灌入舍利子里,并期待有缘人能从舍利子中悟出成佛至理。
之后这枚舍利子被当成战利品,落入禅宗手里,可惜罗摩陀的佛道理念与禅宗格格不入手,是以从未有人从中悟出大自在光明佛法门。
后来,禅宗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将这舍利子拿出来,让佛门众僧体悟,想要集众人之力找出那套成佛妙法,然而最终无果。
时至今日,这枚三圣佛舍利子尽管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东西,但其价值也远非平常传法法器可比,就凭这舍利子里所蕴含的精纯愿力,便可令修炼者百邪不侵,万法不灭,毫无走火入魔之忧,可谓是珍贵无比。
今日,齐风为了请动韩宣武,竟然能够让禅宗将此物拿出作为酬劳,想必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不过对韩宣武来说,此物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鸡肋罢了。他不是佛教徒,又不走顿悟成佛的道路,而且有功德护体,也不惧走火入魔,这枚舍利子真的对他没什么大用处
韩宣武也不做作,当即就要开口拒接齐风的好意。
然而就在这时,韩宣武感觉衣袖被轻轻扯动了几下。
他回头看去,只见二徒弟韩侠儿脸上写满了渴望,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韩宣武手里的木匣。
“侠儿,你想要吗?韩宣武摸了摸徒弟的小脑袋,柔声问道。
“嗯!”韩侠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回应道。
韩宣武想了想,伸手将舍利子取出,仔细的看了看,除了感觉到舍利子中蕴含着一股祥和的浩渺愿力之外,再无其他特异之处。
“韩前辈认为如何?”齐风见韩宣武不说话,略显性急问道。
这个时候,韩宣武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将舍利子放回盒子里,说道:“既然诸位真人以如此重礼邀请韩某,我再多说什么便有些矫情了,明日午时日正当中之时,我便会由后山入阵,至于到时是否能够破阵那就不是在下所能预料的了。”
“只要前辈肯出手,就足够了。”齐风闻言大喜过望,朝韩宣武抱了抱拳头,振奋的说道:“明日就静等先生共同除魔降妖了。”
说完,他马上站起身来,感激的便朝张仁俭行礼,然后礼貌的提出告辞。
奇怪的是齐风走了,张仁俭师徒却留下来了。
等到齐风离开后,张仁俭面色略显担忧,皱眉说道:“韩先生,看来这次青城派,龙虎山,禅宗等大派可是对天真庵宝藏志在必得,竟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难道就不怕收不回本钱?毕竟诸多证据都表明天真庵宝藏是一个陷阱!”
“那倒未必,或许那些名门大派的修炼者早就知道他们所得远远超过付出也不一定,”韩宣武若有所思的说道。
“呵呵!你别忘了,那些名门大派底蕴深厚,论到计算利益得失和谋划深远,我们这些散修旁门之人可远远不如。”
“就算他们再有能力又能如何?”
这时,站在张仁俭身后的陶宝忽然插话道:“那些眼高于顶的道佛两教中人现在不是照样需要重礼邀请韩前辈相助吗?若是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他们这脸……”
“胡闹!”张仁俭怒声打断了陶宝的话,说道:“你已经代我打理地盘这么久,难道还不懂得处世之道吗?你要是明日把这事情大肆宣传出去。老子日后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白白跟了我几十年,脑子莫非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宣武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张坊主,此事暂且不论,你今日过来,莫非仅仅为了齐风而来?”
张仁俭微微一笑,扭头吩咐徒弟道:“三宝,把东西拿出来吧!”
“是,师父!”
陶宝闻言应了一声,从怀里小心取出一个食指长短的水晶瓶子,接着几步上前,把水晶瓶送到韩宣武手里。
”这难道是...?”
韩宣武端详着水晶瓶,发现里面盛着一滴鲜红仿佛石榴籽般的精血,而在瓶口出漂浮着一丝丝不断旋转的云团,看上去十分奇妙。
张仁俭面带自得之色,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插翅穷奇的精血。在下不负所托,总算提炼出一滴。于是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很好!张坊主,你有心了。”
打开瓶塞,韩宣武感受到精血里浓郁的风雷二气后,不仅赞叹道。
“不敢,不敢!这都是张某应该做的。若不是韩先生的救命之恩,张某现在骨头都埋到黄土里了。”张仁俭连忙谦逊道。
“那移山巴蛇,吞海龙鲸还有裂天金鹏三种古兽的精血提炼到哪一步了?”韩宣武收起水晶瓶,然后随口问道。
这时,陶宝代师父,回答道:“禀告韩前辈,三种古兽里只收集齐了移山巴蛇的后裔,而其他两种并不算顺利。”
“嗯,慢慢来吧!我不急。”韩宣武面带微笑的说道。
片刻后,张仁俭师父提出告辞,韩宣武客气的将他们送到门外。
回到客厅后,韩宣武便见到韩侠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问道。
“侠儿,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师父说?”
“徒儿、徒儿。”韩侠儿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半天才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徒儿想要那个舍利子”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跟师父客气干嘛!拿着,这东西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韩宣武习惯性的默默徒弟的脑袋,假意嗔怪道。
“二师弟,你胆子太小了。”虎头显然也为师弟的脸皮太薄而感到心急,道:“师傅对我们可好了,你想要的话,直说就行。”
“虎头,不要多话,就显得你能是不是!”韩宣武打断虎头的话,转头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韩侠儿,轻声问道:“侠儿,给师傅说说你为什么要这舍利子?”
韩侠儿擤了擤鼻子,声音略带颤音的说道:“师父,侠儿也不知道,我一见那东西就想要,好像从心底里喜欢。那东西...那东西好像也喜欢我。”
听到韩侠儿的话,韩宣武愣了愣。
侠儿年纪太小,表达并不恰当,说的话含含糊糊,但却让韩宣武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