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岫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红衣女子,戒备地后退了几步。
红衣女子的相貌如同她的声音一般,是那种妩媚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但她的神情很凄厉。对于这样的姑娘,算她生得再好,温云岫也生不出半分好感,毕竟谁会喜欢牙尖带毒的美人蛇呢。
女子见到温云岫之时楞了一下,而后收敛了脸上的恶意,露出个甜得发腻的笑容:“你是谁?”
温云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敌过眼前这女子,不过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露出怯色,这女子敢立即对她动手。眼下她也不清楚摇光究竟在何处,更不知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摇光能否及时赶到,所以决不能轻举妄动。
“你不是已经见过我了吗?”温云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异常淡定地笑着,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暗暗祈祷着摇光赶紧到来。
“我当然见过你,还不止一次。”红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但她也不敢贸然动手,又质问道,“我是问,你究竟什么身份?让我猜一猜,能够光明正大地跟在摇光身旁,想来你是溟塔七星之一?”
温云岫本想再“故弄玄虚”扯些别的,但当她察觉到红衣女子不耐烦的情绪后便放弃了这一想法,她如果再顾左右而言她,女子只怕能察觉到她的色厉内荏了。思及此,温云岫略微挑了挑眉:“不错。”
“哦?”红衣女子抬起手看着自己指甲之上的艳红的蔻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哪位?”
温云岫毫不犹豫地笑道:“开阳。”
“你是开阳?传闻开阳尚武力,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红衣女子向着指尖吹了口气,五指一勾,她艳红的指甲骤然增长,足有三寸有余,指尖泛着紫黑色,像是淬了毒|药一般。她显然有些不相信温云岫的说辞,微眯了眼审视着温云岫。
温云岫心中一紧,脸上却仍是那副与摇光如出一辙的八风不动,她轻轻地笑了笑:“你若有这个力气,何不留着一会儿对付摇光?与我在这里耗什么?”
红衣女子狐疑地看着温云岫,嘲讽道:“你不是与摇光一道的人吗,怎么要临阵倒戈不成?”
“我的确是与她一同前来,可这并不代表我与她是一条道上的。”温云岫飞快地在心中斟酌着措辞,嘴角一勾,“七星早不是百年前的七星了,摇光在溟塔之中沉睡了百年,息国的天早变了。自我接过开阳一位以来,只知女帝不知摇光,难不成她骤然归来息国还要以她为尊吗?”
红衣女子品了品温云岫话中的意思,猛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已经有些猖狂,等到稍许之后才掩唇笑道:“按着你这说法,你莫非是奉女帝之命跟随在她身旁监视她的?只是你空口无凭,我要怎么相信你?”
温云岫倚着一旁的老树,懒散地看着女子,语气中带了些许嘲笑:“你相不相信我并不重要,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单独对上摇光,另一个则是对上摇光与我,我猜明眼之人都知道该怎么决断吧?不过你若有足够的自信,觉着自己可以以一敌二,那我们来切磋切磋又有何妨?”
有那么一瞬间,温云岫只觉得自己都要信了自己所说的话。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如果红衣女子到底还是不相信,那她也无能为力。
红衣女子见着温云岫这模样,心中的顾忌愈发有些深了,她抚弄着自己的手与温云岫僵持着。
温云岫不慌不忙的站在那,仿佛在等着她的回应。
良久之后,红衣女子突然开口道:“你既然说女帝与摇光有嫌隙,甚至派你来监视她,那么我们为何不联手来对付摇光呢?这样的话也算一举两得,我杀摇光,你也大可回去向女帝交差。”
“姑娘这话说的倒轻松,你难道不知道摇光的实力吗?”温云岫抬头看着远方,“你真的觉得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能够杀掉摇光,那你想的未免也太过轻易了。她可是摇光,活了几百年的人,灵力之深厚哪里是我这样的人敌得过的。”
红衣女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难道你竟然不知道?现下的摇光可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神官了,她竟然蠢到将自己的灵力用来护着那人的神识,实在是可笑。她如今的灵力只怕是这些年沉睡之时累积的罢了,与当年根本没法子相提并论,你我若能联手合作未必不能一搏。再者,你真以为我会蠢到与她硬碰硬吗?”
温云岫谨慎地问道:“那你想如何?”
“我并不需要你帮我一道对抗摇光,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够了。”红衣女子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恨恨地说道,“你帮我把那人的发簪从白槐身上拔下来,我自然有办法杀掉摇光。只要我能继续控制白槐,我便是这沉渊之地的神,届时莫说是摇光了,这沉渊之地中所有人都是我脚下的蝼蚁。”
温云岫咬了咬唇,质疑道:“可是摇光曾说过,她的灵力封存在那发簪之中,我若将那发簪拔下岂不是平白将她的灵力放了出来?到那时若你失手了没能杀掉摇光,她出来了一趟非但没有任何损失还拿回了自己当初的灵力,这让我如何向女帝交代?”
红衣女子被温云岫这般反驳,有些暴躁地说道:“你究竟是蠢还是傻?若我控制了白槐,怎么会放过摇光!沉渊之地的力量不是你能够想象的,白槐是这世界的创世之神,想要杀死这里的一个人是易如反掌你明白吗!”
温云岫察觉到女子的情绪不太对,按着道理来说,她最初算是个条理清楚的人,看模样也不算是蠢笨的人,可不过说了这么几句她便被激得失了理智,这般大吼大叫。
红衣女子这阴晴不定的模样让温云岫觉着有些不对,她疏冷地笑了笑:“如你所说,我的确不了解沉渊之地,所以还恕我不敢贸然与你一道对付摇光了。我只能担保一点,是你对上摇光之时我绝不会帮着她,至于其她,还请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温云岫便想要转身离开。
谁料她还未走几步,红字女子便骤然发难,张着十指飞掠而来。
温云岫听到衣角破风之声,但女子来势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回身去看,只能凭着本能召出了一群冰蝶,替自己阻挡了红衣女子的一爪。
冰蝶替温云岫承受了女子来势汹汹的攻势,一部分随即破碎开来落在了地上,剩下的围在温云岫身旁严阵以待。
温云岫冷了脸:“你竟然背后偷袭我,难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可原本已经有些疯魔的红衣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云岫身旁的冰蝶,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早在百年前已经死了……”
温云岫疑惑地看着女子,不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可转眼间女子又抬手攻了过来,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冰蝶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云岫匆忙地侧身躲过女子的来势,并不回答女子的问题,广袖一振,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剑从她袖中滑了出来落进了她掌心,这是真正的怀袖剑。她方才虽因为不清楚女子的实力所以虚与委蛇了许久,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却也不会被吓到逃避。
身为七星之一,温云岫手中的怀袖剑堪称是息国最顶尖的剑刃之一,红衣女子的衣袖因着躲不及只触及了一下刀刃便一分为二,在加上有冰蝶在一旁助力,这让女子颇为顾忌。
温云岫凭借着怀袖剑与冰蝶才与女子打平,可她知晓自己的实力在红衣女子之下,若是时间长了必定是要败的。略一思索,她一边躲着女子一边扬声问道:“你先前问我这冰蝶,究竟何意?”
听到“冰蝶”二字,女子先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冷静了一些,她稍微缓了攻势:“你告诉我,这冰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云岫趁着攻势不那么伶俐,凌空而起,在一旁的古树之上借势,身姿极其轻盈地飘开,转眼已是几丈之远。
红衣女子有些恼怒地跟了上去,但这次却没有逼得太紧,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温云岫:“我想杀你并不难,只要你告诉我冰蝶从何而来,我放过你。”
温云岫并没有将她的话当真,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是我幼时无意中得到的宝物,怎么,它们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女子逼近了一些:“告诉我,你在何处寻到的它,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还有一把怀袖剑,不过被我送人了。”温云岫看着女子越来越近的身影皱了皱眉,“在溟塔以北千里之外的山上,具体地点地方早记不清了,恕我莫能助了。”
红衣女子一愣,而后发力跟上了温云岫,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你所说的那把怀袖剑,可是有剑鞘的?剑尖之上刻着‘飞还’二字?”
这下轮到温云岫愣了,因为息国所铸造的怀袖剑之上刻着的皆是“怀袖”二字,她当年发现那把与众不同的怀袖剑时还疑惑了许久,只是她早已经有了温家传下来的佩剑,所以便将那把怀袖剑送给了阴差阳错地救过她一命的元熙帝姬。
趁着温云岫发愣的功夫,红衣女子已经追了上来,她狠狠地抓住了温云岫的肩膀质问道:“你拔出了那把剑?!”
温云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试图衡量这局势从中挑选一个对自己比较有利的回答,只是她对此事知之甚少根本没有办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只得一言不发地看着红衣女子。
然而红衣女子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难以置信地看着温云岫,嘴唇动了几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温云岫试着挣了一下,竟然没费什么力气挣脱了女子的手,她本该趁着红衣女子发愣赶紧逃离,只是她看着红衣女子悲喜莫辨的神情觉着此事背后绝对另有隐情,便试探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红衣女子沉默许久,终于向着温云岫跪了下来,声音中竟然带了些哽咽,她缓缓地说道:“数百年了,我的期望变成了绝望,却没想到如今竟还有再见到您的一天……”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一把剑便从她的胸口贯穿而出。
温云岫诧异地抬头,对上了摇光复杂的眼神。
红衣女子仿佛没有感知到疼痛一样,她也并未回头去看摇光,而是定定地看着温云岫,艰难地说道:“妖界也……也已经变了天……您要……多加小心啊……”
她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便倒在了地上。
温云岫抬眼问摇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